想起那个如今已是玉立的孩子,岳筝眼中尽是温暖的神色。
前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帮她,曲儿才没了的那几天,她常是恍恍惚惚的,却依然记得都是那个少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若非那日她趁他不在,一人出了门,遇到被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逼到死巷中的太妃,而她又因生无可恋,当时情景下丝毫也没有犹豫地替太妃挡下一刀:若非那样,她还不知会怎么带累那个莫家唯一对她好的孩子呢。
爹,当初你没有救错人。
一边心中纠结着这些往事,一边她又与儿子说说笑笑地。
看小家伙一直紧紧地握着那支糖人,岳筝不得不再一次催促道:“儿子,这糖人你再不吃就要化了。吃完了,娘亲再给你买呀。”
小莫曲满眼不舍得瞧了瞧糖人,又抬头看看满眼含笑的娘亲,淡淡的两条小眉毛皱起。
他真的舍不得呀,可是又怕娘亲看出来他的意图,便非常不情愿而又不舍地在那糖人盔甲上舔了一口。
然后便抬头看着岳筝。
岳筝暗叹一口气,难道,莫北轩这个爹爹在儿子的心中竟有那么重要的地位吗?
当下也不忍再逼迫这个过分懂事的小家伙,拇指揉了揉颜色轻淡的一条眉角,笑着问小家伙道:“今天小叔叔抱着你,你怎么都不理小叔叔啊?”
她也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刚才说话间提到策儿,小家伙眼中就有些愤懑的神色。小家伙可是最喜欢策儿的,她是真不明白,怎么一下子他又对这个小叔叔这么冷淡?
岳筝只是这么一问,小莫曲的神色就僵硬起来。
“儿子,怎么了?难道你讨厌小叔叔?”岳筝摩挲着小家伙的脑袋,问道:“你忘了,以前小叔叔会教你识字,还会给你留许多好吃的东西呢。”
她正说着,小家伙却一下哭了。
岳筝顿时慌了神,实在是小家伙太懂事,从来不怎么哭的。忙抱了儿子在膝上,轻拍着哄道:“好了不哭了,都是娘不好,娘不问了。”
小莫曲从来没有被娘亲这么哄过,想起这两日娘亲对他的好,又想起以前对他的厌烦,一时间哭的更厉害了。
岳筝隐隐有些明白了,知道这孩子承受了很大的委屈,便想着哭出来或许更好些。可听着儿子哭的这么委屈,她心里也很不好受。亲了亲小额头,一遍遍的哄着:“都是娘亲不好,都是娘亲不好。”
思源听着里面的小家伙哭的很惨,也忍不住地回头对着车里道:“奶奶,是不是小公子车里不舒服,用不用小的停下休息一会?”
小莫曲听见了,抬头看看娘亲,一双还未长开的凤目已经红红的了,里面还蓄着满满一兜的水。
岳筝不禁好笑地抬手给他擦了擦,这才应了思源的话,让他继续走。
好一会儿,小莫曲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可是想起刚才自己哭得像个女孩子一样,以后怎么保护娘亲呢?
小家伙又不好意思起来。
岳筝笑着哄道:“曲儿可是个小小男子汉呢,以后可不许这么哭了。”她虽然要宠着儿子,可也不想把他宠成个爱哭包。
小莫曲听了娘亲类似解围的话,坚定地点了点头,保证以后坚决不哭了。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让岳筝哭笑不得。
约莫又过了片刻,小家伙用哑哑的小嗓门儿道:“小叔叔说过会一直陪着曲儿的,还会带着我跟爹……”蓦然止住了,又道:“小叔叔说话不算话。”
岳筝一阵心酸,只因以往的人只有策儿对他好,他才会有这么孩子气的面目吧。却说道:“小叔叔一家人都来这里了,他当然也得过来。你没有听他说吗,他在这里有了基础就会接咱们呢。”
小莫曲只是点了点小脑袋,“我知道,曲儿不该生小叔叔的气。”
岳筝笑着摇了摇头。
思源驾车很有技巧,没有怎么颠簸的就在半个时辰内到了这个金川城外的小村子——落柳村。路上的时候与刘大伯家的牛车错过时,岳筝依稀地听见了几句酸气十足的话。
她依然不介意,不过小家伙显然是有些烦了,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娘,这些大娘好像池塘里的鸭子,呱呱地不停。”
岳筝噗嗤笑了,不过她知道她这个儿子自个儿是不会想出这么刻薄话的。却又嘱咐他说:“在外面可不准这么说,外人听了要说你不礼貌的。”
小莫曲点了点头,看着娘亲有些傲然道:“娘,我省得的。”
小家伙这么一副不用你说,我很懂事的神色又令岳筝好笑不已。
这时已经进了村内的一个主道,再往里走思源就不知道路了,岳筝一直注意着,这时便探出头告诉他怎么走。
坐回车里时便又接着刚才的话问小家伙:“儿子,刚才那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莫曲咧嘴笑了,露出两排可爱的小米牙。
岳筝倒是爱极了儿子这么乐的样子,一时母爱泛滥,在那白净的小脸蛋上连亲了三四下。
小莫曲从小就没有被娘亲这么亲密的对待过,红着个小脸儿连忙抬起小手阻挡:“娘,小叔叔说男女授受不亲。”
岳筝先是一怔,随后却笑得直不起腰来。小莫曲一时更不好意思了,有些气急败坏道:“娘,这有什么好笑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岳筝捏了捏那没几两肉的小脸蛋,道:“你才多大,还跟娘亲说什么授受不亲?”
小莫曲向来敏感,想起以前村子里的小娃子都是前后缠着娘不放,约莫觉着自己有些不占理,有些吭哧道:“娘不许笑了,那都是圣人治世之道呢。”
岳筝听了,好心情地点头答应:“知道了,咱家的小迂腐。”
小家伙的脸色明显一黑,未免娘亲继续笑话自己,又忙接着刚刚被打断的话题道:“以前的三叔公跟三婶吵架时,就常常说她像个鸭子一样呱呱不停。”
三叔公?
岳筝对于以前村里的人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想了想才恍然这三叔公是她本家的一个叔叔,就住在她家后面,两口子特别爱吵架。
也难怪了……她笑着点了点小家伙,道:“这些你倒记得清。”
说着就听见思源勒马停车了,掀开车帘一看,已经到了瞎婆婆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