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执念,过了数万年,不能放下。其实本源不过是源于他对种族的忠诚。
正是因为如此,陆木才能懂得安晴的那种忠诚。
之前是和安晴斗嘴斗成了习惯,自然捡重的话说!
现在想起来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绥绥想了想,也顾不得怜惜他那一身白衣,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并拍了拍地,意思让陆木也坐下。
陆木此时也冷静下来了,坐在地上,垂着头,沉默不语。
“是不是觉得心里很乱?”绥绥低声道。
能不乱吗!
陆木想冲他吼!
绥绥无奈道:“想必你还记得云染这个人。”
自然记得,陆木记忆都是有的。
“他父亲是妖王,娶了神女,是避世而居的,后来因为渡劫产生了误会,所以双双殉情而死了。云染也恨了几千年,轰轰烈烈的造了反。”绥绥道。
不过造反失败了。
陆木恶狠狠的道:“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绥绥道:“平心而论,神族和妖族的仇恨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年你们也杀了我们不少人。神族到现在几乎都要灭族了,而你们还繁衍的很好。若是要算这笔账,也不知道谁要恨谁比较多一点。”
陆木不屑的道:“你们自己的繁衍能力不行,难道要怪我们吗?”
绥绥笑了:“对,我们是繁衍能力不行,我们就是那么倨傲,就是不想和你们一起通婚,我们招你惹你了?”
陆木莫名其妙。
“如果要说战争的源头,无疑,战争是你们发动的。你们对我们下了杀手,把我们逼到几乎灭族,还有你们族中的那些野妖,以吞噬我们神族子民为乐。这又是为什么?难道因为我们比较倨傲你们就可以来把我们吃掉吗?”
陆木:“……”
“现在我们把你们当成奴隶万年,终究是胜者为王。当年你们也信奉那一套,以武力强压进攻。最后失败了,被打脸了。现在叫嚣的什么!不公平有本事,当年不要发动战争啊!”
若是拼口才,陆木绝不是绥绥的对手。其实战争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对错,说到底,发动战争的那一方总是理亏些。
当年妖族的确是因为看神族不顺眼,贸然发动的战争。
但是说实话,陆木也承认,妖族之中确实有一些野性难驯的未开化的蛮民,参与了战争之后做出了许多耸人听闻的事情。比如吃掉神族少女,和孩子……
这些事都发生在陆木死了以后,他是比较悲催的,战争开始没多久就被月和给秒了,成为了月和晋升的踏脚石。
若是按照他的理念,妖族蛮民的做派,也绝不符合他们最初发动战争的初衷。
以至于现在在绥绥面前,陆木有一点百口莫辩的感觉。
于是他就开始耍赖皮,瞪着眼睛看着绥绥。
绥绥在心里感慨,安晴一死,他才能和陆木这样面对面说话。
大妖是杀之不尽的,今日是陆木复苏,明日就不知道是谁了。
如果可以尝试着去化解一个妖族领袖式人物的复仇之心,说实话,也是从本质上瓦解妖族逆反之心的一个捷径。
当然,接下来绥绥决定尝试着劝月和废除奴隶制。
能不能成功还未可知,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试试看又没什么损失!
绥绥又对陆木道:“你知道吧,凡人的灵魂是非常脆弱的。安晴新死,就算用仙气滋养,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她的灵压养稳定。现在你一穷二白的,她总不能指望你吧!”
陆木的脸色变了变。很显然,他很不爱听绥绥说这话,可问题是他又没有办法辩驳!
最终他主动道:“这段时间我不会惹事,但是一个月之内我要见到安晴。”
绥绥有些无奈而又怜悯:“你啊……人死了以后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呢。”
什么意思?
意思是事已发生,便永远都回不到原点,凡人的生死就是这么残酷。
绥绥确定陆木这段时间不会再乱来,便先离开了。
留下陆木独自一人,守着这阴冷的地牢。
从复苏之后,他基本上就没有一个人呆着过。安晴总是陪着他的。
他的思绪也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有的时候,乍然陷入这种寂静无声的纷乱中,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尤其是陆木这种……以前和兄弟在一起没心没肺,死而复苏,身边又守着一朵解语花。
他从未享受过如此彻底孤独!
……
正阳宫。
如花和秋秋给安晴入殓,上下收拾齐整了。因为死后被加封,衣裳无比华丽,安晴漂亮得像是出嫁做新娘那天一样。
想容被云喜搂着,死死着盯着安晴的脸,眼眶瞪得通红通红,却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殿内那小小的啜泣声,来自秋秋和如花。
过了半晌,想容茫然的抬起头:“为什么会死?”
他年纪还小,又是从小在天界长大,对于凡人的生死还不是太能理解。
神族也常有生死,可是元神不灭,没有谁会因为一个神族的死去而感到这样悲伤,除非他是形神俱灭。
所以想容有点想不通。
他还听人说,安晴的身体很快就会腐烂,然后逐渐变成一把骨头。
这身体是完全没有用了,跟泥土没有什么差别。
想容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吉吉跑了进来,看了看躺在那的安晴,一溜烟的钻进了想容怀里。
想容反手抱住了她,这才滴下两滴眼泪。
云喜擦了擦眼角,朝两个孩子笑道:“先去休息吧。晚一点,来送你母亲走。”
想容点了个头,牵着吉吉的手走了。
这是想容第一次表现得像个小孩,茫然无措,无辜可怜。
“入殓吧。”云喜道。
凡人之死,难免要做法事,祈求天神护卫她的灵魂,行走在黑暗之中,为她指引方向。
可是对于死在天界的安晴来说,法事自然是没什么好做的。若说与她的肉身告别,可是大家都知道,这副肉身已经毫无意义。
云喜让人按照凡间的规矩,给她准备了官樽,陪葬无数珍品之后,准备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