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什么事,这么开心?”谢文婧正好过来。
这几天,谢文婧对文宝还是很警惕的,白天几乎眼神不离弟弟。不过看到弟弟,能安安静静跟着文峰堂弟一起读书,心里安慰不少。
“你弟弟记恨你捆了他罚跪的事呢!准备等我们生出弟弟妹妹来,也跟你学的要用绳子捆了他们罚跪!
不过呢,你弟弟心软,说只要我们不再生弟弟妹妹,他就算了,也不捆他们罚跪了!哈哈哈!”
谢承玉笑的格外开心,身体好了不少,儿子也知道懂事了,听着他说的话,看似是记恨文婧,但实际上儿子是有些吃醋,怕我们做爹娘的不喜欢他呢!
“文婧,别听你爹他们胡说!”杜鹃有些吃不消,感到很不好意思,相公也是,怎么好意思在儿女们面前说起这个?
“那好啊!以后爹娘生出的弟弟妹妹,都交给文宝管教,要是他们不肯读书,就用竹条抽他们。
要是他们不听话,顶撞长辈,就罚跪。跪上一天。
要是他们敢私自跑出去不着家,就把他们抓回来,吊起来抽,抽的他们求饶,发誓再也不敢为止。
文宝,到时候,你可就有做哥哥的威风了!是不是啊?”
谢文婧笑着说着,看似跟着一起说笑,却说得谢文宝感到浑身冷飕飕的。
感情姐姐还手下留情了,没在自己私自跑出去的时候,把自己吊起来狠狠抽?
“胡闹!”杜鹃实在听不下去了,都什么跟什么啊?还吊起来抽?
“文宝不是要当哥哥嘛!做了哥哥,首先就是自己要做好,才能管好弟弟妹妹呢!
要真是弟弟妹妹不听话,说的也不听,不抽怎么管的好?文宝,对吧?”
谢文婧再接再厉,暗暗震慑一下这个倔强弟弟。暗示弟弟,不听话的话,还得挨揍!
谢文宝鼓起脸颊,气鼓鼓的,这个姐姐就知道欺负自己!
要是爹娘真的生出弟弟妹妹来,多两个不听话的给她管管,自己会不会轻松很多?这样的话,姐姐也不用天天盯着自己了?
“爹,娘,那你们就快点生个弟弟妹妹吧?我以后也可以管教弟弟妹妹了!”
谢文宝这么一想,顿时也不觉得有了弟弟妹妹,就会失去爹娘喜欢了,说不定弟弟妹妹比自己还不如呢!
“好好,爹娘一定努力给你生个弟弟妹妹,让你好好管教他们!”谢承玉笑的格外恍惚杜鹃的双眼。
杜鹃一想到将来还可以为相公生育子嗣,心里自然还是极为期待的。
杜家在谢承玉兄弟的担保下,顺利解决了跟秦家的债务问题。
秦家给了杜家三年时间,三年之后,要是杜家还不上欠的债务,就得谢家还。还有五万两的债务,每一年的利息,能达到一万两。
要是三年再还的话,就得还八万两,秦家表示,利息的钱说是已经很低的了,要是按照物价上涨来说,起码一年翻一翻才行。
杜家没有异议,谢文婧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别说三年,只要半年,自己就能替外祖父家还上秦家的债务,所以,不必多说。
杜家虽然败落,但在农村买个篱笆墙的院子还是能买到的,这个月来,很多农户穷的吃不上饭,虽然太子后来命令杭州知府开仓发粮,但生活依旧极为窘迫。
以往过的宽裕的时候,多盖的篱笆墙的院子,能遇到有人肯买,自然是肯的,杜家便也在法净寺周围的一个叫山腰的村子,买了几户农户的院子,收拾后,也能住人。
尽管谢文婧他们极力请外祖父一家住进自家来,但还是被外祖父拒绝,理由同三叔说的一样,不自在。
这个山腰村下的农田,全是法净寺的田产,这里的农户,全是无田产的佃户。今年小麦绝收,他们损失惨重。
吃了个把月的野草树皮,还饿死几个村里病弱的老人孩子,法净寺的师傅们也头疼,这上半年他们的租子根本是一点也收不上来。
甚至于原本租种多的佃户,直接没有能力再承租以往那么多的农田,他们退出不少农田,节约出劳力,跑去要饭,或者是给人做奴仆,做小工,也不敢承租这么多农田挣钱了,这一次就欠了法净寺不少债务,只能慢慢还了。
法净寺的师傅们更加着急,空有这么多田产,没有人租种,还不是白白荒了?况且今年小麦全江南都绝收,法净寺受到影响绝对不小,眼下连三百众僧吃的米面都难以为继。
而法净寺的主持,一灯大师,盘点了法净寺的资产之后,还是决定,低价租出部分田地,不过让租种的人,提前交租,先解决这么多僧人的吃饭问题。也解决水田荒了的问题。
“苦灯,你去安排一下,以每亩五百文的价格,租种出去下面的水田,能租多少算多少,那些水田不能荒了,一旦荒了,今后就更难租种出去了。这个价格,就租种一年,记住了?”
