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脉脉

温情脉脉

连续几日,我除了偶尔上“隐菊殿”若水那走走,哄哄他,其他的个人时间,大部分耗在了徘夜身边。

我希望他早日醒来,让我安心的照顾,又害怕他醒来,让我无法面对他解释失去的孩子。

回宫了,御雪依旧无声的揽过朝政,美其名曰,让我好好的休息调养,其实是知道我的心,让我多陪陪绯夜,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平静生活,我还是感到累,心累。

握着绯夜的手,长时间的久坐让我四肢麻木,不自觉的眯上眼,靠着床头休憩。

手心轻轻的一颤,让我半寐的眼突然睁开,寻向交叠着的双手。

他的手,如白玉雕饰,透着淡淡的粉色,隐约的还能看见一丝血管的青,绯夜的清瘦,好心疼。

握着他的手,细细的亲吻着,那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所有的灵动,看不见他的狡鲒,我宁愿他还是当初那算计的我满心郁闷的狐狸。

唇边再次一颤,带着清凉的芬芳,莹白擦过我的唇,很轻很轻。

“绯夜,绯夜?”我惊喜的出声,在他耳边轻唤着,忍着满心的激动,他,是要醒了吗?

“你好吵!”细如蚂呐,我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粉色的唇边,有一丝很浅很浅的笑容。

“你醒了,终于醒了!”搂上他的身子,密密麻麻的吻一个个的落在他的脸上,额头,眉角,粉唇,兴奋的说话都有些打结。

“别亲了,我没洗脸,都是臭的。”一旦醒了,这家伙就开始找事。

头埋进他的发间,嗅着他身上等清香,“我的狐狸是香的,香的!”

一只手搂上我的颈,轻抚着我的发,让我就这么安静的伏在他的肩窝,我不知道是享受难得的温馨还是无法开口现实,干脆闷着,一言不发。

“你憔悴好多,看上去丑的配不上我的风华绝代。”调侃的声音,是漫声轻语的狐狸。

“你!”想要捶上他的胸,在望见他尖尖的下巴后,心里一软,用力的抱上他的腰。

“死狐狸,臭狐狸,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担心,我很害怕你会不醒来,害怕会违背我们的誓言。”

声音微微的哽咽,只是将头深埋进他的胸膛,不让他看见我的泛红的眼。

“怎么会不醒来?我还要为你生很多很多的小狐狸呢,壮大我的狐狸洞。”哑然的声音,泛着酸涩,一下下,划开我还没长好的伤口。

无法开口,不知道怎么说,越是表面不在意的人,越是重情,绯夜自小失去父母,师傅再亲,终究难掩他渴望至亲的心,不然以他的潇洒,断不会抗着一个人生子养大的名声和牵绊。

“不用瞒我,我知道孩子没了。”捧着我的脸,抓住我躲闪的眼神,狐狸的眼,清清亮亮,象那枝头凝结的冰雪,透明干净,“我还以为连自己的命都会保不住,不过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心里酸酸的,象是一只被挤榨的青柠檬,不断的往外冒着酸水,“绯夜,你怎么这么傻?两命换我一命,你以为你的牺牲,会换来我下半生的安枕无忧吗?”

“难道你想用你的命换我孤寡半生?还不能改嫁?”吊着眼,没好气的瞪着我。

“不说了,都过去了!”从他的怀里爬起身子,我理理凌乱的头发,对着他咧嘴一笑,“你要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我想喝你弄的粥,只是不知道没孩子了,还有没有这个特权享受?”小小的嘲弄,我面前的坚强狐狸,终究无法释怀失去的骨肉。

急急的起身,想要证明什么,“我这就去,你等着,我亲自去煮。”

还没落下榻,又被一把抓回,脸颊被他轻轻一捏,“傻瓜,当初在宫外,怎么玩都行,回了宫,就要有帝君的样子,为我做粥,传出去象什么?”

“形象值几钱银子?”我不屑的一抽嘴角,“给你煮粥难道我就不是皇帝了?”这叫夫妻情趣,懂不?”

