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褒姒的话,齐伯夫人便笑了笑,微微点点头,褒姒同郑伯友的关系,朝中上下都是有所传言的,因而她说的这番话齐伯夫人是相信的,“娘娘说的是,这是小女的福分了。”
“改日,掘突得胜还朝,本宫必定央着大王赐一座府邸。”褒姒说道,“这求娶的聘礼也得早早准备才是了。”
“我们也不敢怠慢,早就叫府中针黹的悉人还是准备小女的嫁妆了,生怕是配不上司马。”说道这里齐伯夫人也顺其自然的接上了话茬,二人将府中上下准备的婚礼的大小事务,一一拿出来合计了一番,末了褒姒忽然问道,“不知道齐伯夫人膝下有几儿几女?”
“有二女一子,如今这二女的婚事都操心完了,托了娘娘的福,总算是有个好去处了。”齐伯夫人答话道,褒姒的手捏在手中的杯子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这瓷器,开口问道,“却不知这一子可有婚约?”
“还没有,”齐伯夫人摇了摇头,“小儿的心思还不在这些事情上,所以这事儿也就没有急着操持。”她说完就知道了褒姒问这话的意思了,“不知道娘娘可知道哪家的女公子尚未婚配的?”
褒姒思忖了片刻,“宋伯的女儿听闻生的货色天香,性子温婉,想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却不知这宋伯可有嫁女儿的意思?”齐伯夫人立刻问道。
“有没有,这总得看提亲的诚意吧?”褒姒笑着问道,“毕竟是个女儿家,总不好宋伯前来央着别人去娶吧?不过这公子名声在外,先前还有人拿了画册来给本宫看,不过可惜了……东宫之中,秦候同王子年岁都尚小,还未及婚配的时候,这姑娘真是看得讨人欢喜的紧呐!”
“我也曾听闻过宋家女儿貌美如花,如今宋伯也在京城之中,我得催着老爷去说道说道这门亲事,小犬也是该成家收心了,毕竟是嫡长子,总得做些合用的事情才好!”齐伯夫人说道,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褒姒上下打量着齐伯夫人的眉宇,心中有所思量,“是啊,儿女的婚姻之事,真是令人操心的很!”
“可不是……”齐伯夫人立刻表示了赞同,二人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饭局后来便开始有些暖意,齐伯夫人几句话说开,也就不再紧张了,和褒姒拉起了家常,二人说着、笑着,待褒姒离开的时候反倒像是情同姐妹了,还互为约定下次的会面,褒姒邀请齐伯夫人前往后宫之中探望,她设宴款待一番,齐伯夫人欣然应允,答应了过些时日便前去宫中拜谒。
秀秀扶着褒姒上了马车,褒姒一手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同齐伯夫人挥了挥手,满面都是恋恋不舍的样子,齐伯夫人则笑了笑,目送着马车越走越远,褒姒这才将这帘子放下,轻轻的松了口气,“今日这早朝也太奇怪了。”
“到这会儿了,还没有退朝,只怕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吧?”秀秀问道。
褒姒微微的点了点头,猜测的出来,“十之*是楚侯的事情!”
“楚侯……”秀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是在商议楚侯的事情,说这么久也就不奇怪了,“娘娘要替宋家的女公子做媒,可是为了破除宋妃同楚夫人的关系,让二人嫌隙对方?”
“不,”褒姒摇了摇头,“这齐伯夫人的儿子虽然年岁不大,名气可不小。”
“什么名气?莫不是娘娘也想召入京城之中,为己所用?”秀秀问道。
“那可不敢!”褒姒答道,“这齐世子是个纨绔子弟,骄奢淫逸,贪恋女色,家中豢养着不少女人,虽未定婚姻大事却深谙男女之事,如此名声在外,这婚姻倒也难以约定了。至于那宋伯之女……倒当真是个貌美如花、性情温婉的女子。”
“那娘娘岂不是害了她?”秀秀脱口而出的问道,然后立刻捂了捂自己的嘴,“娘娘这么做,应该是自由安排的吧?”
褒姒笑了笑,“这个女儿是宋伯幼女,因此宋伯对她多加疼爱,宋妃同楚夫人不论谋划何事,免不了有两国婚姻。”
“娘娘如今说了齐、宋的婚事,宋、楚就不能再约为婚姻了吗?”秀秀问道。
褒姒却摇了摇头,“齐伯夫人说起的时候,我不也只是说,肯不肯嫁要看这求娶之人的诚意了吗?我可没有说,叫大王为二人赐婚,如此说来也就只能是齐伯说一门亲事、楚侯说一门亲事,看宋伯怎么抉择了!”
