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慎重的替丈夫选了好几块他喜爱的深紫色和铁灰色的绸缎,自己却仅要了价格只有一半的绫啰,但懂她至深的薛辰劭显然已猜到爱妻的选择,所以,就见远织坊的大掌柜马上一脸为难,“这可怎么着,薛大人可是交代了,当家主母若如此‘厚此薄彼’,他的衣料可也得跟着换,价位要相同。”
“天啊,爷真的好爱主子喔,这就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小宁赞道。
众奴仆一听又忍不住噗哧直笑。
“有福同享是对,有难同当就不适合现在的状况啦。”有名奴仆忍不住指正。
“也是。”何小宁不在意的猛点头。
韩采薇没说话,却是满心的感动,一来,他懂她,二来,他穿多好,她也要穿得一样,她穿不好,他自然就不能穿得太好,这样的男人,教她怎么不爱?
于是,她不再坚持,改选了几匹价位差不多的绸缎料子,再让远织坊的人量完身后,她便回到房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
这一天,薛辰劭回来却显得心事重重,就连她一直说着远织坊的事,满脸甜笑的感谢他的大手笔,他也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她在他身边坐下,关心的问:“怎么了?宫里有事吗?”
“没有,只是,接下来我会忙一些,也可能直接留宿宫里,”他抚着她的脸蛋,“皇上交代我跟几名朝臣研究地方官征收赋税的相关事宜,希望拟定新制以有效降低官员中饱私囊的恶性,也能肃清吏治。”
“那我替你准备一些换洗衣物。”
“嗯。”
他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替他准备衣物,却很心虚,因为这些都是谎言,却是不得不撒的谎,今天明知皇上不上朝,他仍进宫就是想碰碰运气求见皇上,没想到皇上不见就是不见,即使他等了整整一天。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再这样下去,他会一无所有,他是绝对不甘愿的。
夜深了,他静静的拥着怀里的人儿,心里却开始想着另一个女人。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薛辰劭所说的,一早出门,可能两日后才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又出门,再来,是住了两夜,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回来的时间也变成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甚至七天一次。
“爷怎么那么忙?”何小宁都快看不过去了。
“那些朝臣各有想法,要达成协议原本就难,何况赋税是大事,很复杂的。”
韩采薇倒没有太多埋怨,只是心疼,他回来都是晚上,一躺下就睡了,可见这民生大事有多劳心。
“你这刺绣的事儿也一样复杂呀,欸,我们上街去逛逛好不好?你天天缝、天天绣,我都快闷死了。”何小宁边说边将她这段日子以来,只要醒着都在忙着做的暖裘放到桌上去。
“我想早点做好--”
“让爷早点穿上,我了解,但一针一线又不是马上可以完成的,拜托啦。”何小宁双手合十的拜托着,因为她真的很无聊啊。
虽然一点也不想外出,但韩采薇善良,看着好友一副快发霉的样于,又看到准备的绣线用得差不多了,也该上街采买,遂点头了。
何小宁自愿驾马车,让原本想徒步的韩采薇也只能笑着点头。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两排街道商店林立,还有摊窝小贩沿街叫卖,人来人往的,相当热闹。
韩采薇坐在马车内,透过半掩的垂帘看着窗外,蓦地,一个熟悉的挺拔身影映入眼帘,而在他身边的,竟是娇艳动人的相爷千金炎芳英。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背这个时间丈夫不是应该在宫里?她惊愕的拉起垂帘,就是想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看错。
但确实是薛辰劭跟炎芳英,韩采薇柳眉拧起,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看着他亲手为炎芳英戴上一只翠玉发钗,而那钗显然是从一旁的小摊上拿的,就见那小贩拚命的笑着点头状似在称赞……
马车仍在行进,她的眼神一直追逐着两人,直到马车拐了弯,往她指定的绸锻庄而去。
她的心涩涩的,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跟炎芳英在一起。
京城并不大,她与炎芳英也有过几面之缘,更曾从爱听八卦的何小宁口中得知,相爷曾为女儿牵姻缘,看中的就是薛辰帅,可炎芳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富少恋人,且两人相当恩爱,若不是相爷不肯点头,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从夫君跟炎芳英刚刚的互动看来,两人绝对有一定程度的熟识,炎芳英虽是含羞带怯但难掩脸上喜色,而夫君……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为炎芳君插上发钗的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就像他为她挽暂时迋忱。
光回想那一幕,几乎就要扼住韩采薇的呼吸了!他们两人应该……没有什么吧?
他们成亲至今才两个多月,她月事未来,她还想找机会跟他说一个好消息……
马车停下来了,她带着不安进到绸锻庄,不同于何小宁的好心情,她的心情始终沉重。
在何小宁还想逛其他店时,她以身体微恙为由想先自己回府,但何小宁马上摇头,“我们赶快回去,你可是爷的宝贝,你若出状况,我可就倒霉了!”
她是宝贝吗?那为什么他有时间陪炎芳英上街却没空回家?