在他诡异的眼神中,我在他脸上根根的印下一吻,“只要把你养好,养壮,管别人怎么说,我要把你养肥了,然后锁在床上,没有小狐狸,不准下床。”

欲离去的身子再次被他扯住,对上我不解的眼,不明白他一直防备的心何来的笃定。

“因为那时候,我感觉自己的魂魄都离了身体,看着你抱着我,很容易的就感受到你心底的伤痛,所以我明白,你真的会爱我一生一世。”得意的表情,我仿佛看见他幻化了一张狐狸脸,撇着唇角,眯着眼。

一瞬间,心里流过甜蜜,只是抿唇微笑。

绯夜安静的养着身体,苦水也在我的督促中不停的补充着营养,御雪的劳累让我不忍,心神舒畅中,枯燥的奏折居然也批阅的津津有味。

更深露重,满室的明亮驱散不了那夜间的寒气,房间内太重的碳火总让我怀疑会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嫌疑,才吩咐红藕将门窗打开透透,一股凉风,吹的我桌上的奏章嘶拉嘶拉的响。

“皇上,睡吧,夜深了!”尽职的红藕小声的督促着。

桌上公文如山,我叹了口气,摇摇头,再望望窗外,晓星依稀,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我走走,活动一下!”批上裘衣,大步出了御书房,身后的红藕飞快的跟上,走在我的身前提着灯笼。

寂静的夜,所有人都已安睡,我漫步在清冷的石子路,吸一口气,冰爽直达心底,万物都陷入了沉静,只有天上淘气的星星亮亮的眨着眼睛。

狐独的夜,一个人面对无数的奏章,更容易静下心仔细的审阅,将所有的心思沉浸在字里行间,黑暗中,只有自己在黄晕中奋笔疾书,也是一种独自享受的美丽心情。

思绪还沉浸在各种恼人的奏章里,绕着小路晃着,在转过一个弯后,居然看见一点黄晕的光,在黑夜中远远亮着。

居然有人和我一样,这么晚了还没睡?

“那是谁的屋子?”我偏头歪向红藕。

“那是……”抓抓脑袋,眨眨眼睛,“那是冷公子的屋子。”

冷玄卿?上次事后,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就被无边的事给埋了,之后就照顾绯夜,哄劝若水,疼惜御雪,安慰月月等等等等。

一脚踏进他的小院,一眼就看见那个倒在躺椅上的人,大开着房门,靠在窗下,眼神定定的望着月亮,呆呆的出神。

“你小心点,大冷天的,开门开窗!”小声的埋怨是对他的关心。

眼神望我的方向只是一撇,修长的腿挪了挪,“我这不是怕一氧化碳中毒么。”

这家伙,连想法都和我一样。

“不睡么?”在他身边坐下,红藕立即紧张的张罗着生碳炉,让这形似冷宫的地方回暖。

“这才几点啊,估计也就晚上十一二点吧,你睡得着?”无聊的望我一眼,又将眼神投回窗外。

“那你说干什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没电视没电影没KTV,连麻将都没。”想想这样的日子确实挺无聊的,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感觉到?仿佛那前世的记忆都快忘干净了,有这么多爱人陪,一入夜了,往他们怀里钻,那会无聊啊。

“喂,你以前晚上都干什么?”他侧着身子,头枕着手臂,没精神的耷拉着。

“我以前么?”看看红藕他们早不知道跑去了哪个角落,我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的前世,“唱歌,喝酒,消夜,若是冬天嘛,火锅和BBQ是我的最爱。”

“BBQ?”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睛仿佛是硫磺碰上了火种,砰的一下燃起了亮光。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同时将眼光投向了我们最烦的碳盆上,足足十秒。

“红藕!”我一声大叫,门口掉进一个圆滚滚的身体,“皇上有何吩咐?”

看着她躲闪的眼,我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时候你连朕的壁角也敢听了?”

被我一句话吓的咕咚跪倒,忙不迭的哭丧着脸哀号,“奴才这不是,这不是,您,您若是幸,幸,幸……”

“幸你个头!”狠狠的一瞪,这皇帝,真没尊严,碰了谁,第二天居然还有记载。

“给朕去厨房,刑个大的铁网来,再把油、盐、酱、醋、蜂蜜什么调料全给我弄来,再去弄些肉、鸡翅膀、鸡腿什么的,要生的,快去,办不好,剁了你!”半真半假的出口,看着她飞快的奔走,迎上冷玄卿怜悯的目光,我摇头叹息。

“红藕,给朕弄个干净的毛刷子来!”

