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和孙春明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父子二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很明显,赵匡胤这是受刺激了,都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不是说他的想法有什么问题,而是这话,是他们父子能听的么?他们父子什么时候成赵匡胤这么贴心的亲信了?
赵匡胤也知道父子二人在想些什么,有些萧瑟地说道:“我知道,你父子二人的眼光能力,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帮我谋划谋划吧,我这一生,推心置人,待谁都是一片赤诚,连柴荣,我自问也没有对不起他,可是到头来,我身边除了一些武夫之外,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了。除了你们,我竟然找不到还能问询于谁了,我知道,你们父子俩都是直臣,否则,你们早彻底倒向他们的一方,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孙春明紧闭着自己的嘴,大口大口的喝茶,不言不语,见孙悦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手在桌子下面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
而这一切,赵匡胤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由自嘲一笑,分外落寞,自顾自的也倒了一杯茶也喝了起来。
见此,孙悦不知怎的,心里一痛。
他知道孙春明是对的,这种敏感问题,一个成熟的官僚必须学会沉默,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惹祸身,何况赵光义乃是历史真正的太宗皇帝,鬼知道历史会不会更改,别看他们现在跟赵光义斗的挺欢,但只要等他了台,他们爷俩摇身一变依旧可以做他的肱骨,可这时候如果乱说话,那可不一定了。
但是,孙悦有点不忍心。
赵匡胤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开国之主,不在能力,而在性格,可是,这不也是他愿意为赵匡胤效忠的原因么?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做事,舒坦啊,永远不用去担心什么功高震主,最差最差的结果也是杯酒释兵权而已,也正是因此,他们父子俩才能放开手脚,想干啥干啥。
死死吧,士为知己者死,赵匡胤一直以来对他们父子俩这么好,难道还当不得一句知己么?
“臣以为,三大王这些年在洛阳极有长进,更有我们父子俩全心辅佐,可堪一用。”
“嗯?”
赵匡胤很是惊喜,而孙春明的脸唰的一下有点紫了。
“不过,晋王殿下毕竟经营日久,又曾监国半年有余,而三大王根基尚浅,与之相抗,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朝不能没有我师父的牵制,若真的将我师父彻底赶下台,晋王殿下一定会,权倾朝野。”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首先自然是我师父势力的接替,尽量不要落到晋王殿下的手里,而是由官家收回来,书门下平章事的职位,我建议给大殿下。”
赵匡胤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枢密使呢?”(历史赵德昭真干过这活)
孙悦想了想道:“枢密副使曹彬,曾是臣的官,其人忠勇,向来与我师父近而不密,或许……可为官家用。”
赵匡胤又点头,这孙悦又一次跟自己不谋而合了。
“最关键的是,我师父的位置。”
“嗯?此为何意?”
“官家打算如何处置我师父?”
“老哥哥陪了我几十年,总要给个善终吧,我打算封他为河阳三城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安排在洛阳养老。”
“这都是虚衔,臣以为,不可。”
“可是赵普的本事你应该很清楚,以他的资历人望,不管是在哪个位置,都不耽误他干宰相干的事啊,你有什么想法?”
“臣以为,应该再加权知河-南府,较合适。”
噗的一声,赵匡胤嘴里的茶都吐出来了,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悦,而孙春明的脸色也十分精彩,他知道自己这儿子既然开口了肯定会有惊天之语,却没想到,会惊成这个样子。
他干权知河-南府,老子干啥去?
是,孙春明的权知河-南府已经被撸下去了,可只要赵光美立得住,赵匡胤力挺,这并不耽误他继续干权知河-南府的事,只要别派个新的权知河-南府行。
好么,现在不但要派,还把赵普给弄过来?疯了?
“洛阳城被三大王和我爹经营日久,一直以来跟我师父都没什么关系,面又有三大王压着,只要我们父子俩依旧留在洛阳,洛阳的发展不会出什么岔子,到时候,迁都成了我师父的根本利益所在了,如此一来,我师父成了三大王势力的一部分,或者说起码是暂时相互合作,如此,才能保证三大王与晋王可以势均力敌,让官家可以从容布置,只要等迁都一成,便可立大殿下为太子,到时候我师父、晋王、大殿下、三大王,四股势力可以维持均衡之势,再无政令三出之事,只待再过些年大殿下大些,便可江山稳固。”
孙春明黑着脸,狂踩孙悦的脚尖。
尼玛的你不能少说两句?立太子这种话,算全天下都猜得出来赵匡胤是怎么想的,也特么是你能胡说八道的?心理年龄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不能稳重一点?
赵匡胤却觉得很好,孙悦的性子他早有把握,激动起来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他倒是挺欣赏,这爷俩一个稳重一个激进正好互补,尤其是这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东西虽然吓人,但细一琢磨却极有道理。
于是笑道:“若赵普做了权知河-南府,如何保证老三和你们压得住他?”
“那要看您对我爹的安排了。”
“哈哈哈,那你想让我给你爹安排个什么官?”
“迁都么,总不能一蹴而,不妨先将京离得开的衙门一点点的往洛阳搬,温水煮青蛙,阻力总会小些。臣觉得,楚昭辅以国本命脉胁迫官家,实在是罪大恶极,然三司使职权太重,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暂且留着他,不过盐铁司,为什么不能拆分到洛阳来呢?”
“嗯……盐铁使么,你爹倒是合适,春哥儿,你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