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克渊让家里早早的开了饭,然而自己并没有吃几口。若有所思的坐在餐桌旁,他向后一靠,伸长胳膊架在桌子上,手指很灵活的摆弄一根雪茄。
希灵用筷子尖挑了米粒,慢吞吞的往嘴里送。眼睛盯着陆克渊洁净的手指,她见陆克渊玩雪茄也能玩得花样翻新,不禁感觉很是有趣,哪知陆克渊的动作陡然一变,竟然做了个很露骨的下流手势。希灵登时脸一红,抬眼再去看陆克渊时,她忍不住一皱眉头,因为发现陆克渊不知何时盯住了自己,一脸逗人玩的坏笑。
“烦人。”希灵把脸扭开了,不接他的招。
陆克渊轻轻巧巧的把雪茄插进了自己胸前口袋里,然后手按桌沿一起身,走到希灵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晚上等我,一起睡。”
希灵当即回了头:“早点回来!”
陆克渊抬手向她打了个响指:“知道,速战速决!”
说完这话,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希灵并没有跟上去目送他,心里对他其实是很担心的,可是又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出门。当初她就爱他是个坏人,是个亡命之徒,结果现在她吃了苦头,一颗心高高的悬在喉咙口,她从此刻起连口水都喝不下,满腹的心思都系在那坏人的身上了。
可她依然爱他是个坏人,依然爱他的好勇斗狠、不知死活。这个男人杀气腾腾寒气森森,是虎狼,是毒蛇。
世上只有他懂她,只有他能回应她满心的恨意与杀机。跟着他,她心中热的更热,冷得更冷,而她爱这冷热分明。
陆克渊走了,小桐来了。来了之后坐到希灵对面,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
希灵问道:“吃了没有?”
小桐一摇头。
希灵说道:“那你就在这儿吃吧!”
小桐让人拿来了洁净碗筷,下命令时也有一点男人的威严气派。满满的盛了一大碗饭,他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忽然鼓着腮帮子说道:“还是咱们两个在一起舒服。”
希灵想起了陆克渊的话,心中不禁也动了动。放下饭碗端起水杯,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大懒蛋,成天除了睡就是吃,再不然就是和我斗嘴。”
小桐说道:“我不吃不睡我干什么?你有差事给我吗?”
希灵当即答道:“有!”
小桐针锋相对的抬了头:“说!”
希灵告诉他:“你回趟奉天,把厂里的账本子给我拿过来,我要亲眼对一遍。张佩芝虽然是能管事,但我信不过她。”
小桐逞能了,不假思索的一点头:“行!”
让小桐只回去“一趟”,本不是希灵的本意,可让她生生的把小桐硬赶回奉天,那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小桐三口两口的吃光了一大碗干饭,自己起身又盛了沉甸甸的一大碗,这回坐下来,他吃得慢了一点,舌头有了闲工夫,开始和希灵一问一答的说话。听闻陆克渊和人“打架去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抢地盘啊?”
希灵嘲笑了他:“废话!”
小桐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他也就那个样儿,没什么了不起的。”
希灵斜了眼睛看他:“半天没和我拌嘴,你舌头痒痒啦?”
小桐没有笑也没有怒。抬手向希灵张开五指,他很认真的比划了个“五”:“你给我五年,他能抢来的,我也能抢。”
希灵听了这话,也正经了。
“我宁愿你只是管管工厂。”她说:“我不想让你到四十来岁了,还要和人打打杀杀。”
小桐一歪脑袋:“陆克渊不是活得挺风光吗?”
希灵低声说道:“他背地里风不风光,你应该知道。”阵尽斤才。
小桐不言语了,不是无话可说,是认为希灵那话没有反驳的价值,反驳她不如好好的吃饱饭。风光就是风光,风光还分表里?
他若是不风光,你这牙尖嘴利眼毒心狠的女人,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但是小桐不说了,小桐什么都不想说了。话说三遍淡如水,他记得他和希灵之间的关系,加上今天这一回,希灵已经劝了他两次。所以,他的心思他的话,不能再透露了。
一鼓作气吃了三大碗饭,小桐回了房间。希灵一个人在楼上走来走去,不时的趴到窗前向远望——这一带没有高楼大厦,她一望可以望出很远去。然而远近都只有零星的灯光,并没有汽车驶过来。
她感觉此刻时间尚早,陆克渊纵是回来,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回。然而让她坐下或者躺下,她又是绝坐不住躺不住。有心去找小桐说说话,可是她临时管住了自己的脚,心想那小子正是一肚皮鬼心思,自己躲他还躲不及,哪能大晚上的主动去找他?
正在她抓心挠肝之际,她忽然发现漆黑的庭院里,大门似乎是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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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闪身躲到窗后,她极力的伸长手臂,一扳墙上的电机。房内的电灯立时灭了,她随即冲到床前,从床褥下面翻出了手枪。
提着手枪跑回窗前,她在黑暗的掩护下向外望,结果发现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寂静。六神无主的思索了一瞬,她转身正要往门口跑,哪知房门忽然开了,一个人影晃了进来:“希灵?”
希灵长出了一口气,把手枪扔到了大床上——原来这人是陆克渊。
“你是怎么回来的?”她一边开灯一边问:“我怎么没见你的汽车开进来?”
灯光一亮,她看见了陆克渊的全貌。陆克渊走时是西装革履,如今周身依旧是一丝不乱。对着希灵抿嘴一笑,他的大眼睛里有温柔的光:“汽车被砸坏了,我懒得雇车,就用两条腿走回来了。”
希灵一听这话,连忙冲上去将他上下摸了一通:“有人砸你的汽车了?”
陆克渊当即笑道:“不是,是瓦斯爆炸,一块水泥飞出来,正好砸上了我的汽车。早知道会搭上一辆车,我就坐辆旧汽车去了。”
希灵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还有爆炸?”
陆克渊轻描淡写的答道:“我是烧了一家铺子,没想到会有爆炸。”然后在希灵面前转了个圈,他让她把自己看清:“幸好没砸到我,虚惊一场。”
然后他一边脱上衣,一边说道:“明面上是李孝忠的产业,背地里有白子灏的股份,我不烧它我烧谁?”
希灵一听这话,没有出言评论,只翘了嘴角一笑,笑容甜美,越是甜美,越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