“红藕,给朕弄两坛酒来!”

“嘶!”金黄色的油滴入火中,瞬间火苗一亮,热焰升腾几分。

“喂,你会不会弄啊,你看,都黑了,刷油刷油!”

“刷完刷子赶紧拿开,你看毛都烧秃了!”

“别急着吃,戳个洞,里面可能没熟,先吃肉!”

伴随着我不间断的大呼小叫,他依旧在奋力的刷刷油、刷刷蜜、撒撒盐,只是出品的东西,实在不怎么能见人。

“喂,你以前没干过烧烤吗?”我顺手递给他一坛酒,“看你弄的他焦里生的,黑黑一坨。”也就我财大气粗,随便他玩好了。

抬起脸,先是有些不好意思,转瞬变为不屑,“以前都是别人弄给我吃的,我不过做做样子,到时候自然有东西放到嘴边。”

看来这小子说的没错,桃花还不是一般的多。

“可惜啊,到了我这里,可没女人把东西送到你嘴巴边上啦!”忍不住的和他斗嘴,灌进一大口酒,早忘记了和他上一次的酒后乱,乱亲。

看见他认真的举着手上黑黑的大块,犹豫着要不要塞进嘴巴里,又有些鄙夷那东西的样子外加一点点担心它的味道,几种古怪的神色凝结在一起,很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来吧!”一把夺回他手中那一大块,在盘子中挑了几块新鲜的肉,麻利的刷上油,几次翻滚,再上油,最后刷上调料,轻轻吹了吹,伸到他的嘴巴边,“尝尝,小心烫!”

他伸着脸,张着嘴,我用筷子夹着,小心的放进他的嘴里,得意的一扬下巴,“怎么样?”

几次咀嚼,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坏坏一笑,“谁说这个世界没女人把东西送到我嘴巴里?”

没有和他计较,只是一个莞尔:“上次我还没谢谢你。”

和绯夜的命相比,给冷玄卿弄次吃的又有什么?

话刚出口,我竟然发现了火光中他的神色一黯,转瞬即消,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不要谢我,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不过是遵守诺言,若再有下次,我一样无能为力。”他的话,竟然让我听到一丝隐忧。

“不过,你刑的东西真好吃,以前怎么弄到为情自杀?”他的疑问顿时让我火冒三丈,忘记了询问他那话背后的意思。

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背,“我只是喝多了酒,到江边抒发下感慨,不小心掉下去的,你以为我想死啊?”

“你真的是个很值得人欣赏的好女人,这么多优点,前世怎么那么不顺?”死小子,吃我的东西还揭我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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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一口酒,我擦擦嘴,“太好太聪明的女人是用来景仰的,傻傻笨笨的女人才是娶回家自我调教,捏圆搓扁的,懂?”

他轻呵出声,算是默认了我的话。

“我也不是不顺啊,要什么有什么,最多就是感情上有些波折而已,那是我一个人孤单太久,心态不正,渴望温暖,才会一次次的病急乱投医,才会一次次的明知道结果还要去赌。”回想曾经,我冷静的开口。

“人人都说我事业有成,是典型的妇女强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其实她们都错了,会说这样话的人,是根本没有尝过一个人孤单打拼的辛苦,年纪越大,越渴望温暖,爬得越高,越希冀一个肩膀,不需要他有地位,他有钱,只要让我累的时候依靠,可惜,这么点小小的愿望,无人懂。”那时候的自己,早乱了心智,永远的一个人来来去去,太想太想一个停留的臂弯。

“那是他们不懂得珍惜!”明亮的眼,带着我应该懂,却不能懂的色彩。

不在意的摇摇头,我笑出声,“无所谓,反正我只知道,我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他们,就够了。”

举杯畅饮,我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对了,你父亲这次怪你没有?”

飞快的往嘴巴里塞进一块肉,含糊不清的说道,“管他,大不了不接我回去,我就在这娶妻生子。”

抓抓头,我一个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终于没能忍住,“玄卿啊,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根本懒得看我,只知道埋头苦吃。

“这里是女尊社会,男人生子,你父亲丢你来的时候,改造过你的身体没有?你能接受自己挺个肚子生孩子么?”一句话说完,我飞快的跳起身,离他远远的。

“你找打!”一声怒吼,他抓向我逃跑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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