“不管怎么说,”秀秀思忖了片刻,“楚侯虽然其心可诛,可是毕竟将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朝政之上,男女之事则鲜少提及,样貌更是器宇轩昂……怎么看,嫁给楚侯也比嫁给齐世子要好的多吧?”
“是!”褒姒点了点头,“不管宋伯怎么选,毕竟是得罪了一方诸侯,他们三方角力,大王自可高枕无忧一些时日了!”
“原来是这样!”秀秀笑了出来,“娘娘果然心思缜密,如此宋妃同楚夫人之间若是生了间隙,便不能再谋划、成事了?”
“我有些犹豫,”褒姒看着秀秀叹了口气。
“娘娘……犹豫什么?”秀秀不解的问道。
“楚夫人同宋妃在谋划什么,猜也猜得到,楚夫人生性倔强、要强、固执、任性,大王因此而渐渐生厌,可是她毕竟是大王曾从远地带回,一并长大之人,对大王的了解未必就输给我,若是稍稍敛敛性子,大王未必就不会重新喜欢。”褒姒轻声说道,坐在马车上神情有些恍惚,“而这敛敛性子的事情,是宋妃所长,二人合作不外乎宋妃助楚夫人得宠、楚夫人助宋妃做了这夫人之位……”事情就像是一团乱麻,有好几个线头,抽线的法子似乎是很多,可是谁也不知道抓住的那个线头一抽,抽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
“瞧娘娘担心的,大王心中、眼中可就只有您一人,怎的还会将别人放在心上呢?”秀秀宽慰道,可这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对,褒姒岂是一个会为争风吃醋而苦恼的人,“莫不是娘娘想将这大王让出去吧?”
“楚夫人深爱大王,若是这份爱能够得到回报,必定会不顾一切的维护大王的利益,楚侯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褒姒说道,这话说出来秀秀能够理解,只是她还是免不了问一句,“人心不是货物,娘娘如此做,将大王推出去,此事大王的心中该如何理解呢?”
“所以才有些犹豫啊!”褒姒的气息微微的在颤抖着,“如今顾虑的事情太多,做事思前想后的总是找不到一个好法子来。算了……”她叹了口气,“此事暂且不管了,留待日后再说吧?回宫之后,先听听大王这早朝上的如何。”
“是!”秀秀点了点头,神情流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却也不便多言,褒姒的这种想法她能够体谅,若是叫楚夫人得宠有利于大王的宏图,若换做是她,她也会不惜牺牲个人的利益去成全楚夫人的。只可惜……人心只是不是用利益得失就能明了的,如今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无需褒姒的成全,楚夫人亦能得宠,若真相如此,倒是不及褒姒相让了。
这一日的早朝退得确实很晚,褒姒同秀秀在齐府之中用过午膳回来,仍不见大王的影子,褒姒便差人去前殿里探听消息,顺便看看何时能够退朝,好吩咐膳房去准备大王的膳食。探听消息的悉人几次前来,将大殿之中正在商议的事情回传了回来,无非就是楚侯撤军与否、这次的大败犬戎如何行赏?楚侯要秦国的几座城池,这只怕是给不得,二人在这件事情上呈现了拉锯的态势,迟迟僵住无法得出个结论出来。
日头从头顶过去渐渐的西沉,然后几乎快要没入地平线中了,前殿的打探消息的悉人才匆匆回来报告褒姒今日退朝了,此事还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来,只得留作明日的议题了。祭天大典之前,此事必须得有一个结论,若不是大王退一步让出秦国的利益,就是楚侯退一步放弃这几座城市。
姬宫湦会怎么做决定?
楚侯又会怎么做决定?
若是姬宫湦决定退一步牺牲这秦国的利益,只怕是从根本上,楚侯就成功的离间了秦候赢开同姬宫湦的关系,叫赢开知道所谓周王对诸侯的善意,无非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将诸侯推出去,为自己挡灾的。褒姒听了都能够想象今日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感觉,人群从前殿鱼贯而出,黑压压的朝着宫门外走去。
近几日来,赵叔带满面愁容,自从野外围猎回来,姬宫湦便不再找自己处理朝中的重事了,也鲜少询问自己的意见。只怕是围猎场的事情,姬宫湦以为是自己说出去的,对自己往日里的信任已经不再有了,楚侯熊仪追上了前面赵叔带的步子,并肩而走,“这几日来,赵上卿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啊!”
“楚侯?”赵叔带愣了愣,看着身边的人招呼道。
楚侯笑着点点头,“同赵上卿截然不同的,这虢石父可是春风满面的样子,应该是备受器重,甚为得意吧?”
“虢石父不一直如此吗?”赵叔带说道,心中对熊仪起了警戒的心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