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个瘫痪的谢老爷,后来因为文婧成了武王妃的因故,对文婧的这边两房,忽然极度热情起来,但依旧不能让皇上消除对他的厌恶。
可惜文婧需要孝名,还只能暂且应付一下,看谢文婧对扬州的谢家人态度,皇上不得不理解,谢文婧出嫁的时候,没有通知那边,不是不孝,是心里实在怨恨不已。
若是他们还在扬州,跟燕京离得这么远,不接触就罢了,可现在人到了燕京,若是不接触,就被人诟病了。
谢文婧忽然听到武王府的管家,说自己远在扬州的二叔带着瘫痪大半年的祖父到燕京任职,心里陡然明白,管家提醒自己去见祖父,尽孝道。
对于祖父会瘫痪,谢文婧似乎没有太多感觉,从来没有感受到祖父的温情,却多次感受到祖父的无情跟狠毒,瘫痪?那便瘫痪吧!
而谢承玉,谢承进两人得知父亲瘫痪大半年的时候,心里还是堵了一阵,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以前的一切,不去多想,这样的爹,自然不会再伤害到自己,这一次将爹接回家好好尽孝,不仅仅是自己做儿子的责任,也应该是皇上想看到的,不然武王府的管家,不会再看到弟弟到燕京,就急忙通知文婧,文婧不能被人诟病不孝。
谢承玉现在想的比早先通彻多了,谢文婧不需要直接说明,谢承玉便能抓住要领,都不要文婧说出来的。
谢承举在自己新家门口,看到大着肚子的蔓儿,忽然脑袋灵光一闪,有了,今日自己就跟两个兄弟好好斗上一斗,给太子看看自己的厉害。
自己能在进京第一天,就给他一个漂亮的投名状,将谢文婧的爹打入十八层地狱,顺带把谢文婧弄臭。
“你们还有脸过来看爹?爹病了大半年,你们狠心不闻不问,怎么,现在跑来做做样子了?若是没有我赴京带着爹,你们是不是一直装着不知道爹病重,还在京城过你们尊贵的日子?
啊?你?你们竟然给爹戴这么大的绿帽子,爹病重这么久,你,你们简直是畜生,不,你们连畜生都不如,居然把爹的妾弄大了肚子?这是乱伦!
爹,爹,纵然儿子不孝,也要去状告这两个衣冠禽兽的出身,爹没有这样的畜生儿子,我也没有这样的畜生兄弟,我这就去燕京府尹状告他们!”
谢承玉,谢承进两人来的时候很堵,不知道如何面对忽然间瘫痪了大半年的爹,想到爹对他们曾经的抛弃,也想到爹后来对他们的拉拢,还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些孺慕,实在不知道以何种心情,去面对爹的不死不活。
恨,恨不起来这样的爹,亲,也无法亲近起来这样的爹,罢了,就当做养一个自己的责任吧。
谁知道到了这边,还有如此不要脸的兄弟,在门口就被泼上这样的脏水,气得谢承玉,谢承进浑身发抖。
杜鹃跟三婶更是气得手指着谢承举,就要张口骂出来。
“二叔是要告状么?现在还不晚,还来得及给燕京府尹递状词,明天是个好天,适合开审,侄女倒想看看,是谁在无事生非,谁在含血喷人!
来人,去将我的祖父接出来,我直接怀疑,我这个二叔,利用祖父病重之际,为了挣孝名,不曾为祖父精心请医,我要亲自为祖父请来燕京知名大夫,尽早医治好祖父,尽我们应有的孝道。”
谢文婧看到二叔如此大声控诉自家,说的那么恶心,那么难听,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旁听,谢文婧判定,二叔这一次是铁心要毁了自家名声。
这样不孝,这样乱伦的名声,谁家也背负不起,这件事还不能私了,一旦私了,流言明天就能传到燕京的千家万户。这对自家来说极为不利。
这件事既然已经有了旁听的百姓,就要好好斗垮自己的二叔,要他亲自尝尝他不自量力的后果。
皇上现在需要自己的名声,绝不会轻易就让谢承举污蔑了自家,就凭这一点,二叔一定会为他今天的行为后悔。
要想定谢承举的罪行,先要把祖父弄出来,不能给他发狠弄死,不然蔓儿肚子里的孩子,就被二叔栽在爹跟三叔头上了。祖父哪怕是死,也得认了蔓儿肚子里孩子才能死。
谢承举一看谢文婧想抢了自己爹,顿时急死,若是叫她抢走,自己的一切就全暴露了,顿时死命斥责谢文婧,说的全是之乎者也的高昂之词,意思只有一个,谢文婧想抢了自己病重的爹,刷她孝名,还说谢文婧之前的孝名,就是用的自己母亲病重之际,刷来的,现在谢文婧有故技重施,其心可诛!