韩采薇不希望自己多想,但她真的介意,在马车原路返回时,她又在街上搜寻两人的身影,却没看见他们了。
一回府后,她立即窝回房问,怕自己愈想愈多,便继续做衣服,只是缝错了一针,不一会儿,又缝错了一针……
“你怎么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身体不舒服又不躺上床休息,还忙着做衣裳,你到底怎么了?”何小宁早就觉得她今天怪怪的了。
不想好友担心,她勉强挤出笑容,“没有,没事的。”
“可……咦,爷回来了,今天比较早!”何小宁一看到进门的薛辰劭就笑了开来,“你一定开心死了吧。”她眨了眨眼,识时务的走出房间。
韩采薇欣然一笑,瞧,她就是多想了,他这不是回家了?她愉快的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向他,可是,她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了。
“我今晚有事,只是回来换件衣裳,你别等我先睡吧。”薛辰劭笑看着她道。
“换件衣裳就走?宫里的衣服不够换了吗?要不要我再收拾一些给你?”她虽然问了一堆,但其实她最想问炎芳英的事,但要怎么问?自己会不会像个妒妇?
“不用忙了,相爷要我今晚过府一叙,还说了要促膝相聊至天亮,我想换件好一点的衣服--远织坊的新衣还没送来吗?”他眉开眼笑,心情极好。
他要到相府去过夜?她的心不由得一揪,但还是不忘回答,“还没,为求绣功精致,他们不赶工,所以,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她边回答,却见他像个刚坠入爱河的男人,套了一件紫红色袍服,又皱了眉,再换另一套湛青锻袍,还是觉得不好,最后,他又换上一套红绸袍服,她记得他说过这套衣服太艳太招摇,所以,只穿给她看--
但此刻的他却一脸满意,对她刚刚的答覆似乎也没听进去。
他笑着低头亲吻她的唇一下,“早点睡,我爱你。”
“嗯,我、我也爱你。”她僵笑点头,他爱她啊,她不该乱想、不该怀疑他,他温柔又专一,别乱想……
“咦?爷去哪里?那套衣服不会太招摇了?”见薛辰劭来去匆匆,退至门外的何小宁好奇的走进房间。
韩采薇答不出来。她的心微微揪疼着,好像有些不对劲,是了,他跟她已经好久没有拥抱了……
接下来,薛辰劭似乎更忙了,但他好像忙得很开心,看来春风满面,他身上总会出现韩采薇不曾见过的新袍服,而且,样式颜色不似过去沉稳,花稍许多。
但他对她一样很温柔,夫妻间的**虽然因他回家的次数变少也跟着减少,但是他仍旧一样的热切多情,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完事后的拥抱没了,他总是很快就入眠。
而她搁在心里的一件事,因为两人一直没有好好坐下来谈心的机会,她也迟迟未说出口。
她双手轻抚着仍然平坦的肚子,这孩子很乖,她一直没有害喜,是否因此他也迟迟没有察觉到她有孕?
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弯如桥,今晚,他又不会回来了?
“砰”的一声,何小宁突然气喘吁吁的撞门而入,“天啊……天啊……爷他、爷他竟然带了炎姑娘回府耶!”
一想到半个多月前,她在街上看到两人亲密互动的一幕,她的心又微微抽痛起来,那件事,她已选择闭口遗忘,但他今日却带了炎芳英回家?!
“应该没什么事,别大惊小怪。”她力图冷静。
“可是、可是……”何小宁支吾其词,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爷搀扶着炎芳英的神态大大的不对啊!
“到底……”韩采薇的话顿时梗在喉头里,她怔愕的看着门口。
何小宁注意到她神色有异,也跟着转头。是了!是了!就是这个样子啦。
薛辰劭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又万般不舍的扶着炎芳英走进房,他的眼神祇看着她,仿佛很担心、很心疼、很不舍,而炎芳英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他怀里了。
“呃,薛夫人。”炎芳英停下步伐,一脸尴尬的看着她又看向几乎搂抱着自己的薛辰劭,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薛辰劭看向妻子,浓眉直得更紧,“你在?我以为你出门了。”
韩采薇微微一僵,晚上了,她能去哪里?对此她更想反问他,自从她嫁入薛府至今,因为回娘家动辄都要一天光景,所以除了婚后那次回门外,她大都待在家中,他不是知道吗?
见她没有回应,薛辰劭却已迫不及待的又开口,“芳英身体不适,我想这里比较近,就要她先进来躺下休息,待舒服点再送她回去相府。”
芳英?!他已经喊得如此亲密?就在韩采薇仍怔愕之时--
“那有客房啊,干么来这里!”何小宁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闻言,薛辰劭脸色突然一冷,“客房的床怎么会比主人房的床舒服?她是相爷千金,是金枝玉叶,何况我才是主子,你这奴才多嘴什么?”
何小宁何曾见他如此疾言厉色,吓得急急捂住嘴,不敢再多话,但不免感到委屈,眼眶都红了。
韩采薇一楞,他从来没有骂过小宁,因为他知道小宁在她的心里是像姊妹一样的地位,韩采薇伸手握住好友的手,朝她摇头,希望她别多想。
“没关系,我看我还是回家好了。”炎芳英美丽的脸上有着忐忑。
“回什么家?你人都不舒服了。”他看似生气,但语气竟是宠爱不舍的。
韩采薇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她的夫君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双眸只看着炎芳英,直到她羞涩的红了脸、低下头,他才像是突然清醒,随即魅惑一笑。
而当他再看向自己时,他脸上那抹疼惜不见了,就连过往看着她时的深情也已消失,他开了口却像在喊下人似的,“你去端盆温水来,再挣个毛巾给我。”
“呃,”她怔愣住了,“好。”
“我去就好!”何小宁隐隐觉得有一股怒火往头顶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