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平定匈奴之乱后,晋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依照晋蜀两国达成的协议,晋阳城被一分为二,城东由晋军来控制,城西由蜀军来控制,双方的分界线就是晋阳城的中轴线唐明街。
唐明街是一条贯穿于南门和北门之间的大街,为了便于管理,晋阳城只留了东门和西门,方便晋蜀两军各自进出,南门和北门,则被完全地用沙袋土包给封死了。
进入晋阳城驻防的晋兵和蜀兵并不多,每方只有一千人,整整的一千人,既没有多一个,也没有少一个,这个数目是经过刘胤和当时的晋军大都督羊祜口头上商榷的。
一部的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维持城内的治安是绰绰有余的,但如果交兵打仗的话,却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晋蜀两国的主力大军进军冀州之后,晋阳这边倒是平静了下来,双方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倒也没有什么交集,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统帅蜀军这一千人马的是别部司马王庆,王庆雍凉人,出身于金城郡,当年蜀军在金城募兵时,将王庆招入了军中,王庆弓马纯熟,武艺不错,后来积功升至别部司马,被调到晋阳担任守备。
履职一年多来,王庆的任务相当地轻松,每天就是在城中巡游一番,各处走动走动,基本上没有别的什么事。
唐明大街是王庆每日必来之所,这一条长达数里的大街是晋蜀两军的分界线,处于敌对双方的晋兵和蜀兵临街而立,各自守着并不太宽的这条大街的两边。
唐明大街如今已是禁区,禁止一切商贾百姓通行,城西的百姓想到城东去,也只有从西门出城,再从东门进城,兜一个大圈子才能成行,本来是对门而居的两家人,现在想见上一面,却也得绕上很远的一段路才行。
这让城中的百姓颇多怨言,但一看到守唐明大街的两边士兵明晃晃的刀枪,阴森森的脸,就算是再大胆的百姓也不敢向前了,禁令就是禁令,不管任何人违反,都会被格杀勿论,这些平民百姓可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
唐明大街的路中央,堆放着一些拒马和栅栏,似乎有意地将两国的领地给分割开,但这障碍物也不全都有,许多的路段上,还是一片空白,但就算没有障碍物,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王庆却是少数几个可以越过红线的人,几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王庆意外地发现,统领晋军的校尉居然是他的本家兄弟王应,王应原本也是金城郡人,幼时随父母迁居河东郡,成年后应募入伍,担任了军中校尉,此次调任到晋阳来,连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可以在这儿看到幼时的玩伴王庆。
意外地重逢让兄弟两个很兴奋,全然地忘了他们之间敌对的关系,只要有机会,两个人总要聚到一起,闲聊一下旧事,互道下离情。
秋天晋蜀两军在冀州爆发大战的时候,晋阳城的局势也一度变得紧张起来,双方剑拨弩张,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冀州那边打得如火如荼,晋阳这边却仿佛是一座被遗忘的城池,驻守着晋阳的晋军和蜀军,一直没有接到开战的命令,既然上头没有命令,双方也只能是暂时维持着这样的关系,僵持着,对峙着。
不过这似乎并不能妨碍王庆和王应兄弟二人来叙旧,每日茶余饭后,有闲瑕的时候,王庆总会巡视到唐明大街,如果正巧可以遇到王应,王庆定然会与他多说一会儿的话或者送他一件东西。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晋阳城一切如旧,平静的没有一点的波澜。
这日王庆拎了一坛酒,兴冲冲地去找王应,这壶酒可是回家探亲的老兵给他稍回来的家乡酒,是王庆的老父老母闻听找到王应之后特意酿出来的一坛好酒,饱含着浓浓的乡情,王庆特意地准备与王应分享这坛美酒。
正巧今天也是王应当值,两人在十字街头碰了面,王庆哈哈大笑道:“兄弟,今天你可有口福了,看,这是什么?”
王应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就是一坛酒吗,自从兄弟俩相逢之后,可是没少喝酒,这有什么稀奇的?
王庆看到王应疑惑的神情,故作神秘地一笑,打开了酒坛的盖子,将坛口朝向了王应,道:“兄弟,你来闻闻?”
王应伸鼻一闻,恍然地道:“好熟悉的味道,难道是金城老家的酒?”
王庆得意地笑道:“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能记得这酒的味道。”
王应轻叹一声道:“记得小时候,我俩还一起到地窖里偷酒喝,喝得醉得不行,出都出不了地窖,被你爹回来逮个正着,好一顿熊揍,不过那酒的味道,可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王庆道:“那以后你们就举家搬迁了,我爹一直后悔打你的那一顿,这不听到你的消息,特意地酿了一坛酒,让人捎到晋阳来,以表当年的歉意。”
王应道:“难得他老人家还记得这么一件小事,只可惜……不说了,今天难得高兴,你们兄弟共饮这坛酒如何?”
“好!老规矩,你一口我一口!”
两人轮流地喝了起来,不时地开怀大笑,很快地一坛子酒就见底了,看到只剩最后的一口酒,王庆将坛子递给了王应,道:“兄弟,这最后一口归你。”
但王应动了,却没有接坛子,王庆很是纳闷,正欲将酒坛子递过去,只觉得小腹一阵冰凉,他吃了一惊,低头一看,一把雪亮的匕首插在了他的小腹之上,王应正是从坛子底下动的手,王庆丝毫没有察觉。
酒坛子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酒香在夜空中弥漫着。
“为什么?”王庆手捂着伤口,直直地瞪着王应,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目光。
王应面色苍白,后退了一步,在月光之下,他的脸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不为什么,错就错在你我各为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