一灯大师也不是不吃人间烟火的,高僧也要烦神僧众的吃饭问题,寺庙的发展问题。
苦灯大师,正是法净寺的管理庶务的高僧,如今法净寺遇到灾年,又不能逼迫那些交不出租子的佃户,只能如此安置,只期盼来年是个好年头,能补足今年损失了。
当谢文婧听到外祖父现在住的山腰这个村子的村民讨论说到法净寺如今低价租种一年水田,价格紧紧是五百文一亩水田,是往年的四分之一,便心动了。
自己手里有足够种八百亩水田的种粮,是自己在之前的时候,特意多买的。
现在法净寺四周的村子,受灾严重,哪有多少人有那个银子提前给法净寺租种这么廉价的水田?
自己倒是有些余钱,租种的话,虽然自己不会下田,但可以请村民帮着种,给工钱也可以的啊!这样的话,那些村民也有了小工可以挣到钱,自己也可以靠他们种出水稻,将来几年内,大米的价格,都会稳定在比较高的价格,二十文一斤。
之前的闹灾闹的严重的时候,扬州,杭州的大米价格也才从两文涨到二十文,还是有价无市。
不过奇怪的是,太子来过之后,虽然用府衙存储的种粮狠狠平复的米价,但市面上大米却不见多少抛售。
而不少的米铺都被迫关门,关门的米铺内的大米也没了说法,总之,谢文婧觉得还是奇怪的,就是倒闭了米铺,那米铺的大米应该还是在的。
再怎么折腾,以往米商储存的陈米,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了?
前世的自己,还没感觉奇怪,毕竟有了官府的平价粮食,那些卖的高价的米铺关门,那时候感觉这么样才好,谁叫他们死扣着大米等着涨价的?
但这一世,谢文婧却感到了奇怪,不管了,过几年的大米价格稳稳的维持在二十文的高价,种粮价格更是更是离谱的首次跟如此离奇高价的大米价格持平,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外祖父,你们手里有多少钱,都可以租种法净寺的水田,不会吃亏的,这么多村民闲着,不过是没银子租种,我们租种之后,可以雇他们给我们租种,这么一来,也好给他们一个生机,我们说不定也能整些将来做生意的资本。”
烂船还有三寸钉,外祖父家虽然瞬间破败,但手里掏出几十几百两的银子还是有的,更何况,爹娘他们在外祖父家破败买了新家的时候,借乔迁的意思,资助了一些。
即使外祖父家也跟当地的佃户一样,住在篱笆墙的院长里,但对于那些真正的佃户来说,外祖父家还是富裕的。
外祖父想了一下,点点头,还是同意了谢文婧的提议。
前天的时候,外祖父私下见到了上官将军派来的人,说大米就要送到大皇子手里了,但是目前很奇怪的是,市面上的大米急速减少,不少商家倒闭,大皇子的军士,需要大米的豁口极大。
得知杜家因为转移大米给前方而背负秦家五万银两的时候,来人虽然很敬佩杜家,但身上总共也就掏出了两百两银票。
给杜家一个象征性的安抚,说等到大皇子打仗结束,获得战利品或者是皇上奖励之后,才能想办法,补助杜家。替杜家还债。
但具体等到什么时候,还没有定数。这期间,杜家只能靠自己解决自家的生存问题了。
于是,谢文婧的外祖父拿出五百两银子,租种了法净寺山腰村的大部分佃户的农田,还有隔壁村大部分的农田。共计一千亩。
而谢文婧也拿了两千两,租种了法净寺周围几个村的佃户农田,共计四千亩。
法净寺四周的好几个村民也得到了谢文婧跟其外祖父的雇佣,生活稍微有些改善,他们中的大部分劳力都弃田出去另外找活路。
法净寺拿着这两千五百两银子,也实实在在买了一些口粮存着。也因此让谢文婧认识了法净寺的住持,一灯大师。还认识了苦灯大师。
“原来施主是从扬州过来,特意为你爹祈福的?”
