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朝堂,差不多可以说是历朝历代最自由的朝堂了,毕竟丰乐楼都能俯瞰后宫了也没见哪个皇帝管过,所以一般来说,朝堂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当天下午京城百姓全都知道了。
而开封离洛阳总共也没有多远,所以,朝堂发生的事儿,当天下午孙家父子知道了。反应都是:卧槽?真的假的?
这一个月下来,慕容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行走坐卧都不受什么影响了,只要不跟别人动手,跟常人也差不多了。
所以……孙悦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
那天他怒急之后,冲到王彦超家里直接把人拽出来当街一刀捅死,痛快固然是痛快,但确实是有点太暴烈了些,让人抓住了把柄,以至于现在被撸掉一身官职在家闭门反省。
这也罢了,赵匡胤基本已经拿他当一个武将在用,不打仗的时候有没有官职并不如何重要,他也确实是没怎么当回事,可是这战场稀里糊涂的转移到孙春明身的时候,他可真是有点慌了。
官毕竟不同于武将,况且孙春明在洛阳投入了多少心血,布了多大的一个局,真要是被人踢出去,那乐子可太大了。
好在赵匡胤对他们爷俩确实是好,硬挺着他们,在爷俩松口气的时候,赵光义居然玩了这么一手?
这真是,太颠覆三观了,这操作简直是目眩神迷,这赵光义不是在作死么?换了任何一个帝王,也不可能留着他了吧,要知道赵匡胤权利不管丢出去多少,人家的基本盘是军队啊!三军将士可不管你是晋王还是开封府尹,他们可是只认赵匡胤的,说句不好听的,军队将领都快被赵匡胤给家奴化了。
你丫不怕你哥突然派兵把你咔嚓了?什么狗屁观场震动,大不了都给你杀干净,后来者朱元璋在胡蓝之案杀了四万五千人,也没见他那皇位不稳。
想到此,孙悦不由呵呵一笑,特娘的赵光义好像还真不怕,历史赵光义都特么在德不在险了,不也没见赵匡胤杀他么,或许,赵光义已经把自己这位好大哥的脾气给摸透了。
“爹,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孙春明摇头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他们差点杀了我儿媳妇,难道还不应该让他们偿命?若是这种事都要忍气吞声,咱们爷俩这么努力混这么高还有什么意义?况且这事赵光义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没你这档子事,他不会用别的手段了?只是我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狠,玩的这么大”
孙悦不由气苦道:“赵光义这么干,虽然意料之外,却也勉强算是情理之,毕竟他是个什么人,咱一直都知道,可问题是现如今赵普没走啊!甚至于他是稳压着赵光义一头的,我这个便宜师父什么意思?连个屁都不放,他是这么对我的么?他不是赵光义的死敌么,这特么是联手了?”
越说越气之下,孙悦都快掉眼泪了。
孙春明也苦笑道:“我现在真有点同情咱们这位官家了,两个他最信任的人,呵呵,可真对得起他的信任。”
“你还有闲心替官家火?爹,你自己都快下岗了!”
“啊,我已经写好辞呈了,这事咱确实有问题不说,作臣子的,不能让官家如此为难啊。”
“爹,洛阳是您多大的心血,不要了?”
“怎么可能不要,这不是还有三大王呢么,只希望,他能改改那个纨绔性子,也像赵光义那样认认真真的做他这个河-南府尹吧,只要他立得住,信得过我,洛阳的大局不会变的,甚至我以前干啥,以后还干啥,官家的意思都如此明了了,总不可能真的再派一个新的权知河-南府吧。”
孙悦脸苦涩之味更浓,自嘲道:“光美么,他是什么德行咱还不清楚么,扶不起来的。”
“你们不是好兄弟么,对他有点信心好不好,当年咱初见赵光义的时候,他不也跟个二傻子似的么。再说,赵光义这么搞,也不见得没有好处。”
“好处?”
“我是他支使出身,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所以,他能负我,我不能负他,否则我是忘恩负义,是人品有问题,因为这个,我特么真挺憋屈的,现在好了,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捅我刀子,还胁迫了官家,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划清界限了,算日后翻脸,我也没了道德压力。”
孙悦一听大喜:“值啊!只要能摆脱你跟赵光义之间的提携之恩,区区一个权知河-南府,这买卖太值了啊,我马帮你写一封绝交信给赵光义送去,你那笔忒差。”
“说的好像你的笔多好似的,你写那些玩意多少是真原创自己心里没点数么?让吕蒙正给我写,要特么那种能收录语课本的水平的。”
孙悦闻言哈哈一笑,便跑去找吕蒙正去了。
可出了门,孙悦和孙春明其实都有点乐不出来了,赵光义既然敢拿这种事来胁迫天子,分明已经是铁了心了,赵光美真的可堪一用么?反正至少暂时来说,孙悦是真没看出来这货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能有今天全是特么靠的自己爷俩帮衬。
退一万步说,算他真的可用,还斗得过赵光义了么?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为阻止迁都,赵光义还有什么事儿是干不出来的?
不知不觉,爷俩正正好好被卷在了风口浪尖,稍稍一个不慎,不堪设想。
顺带说一句,赵普的不作为,真挺让他心凉的。
当天晚,孙春明的辞呈便八百里加急的送到了赵匡胤面前,对此,赵匡胤也只能无奈地叹气了一声,夸赞了一句,懂事儿。
可,赵匡胤毕竟是个开国之君,这天下毕竟是他靠着一双蟠龙棍打出来的,让自己亲弟如此狠的一刀正捅腰眼,疼的龇牙咧嘴,抹一把血之后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赵匡胤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王继恩,昨夜我做梦梦到我爹了,我爹说他想我了,你说……这是何意啊。”
“这……”
“我爹必是怪我太久没去看他了,唉,自从当了这官家,不孝啊,明天,我想去洛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