谢承举的大肆喧闹,惹来很多人围观,甚至是巡查的衙役都被引来,谢承举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闹大,闹到众所周知,谢文婧不仅不能抢走爹,还要身败名裂。
燕京府尹的衙役,见到是谢文婧,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件事不是自家大人能搞定的,便一边维护现场秩序,一边派人通传府尹大人。
燕京府尹大人得到消息,顿时吓得急忙跑了,顾不上傍晚,也要将这桩案子,高调送去大理寺,理由很充足,原告不是燕京人,但这个案子十分重要,请大理寺审理最合适,最不会牵涉到自己。
谢文婧积极配合审查,二叔这次摆明了要践踏自家名声,用的还是如此卑劣的罪名,爹跟蔓儿乱伦?
蔓儿脸色煞白的跟着去了大理寺,一同受审。
燕京府尹也跟着帮忙,听从谢文婧的吩咐,抬着谢老爷一起去大理寺,任凭谢承举借口爹不能移动为借口,就是要一起抬着走。
谢老爷两眼泪滚滚的,这一次是自己仅有的一次机会,若是不抓住,自己如此活着,真不如死了,好在文婧已经嫁给武王,自己就是死了也不会影响文婧嫁入。
不对,还有承玉跟承进两人,还要会试,再等等,等到他们会试结束,自己也可以死了。
可自己真想好好活着看到蔓儿的孩子出世啊!这个畜生,不仅仅毒害自己,还用自己的不死不活来挣孝名,现在连自己没有出世的儿子,都被他诬陷,畜生啊!不,真正是畜生不如啊!
被衙役抬出来的谢老爷,再时隔大半年后,第一次见到大儿子三儿子两房,心里的悲痛,无与伦比,说不清楚一句话,就怕被那个畜生歪着解释,也只有泪水滚滚,发泄心里的悲痛。
谢承举有些惴惴不安,自己是要状告大哥他们,要弄臭了他们,让太子看到自己的能力和态度。
可自己没有想到要将爹交出去,爹的病是自己下药的,若是被人查出来,这可怎么办?谢承举有些心虚,有些后悔,不该不跟太子说一声就闹臭他们,主要是自己没有估计到谢文婧会强悍的用她的侍卫,抢了自己爹。
不过爹现在的样子,一般人见了都会当成中风,给爹的药,也是极高明的,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查出来。再说那个回春堂的大夫跟自己保证过,这样极高明的药,不会被人查出来的。跟平常的中风一样的脉像。
谢承举想的这,心里微微有些笃定下来,只要自己一口咬定,爹病了这么久,大哥跟三弟两人不仅不闻不问,还将爹的小妾弄大了肚子,对,就一口咬定,自家里面的人全都可以作证。
还有自己如此效忠太子,今天的事,太子最迟明天应该能知道,只要太子也能帮帮自己,索性让爹病死在大理寺,这样自己就稳稳的能让大哥他们两房背负不孝跟乱伦之名。
谢承举这么一想,心里更是笃定了,一路跟着走,一路义愤填膺的斥责着他的大哥三弟,甚至还有谢文婧。
谢承举认为,自己如此,就可以让一路上的燕京百姓,都知道谢文婧一家人的肮脏龌蹉,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诸位父老,我谢文婧在此诚信请求,若有杏林中人,请救救我祖父,祖父去年在我家一直好好的,还能老来有子,可见身体自然健康。
可就是他,我的好二叔,我祖父的亲儿子,为了美其孝名,将祖父从我们杭州的家诳到了扬州他的家,祖父病倒,他一声不吭,死死捂住祖父生病的消息,而不派人给我们家一点点消息,其心可恶。
文婧现在才知道祖父病了大半年,可怜的祖父,这大半年下来,居然被拖成这样?
还记得二叔当年去福建建阳赴职,将一样中风瘫痪的祖母,从扬州送到杭州,给我们家侍疾,而他一个人去建阳就职。
祖母在我们家精心伺候下,不到半年,就能明显好起来,能吃能喝,能说话,还能被人扶着站起来走,同样的侍疾,同样的中风瘫痪,效果为何差距如此巨大?
所以文婧在此请求,你们当中有没有杏林中人,可以替我祖父些诊脉,让我祖父早些好起来,文婧感激不尽!”
谢文婧不跟谢承举对战,只是面色戚戚的恳求周围围观的百姓,谢文婧并不可怜自己祖父,但现在不得不表现的如此哀伤。
自己本就是以孝响亮的名声,今日二叔抨击的也是自家的孝名。现在他还一脸正义的斥责自家,若是自己一力反驳他的话,不是好办法,最好的还是不理他,以祖父的病为重。
燕京府尹众人看到这双方的架势,更是心有戚戚,幸好已经到了大理寺广场,围观的群众居然有几百人,跟着一路过来。
谢文婧是武王妃,他们家的事,一个处理不好,皇上震怒起来,不知道会如何迁怒自己,这个差事就此交给大理寺,自己做个观众吧!
“武王妃,老朽世代传医,令祖父的病情看起来却实不宜再拖,若是武王妃不弃,老朽可以为他把脉,说心里话,老朽也觉得武王妃说的对,不论何时,终究应该以病人为重,若是只为了告状,不论病人死活,老朽实在看不下去!”