苦灯大师双手合十:“我佛慈悲,一定会保佑你爹的,我们法净寺还有专门的长生灯可以供奉,写上供奉的信徒生辰,每年添些香火,可保得受供奉的信徒富贵平安!”
谢文婧嘴角狠狠抽搐,这大师在跟自己要香油钱?我爹已经在好好恢复了啊?
不给?有点说不过去!再说今年廉价租种这么多法净寺的田地,最少也能挣几千两,得,问问价格看看?
“大师,不知道这长生灯是如何供奉的?”谢文婧试探看看,实在太贵,就算了,要是不贵,供奉爹一个长生灯也行。
“那就要看施主你求佛祖什么了?求个平安,一年供奉几十两,还是要的,要是求富贵,几百几千都随心给,要是求大富大贵,少不得更多,端的看施主的心意了!”
谢文婧感到自己有些牙疼。这大师实在会说话啊!
这么说话,谁也不会觉得大师俗,还觉得大师所说言之有理,求的多自然应该给的多。
“大师,我爹缠绵病榻好两年,今年前两个月过来,到贵寺求的就是一世平安。
如今我爹得到佛祖庇佑,果真好转很多,既然如此,我便替爹供奉一盏长生灯,依旧求一世平安。
只有病过的信徒才能领悟,世间的一切,什么都比不过平安,大师,帮我给我爹点一盏长生灯吧!”
谢文婧也不跟大师磨叽了,给爹求个长生灯,也好。
苦灯大师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已经露出姣好容颜的少女一眼,还以为她为了她爹会多求一些呢?
罢了,这位施主的作为,算得上是给法净寺雪中送炭了,不能多起贪念,主持就怕自己管多了庶务,会惹尘埃。可那么多僧众要吃饭呢!
尤其是今年,竟然还有不少贫苦家男孩,被他们爹娘剃光了头,送上法净寺,求口饭吃,难啊!
“施主可有兄弟?”
苦灯大师一个没忍住,不由自主的就问了出来。
“回大师,是有一个弟弟,长的结实的很!”
谢文婧暗示大师,弟弟已经很好,不求这长生的灯了。要是有能把弟弟纨绔变好的什么灯,倒是可以供奉一个呢!不知道法净寺有没有这样的灯啊!
“呵呵,施主弟弟一定很顽皮吧!这时候的孩子,最是懵懂无知的时候,读书也最叫大人头疼。
对了,我们法净寺也还有专门给这样孩子供奉的灯,叫学业灯,常年供奉,可保孩子读书勤奋,终有一日,会学有所成。”
大师自己说完就觉得心里惹了尘埃了,这个学业灯,法净寺还真没有,是自己刚刚脑海闪现出来的,如今法净寺,空着手来拜佛的倒是人多,真正大手给香火的却寥寥无几。
还得想办法,开辟新的挣钱的项目,这个应该不错,谁家不愿自家孩子能读书读出个状元来?
谢文婧苦笑,还真有这样的灯?法净寺的灯还真是应有尽有啊!弟弟要是真的肯好好读书,自然会明白世间的道理。
得,也供奉一个吧,求个心安和盼望。不是很贵的吧?自家如今可是败落了啊!算不算大富人家啊!
“不知道这个学业灯是如何供奉的?一年多少钱?”
“也得看求什么了?求个读书明白事理,跟求个功名,自然是不同的,再说功名也有不同的,秀才,举人,进士,甚至状元的,端的看施主求什么。”
苦灯大师款款而来,说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心想多抠出眼前少女的银子了,难道是因为她趁今年灾年,廉价租种了法净寺不少水田的原因?
大师苦笑摇头,要多念念清心咒了。
谢文婧微微一笑,大师很有趣,这位大师要是不出家,少不得也是一个大掌柜的。这份说辞,这份功力,一般人比不上。
“大师,我若是求个读书明白事理,一年多少钱?”
谢文婧还真是内心只求弟弟懂事,不跟前世一样纨绔就知足了。功名,真不敢奢望。
虽然是求来的,也不一定能实现,但这个大师跟自己如今有些联系,自己租种了法净寺不少水田,礼貌性的捧个大师的场子,还是能做的。
“呵呵,施主是个大智慧的,求得多,烦恼多,求得少,烦恼少,老衲服了。这样吧,施主一年供奉你爹的长生灯,和供奉你弟弟的学业灯,一年一百两,足矣。”
一年一百两,谢文婧不觉得贵了,租种一年法净寺的水田,至少能挣几千两,这点银子,能出,跟大师结个善缘。
于是谢文婧痛快的给爹供奉了一个长生灯,也供奉了弟弟一个学业灯。
“小姐,你怎么不给老爷跟小少爷都求一个功名?”陪着谢文婧一起来法净寺的知画不解的问。
“你不当家怎么知道柴木贵?小姐现在一个人管着那么多人的吃喝用度,哪有那么多银子求那么多?
再想想,小姐身边不仅仅是老爷少爷,还有三老爷跟文峰少爷,难道都要求?
我们老爷身体不好,应该求个平安,我们少爷不懂事,也应该求个明白事理,求多了,三老爷他们心里不会难受?”
一起来的梅兰倒是想得很多。
谢文婧微微笑了起来,这梅兰就是考虑周到,按梅兰这么说,也不错。
“嗯,这件事别被文宝知道了,又跟我闹别扭!”
谢文婧想到自己的弟弟,还是忍不住的操心,就怕他什么时候又弄出什么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事来!
这些天,看着弟弟紧张的盯着娘的肚子,谢文婧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弟弟到底是盼着娘能生出弟弟,给他管教呢?还是弟弟盼着娘不会生出弟弟来呢?
谢文婧想到前世爹娘一世辛苦,只有自己这个不孝女,还有弟弟这个纨绔儿子,操碎了心。
这一世要是爹娘再能给自己添个弟弟妹妹的,应该会让爹娘很开心的吧?
若是再有弟弟妹妹的话,自己一定好好疼爱,好好教导,让弟弟妹妹乖巧懂事,不会跟自己前世一样傻,也不会跟弟弟一样纨绔。
“三叔三婶,我今天跟法净寺的苦灯大师写好协议了,五百文钱一亩水田,我们租了两千亩。
我们原本就准备了八百斤的种粮,足够八百亩的耕种,至于差的那些种粮,苦灯大师,愿意让我们用马上要收割的大豆,换他们从府衙领回来的种粮。
一斤大豆换一斤种粮,估计需要两千斤大豆,顺便替外祖父换些种粮。
我们家马上就要收割大豆了,收割完了之后,就能准备种水稻了,这些事,我们只要雇佣那些村民就可以。
只是从收割大豆开始,我会带着杜妈,知画,梅兰几个人经常跑外面,爹还在养身体,娘需要照顾爹,家里的事物,只能请三婶多操心了。”
谢文婧将自己的开支,等等,一一说了出来,连自己给爹在法净寺供奉求平安的长生灯,还有给弟弟求的明白事理的学业灯,都说了。
一家人的帐要说的明明白白才最好,不然,时间长了,容易起隔阂。
“文婧,实在是为难你了,你三叔跟文峰他们还有几天就要回扬州赴考,都没能去做这些。
我,我也不善与人说这些,都为难你了!”