燕京围观的百姓当中,还真有一个有主见的老者,老者看到那个病患,一眼就看到了异常,正好武王妃求过来,索性毛遂自荐,再说自己还真看不惯那个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亲爹都这样了,想的居然不是请大夫,而是告状?还孝子?狗屁!
医者父母心,这位老医者,站在病人的角度,立刻对双方做了判断。武王妃能以她祖父病情危重,这才是孝道。
谢文婧一脸感激,当场对着老者施礼,老者见谢文婧不顾武王妃的身份,对自己诚恳施礼,心里更是称赞,这武王妃果然是大周孝女。
大理寺的人,见是谢文婧家的案子,高度重视,即刻将大理寺现在当值的最高官员请来,居然还是升迁过来的扬州通判谭兴运。
谭兴运见到谢承举,熟视无睹的看了一眼,然后正式跟谢文婧见礼,谭兴运可不敢不承认谢文婧是武王妃,这可是皇上亲自赐婚的,自己可不会惹皇上。
而谢承举这个人,在谭兴运心里早已成渣,竟然敢嫌弃自己儿子,用计换下她嫡女,让自己儿子娶他外甥女,可恶!他外甥女给自己儿子做妾,都不够资格,竟然敢坑自己,今天就要你好好体会一下,被人坑的感觉。
“大人,能不能请这位大夫先给我祖父看病之后再走过堂?我祖父的病不能再拖了,我真怕祖父会出事!”
谢文婧原本打算就在大理寺广场,给祖父先把个脉,免得进了大理寺,谭兴运跟谢承举眉来眼去之下,害死祖父,自家可真不好办了。
在谢文婧眼里,这个谭兴运跟谢承举应该是一条道的,谢文婧已经知道,谢承举跟谭兴运两家是亲家,自己打定主意,要让这个老者,亲自把脉,做到心里有数,谢文婧直觉的有些信任这个老者。
“武王妃请放心,卑职自当以病人为重,你们几个,先将这位老爷抬进去看病,这位老者既然是医者,还请速速过来,对了,再去请惠民局的掌院过来,跟这位老大夫一起辩证病情。”
惠民局是燕京官府办的医堂,里面的大夫算是官身,有品级的,也有实力,不然不可能给你品级。
既然武王妃需要大夫,自己就公事公办,给多请两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等会自己在见机行事,一定坑死谢承举。
至于辩证病情,倒不是不相信这位仗义的老者,一般有官司在身的病人,不会只请一个大夫看病,这也是杜绝作弊的一种策略。那位老者也不介意。
谢承举起初见到谭兴运,心里顿时安定下来,这下好了,亲家在这,怎么也要偏向自己。
可忽然间谭兴运不仅同样那个老者给自己爹看病,还另外多请来一个大夫,当下谢承举心里就有些发虚了。
老者细细查看谢老爷,望闻问切,逐一进行,特别是搭脉,更是仔细。
随着搭脉的时间越长,老者的面色越差,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实在是不耻!竟然有人狠心将病人药成这样不死不活的境地,可怜武王妃还以为她祖父的病是拖出来的,若是知道她祖父的病是药出来的,不知道她该多恨,多痛!
蔓儿顾不上旁人,一脸悲切的跪在谢老爷边上,哽咽的格外悲伤。却不敢哭出声音来,怕打扰大夫似的,让人看了格外可怜。
“这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且中毒已经大半年了,这个毒,还得每天都要下,不然没有这样的效果。”
老者终于狠狠的瞪了谢承举一眼,将自己的诊断说了出来,顿时吓得谢承举脸色发白。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世上居然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儿子,毒害自己亲爹?应该要下地狱!顿时百姓唾沫横飞,都朝着谢承举的身上喷去,以发泄心里的唾弃,鄙视,愤怒!
“不,你是托,被他们收买的托,故意来坑害我的!你一个刁民,竟然敢诬陷本官?谭大人,还不抓了他?他肯定是被收买的!”
谢承举忽然后悔极了,自己太冲动了,自以为事情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却没有料到谢文婧竟然不着急辩驳,却在开庭前给爹看病,悔不不该那么冲动啊!现在只能期盼谭兴运能帮帮自己,看在两家亲家的面上,帮帮自己。
“呸,我是托?老夫的李世争!哼!”老者自报家门之后,人群忽然躁动起来,原来这位李世争,不仅仅是杏林高手,还是极少出诊的高手,除非疑难杂症,惠民局都搞不定的,他都不一定看上,这位老者看病,要的就是高难度。
这一次谢老爷的病在他眼里,不算高难度,但老者同情老者,一个爹病的不死不活,自己的三个儿子却互相状告不孝,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才站出来,给谢文婧祖父看病,没有想到还真是个疑难杂症,这个毒若是碰到旁人,只怕根本查不出来,幸亏遇上的是自己,不然这个老者死了都不甘心。竟然是被自己亲儿子毒害成这样的。
老者在大周普通百姓眼里,近乎神般存在,但在太医院,却无人提他,没有别的原因,谁也想有这么一个神压在他们头上,还是一个不和善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