三婶说着说着,眼眶渐渐又红了,说起来谢家分家,是因为爹将谢家败落的根源算在大哥一房。
可自己亲眼所见,自己一房在爹娘眼里也什么都不是,说不给一文钱就不给,将自家一房推给了大哥一房养着。
而自家一房,实在是没有能挣钱的好手,相公想读书考出功名,想自力更生,想给这个家一个依靠,没心思去想这些挣钱的。
而儿子女儿都还小,也不会想到这些,可这几天,文婧让自己帮着管教,才知道,这个家,一天需要多少用度。
吃喝住行,读书的,雇佣的丫鬟嬷嬷小厮的,还有每个人的月钱,等等,每天都有不小的用度。
而大哥一房就是上次带着值钱的东西出来,也架不住这么坐吃山空,所以这个能干的侄女便早早挑起整个家的重担,叫自己一房羞愧难当啊!
三叔也羞愧的在一边低头,满是愧疚,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考中举人,给全家一个依靠,再也不要让小小年纪的侄女为全家人生计抛头露面。
“三婶,我们是一家人,现在我们跟扬州那边分家了,自然会越过越好,其实我们手里有的这些钱,相对于外面的那些农户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我之所以想种些水田,也想为我们自家多存些银子,而且对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也有好处,他们有了活计,多少能挣点。
我不妨事的,我又不跟其他人多接触,只不过跟这些朴实的农户接触多了些,可他们是实诚的人,不会说我不好,只会说我好,就是法净寺的苦灯大师,也善待我。
不过是我这段时间,要时常出去跟村民打交道,只能疏忽家里了。特别是文宝,还请三婶多看着点。”
“文婧,你放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不过,文婧,你,你也十二岁了,万一被赵家那边知道你,他们会不会?”
三婶最担心的就是侄女的名声,要是侄女因为撑起这个家,而毁了名声,自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呵呵,三婶,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赵夫人尖酸刻薄,赵秋声多情无义,我在扬州的时候,就明白的很。
那时候,我就决定了,这样的赵家,我不愿意去!
伺候他们一家无情无义的人,还不如好好照顾我们自家人,凭什么我就要在他们家累死累活,还得看他们家脸色过活?
三婶,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可你在意的,我不会在意,我只在意我们这一家人过得好不好。
除此之外,我都可以不在意,甚至是背负悔婚的名声,我也不在意。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舒心日子。不是那外表看着风光,背地里却是苦痛不堪的日子。”
谢文婧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是自己前世内心苦痛的经历,绝不愿再重演历史。
“文婧,你?我?”三婶忍不住的一把抱起文婧,哭出声音来,这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洞察了她祖母的险恶用心。
小心翼翼隐藏恨意,见机行事,终于将她病重的爹救出苦海,本应该是欢喜结局。
结果时间不长,就遇上她外祖父家落败,文婧这番筹谋,为的不仅仅是自己这一边的谢家亲人,还有杜家那边的亲人。
这还不是最苦的,最苦竟是许错了一个婆家。那个赵夫人,自己领教过,确实时候尖酸刻薄的女人。
那个赵秋声,看侄女的眼神,满是不喜,这样的人家,真要是文婧嫁过去,实在没有信心文婧会过上好日子。
正如文婧说的,可能会外表风光,背地里苦痛不堪,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不如再自家过实实在在的舒心日子。
可流言可畏,众口铄金,文婧一旦背负被退婚的名声,将来还有什么好人家会看上文婧?
难道真的要文婧一辈子在家?那太残忍了啊!呜呜呜呜!
三婶想到文婧的将来,心痛不已,这样的侄女,叫人怎么不心疼?
三叔见状,也擦擦眼角滚落的泪水:“别哭了,文婧,三叔一定能考中举人,将来更考中进士,只要我考中,你就是嫁给赵家,他们赵家也不再敢欺负你了。
哪怕你真的被赵家退婚,三叔只要考中,也一定能给你再找一个好世家!”
“三叔,谢谢你为我做依靠。可是,我却不想再嫁世家,世家里的一切,我们深有体会,看似光鲜亮丽,背地里的肮脏还少了吗?
经过我爹的事,我只想好好守着家人,要是有缘的话,我愿意嫁一个普通人家,没有田地可以,没有家产也可以,只要他肯真心待我,我自然愿意跟他过这样简单舒心的日子。”
徐寅,这一世,要是你没考中的话,我一定一定守护你,深爱你一世,回报你前世的深情。
如果你考中了状元,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也会坚定的跟着你,不论旁人怎么说我高攀,也要跟着你。
可是如果你忘了我,有了今世的爱人,我便默默守护你一生一世,再也不去嫁人,就如同前世的你一样,竟然独处那么些年,而我却毫不知情。
那时的你,心里该是多么苦痛?而我却不能安抚你的心。
“不!文婧,你是世家里最好的嫡长女,配得上最好的世家公子,三叔一定为你争取考中,绝不会让你如此卑微!”
三叔被文婧的一番真话狠狠刺激了,发誓哪怕悬梁刺股,也要奋发图强的考中,给这个侄女一个依靠。
如此侄女,如此优秀,绝不该如此卑微,不会!
三叔不以为这是文婧的心里话,但却把这番话当成是侄女破罐子破摔的赌气话,在三叔的想法里,世家的公子,不论是身份,还是学识,还是家底,都是普通人不可比拟的。
文婧是怕她将来会背负被退婚的名声,不得不打消了她能嫁给更好世家的想法。
世家的女子,要想获得婆家的尊敬,只要娘家有人撑腰,哪怕嫁到赵家这样的世家,他们也不敢怠慢。
世家的女子过的好与不好,大多数靠的是娘家的底气。
赵夫人那么对待文婧,就是因为文婧没有依靠,大哥身体差,文宝文峰还小,全家当中,唯有自己奋发图强,才能给文婧依靠,唯有如此文婧才能过的体面,过的舒心。
“三叔,别这样逼着你自己,在我的心里,唯有你们都好好的,才是我最需要的生活。
科举是艰难的,我们活着一辈子,不能这么苦苦逼迫自己。
以前是在祖母鼓掌之间,我们活得艰辛。
但是如今,我们已经离开祖母鼓掌,可以按照我们心里的意思,过我们自己想过,能过得惬意生活。
少年人读书不仅仅是为了科举,更是为了明白事理,三叔已经年过而立,早已不是少年。
三叔,别太逼迫你自己,过得苦,过得累,甚至过得疯癫,那都不是我们要的,而是狠毒的祖母愿意看到的。
唯有我们一家人,过得开心,过得舒服,才是我们要的,也是狠毒的祖母不愿看到的。
我们自然要善待我们自己,难道还要称了狠毒祖母的心去?”
谢文婧顾不上打击三叔,事实上,在前世,三叔一直忙于科举,忙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也仅仅是个秀才。
如今三叔在秀才这个功名上近乎十年,如果事情跟前世发展一样,三叔这一次依旧不会考中。
而三叔给他自己定的目标过高,只会苦了三叔三婶,甚至会影响到文婷文峰。
不得已,谢文婧只能如此劝说三叔,不愿三叔太过执着,不仅仅怕苦了三叔,更怕三叔因此癫狂。
每一年因为科举考不中的学子,发疯的事,也时有耳闻,自己绝不想看到三叔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三叔被侄女这么规劝,却更加坚定了要考中的决心。三婶心里倒是动了一下,是啊,相公万一考不中,难道就一直这么辛苦下去吗?
这天,三叔带着儿子文峰一起回扬州,谢承玉能出来相送了,难得的谢文宝知道他们要回扬州后,竟然没有吵闹。
谢文宝看着文峰堂哥紧张的神色,心里不禁可怜堂哥起来。
一想到,要是过一两年,轮到自己去考童试,会不会考不中啊?十岁之后就可以参加童试,乃至于后面的府试,乡试,会试。
大周的这些不同层次的考试,每年都有,但录取率依次极低。
童试还算好,取三分之一。通过就有了童生的资格。童生资格需要在当地考取,是以谢文峰需要跟着他爹回扬州。
而到了府试,县试,直接降低到五十分之一。考中便有了秀才功名。府试,县试地点,都是各个府县城中,有本地户籍的童生都可以参考。
童试,府试县试,每年都在各地举行一次。
到了乡试,则是千分之一机率。高中便是举人功名。到举人这个功名,基本上算是出人头地了。
大周会给举人按月发放俸禄,足够养活他一人,节约点的话,养活两三人是可以的。
而且举人可以被大周吏部安排到各个地方做县丞之类的,算是副县长的级别,公务员待遇。
乡试地点,是设在大周二十几个州的省会,扬州便是其中一个乡试考场。乡试每隔两年举行一次。
会试则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每一年参加会试的学子,起码几万个。全是举人功名的。每隔三年举行一次。
大周京都没有这么大地方安排,为了安排这么多学子顺利科举,也为了方便,大周朝,特意安排了南北两处考场。
一处便是大周朝的京都,燕京。算是北方考场。
一处便是大周的金陵,算是南方考场。
这两个地方每到科举的时候,人满为患,不仅仅有学子,还有跟随学子而来的仆役家人,还有随着而来的小商贩。
谢文峰的童试在谢承进的乡试前一天举行。两父子也因此提前赶去扬州一天。
“大哥,大嫂,你们都回去吧!我一定会考中的。文婷,你在家帮着你娘管好家。文宝,你这些天好好读书,等我回来,我给你带扬州的炸鸡。”
谢承进踌躇满志,辞别家人后,坚定的转身,神情充满志在必得,看的谢文婧心里都发虚。
“文峰,到了扬州,你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爹,千万别走丢了,考完试,及时跟着你爹回来,家里都盼着你们平安归来!”
谢文婧如此嘱咐落在三叔后面的堂弟,希望堂弟能牢牢记住自己的话,跟紧三叔。
三叔如果跟前世一样的话,是不会考中的啊!文婧很是难过,看着三叔志在必得的气势,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文婧,看着你三叔他们斗志昂扬的前去扬州赴考,爹也觉得热血沸腾,爹知道,如今养身体要紧,到了后年,爹一定也可以跟你三叔一样,前去赴考。
若是侥幸考中举人,爹也可以做你的依靠了,你也不必如此辛苦。是爹无用啊!”
谢承玉看着弟弟跟侄子乘坐的运船越走越远,心里早已翻腾不已。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考取秀才之后,坚决不愿再考科举,而是沉醉于书画。
结果,惹的母亲气恼不已。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让那个虚伪的继母害的自己要死不活的两年多,别说是读书,就是平时自己喜欢的书画,也都生疏的紧了。
如今想想,还是自己错了,母亲那时候,一直催促自己考取功名,为的不仅仅是自己有一个好前程,也是担心自己被那个女人欺负吧?
可惜的是,那时候自己不明白母亲的苦心啊!如今明白了,母亲却不在了。
而自己的年幼的女儿,本该是无忧无虑的花样年华,却在这样艰难的苦境中,心智早熟,全是自己无用啊!
谢文婧嘴角抽搐了,完了,三叔执着了,爹也魔怔了!都一心要考功名了!
要是三叔跟爹才十几岁,自己当然是乐见其成,可他们都是而立之年了,执着的太狠,真怕出事啊!
谢文婧感到自己头疼,不得不顺子爹的意思哄着爹:“爹,女儿将来可能就是官家千金了啊!”
“那是,等爹有了举人功名,再考个进士,最少也得是八品官员。到时候,你自然就是官家千金了!”
谢承玉自豪的说。
“爹,才是八品官家的千金啊?太低级了嘛!要是爹能考个状元,起码也是五品知府的官员,再管理好治下,皇上高兴之下,再封你一个一品的内阁大学士,要是首辅的话,那可就是一品的哦!哇,到时候,我可就是大周人人都羡慕的千金小姐了呢!”
谢文婧故意夸张的撒娇似的,就是如此的好高骛远,让爹也感觉,这不可能啊!
“你这个孩子,哪有你这样胡思乱想的?还一品内阁大学士?首辅?别逼的你爹为了你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读书坏了身体。”
杜鹃立刻伸出手,点点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真能胡诌。乱哄他爹。
“就是,你娘说的对,做人要实际,不能好高骛远,努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要是有了好高骛远的想法,不但办不成事,还困住了自己。”
果然,谢文婧的一番好高骛远的话,惹来了爹娘一顿教育。
不错啊!爹好像还蛮有分寸的,还知道不能好高骛远,这就放心多了,回头等三叔回来,也鼓动鼓动他后年接着考,一定考个状元,混个首辅次辅什么的,然后三叔也来这么教育自己一下,便好了。
“哼,姐姐不读书,哪知道这些大道理?她现在成天就在地里跑,都成了农妇了,哪有见识?
爹,娘,我都知道,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骛远,起码我就知道,我爹肯定是考不中状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