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宫里的大小事务也都有所消停,大家都在准备辞旧迎新一事,姬宫湦也如同往年一般设了宴,宴请前朝大小官员,而褒姒则在后宫中宴请夫人、嫔妃……无论是前殿还是后宫,这情形都是前几年没遇到过的,去年的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翻过年,就是褒姒入宫的第八年了,念儿也已经虚岁八岁了,这八年来的沧海桑田,后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褒姒特意差人将申后请了来。
申后显得有些尴尬,余下的人面面相觑,看着申后也有些尴尬,褒姒却仿佛浑然不知此事,举手投足之间的神态一如往日,各宫各殿都照顾到位,岁末大王的封赏也都一一带到,稍后自然会有太宰宫的宰夫们为这些女人们送去,去年一年多了位夫人——郑夫人,秀秀这一年的命途坎坷与越位得宠,叫人们唏嘘不止,褒姒向秀秀送上了祝福,愿来年再为后宫填个子嗣……这些都是后宫里的客气话,谁也不会真的当真,人们你来我往的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的场面活儿,魏夫人会敬楚夫人一杯酒谁,楚夫人看着秀秀也是满面带笑,秀秀对着褒姒自然宛若当初不曾离开,殷切、热情。
这场宴席直到深夜才渐渐的落下帷幕,送走了满屋子的人,这吵吵嚷嚷的世界才终于渐渐的消停、安静了下来,褒姒看着乱糟糟的大殿吩咐了悉人们将大殿打扫赶紧,拖着十分疲惫的身子沐浴更衣朝着寝宫走去,她披了件白色的长袍,斜倚在床榻上,前些年姬宫湦赏金打猎赠她的狐狸皮还在床上铺着,她深陷其中,感到暖意融融,眼睛微闭,点了一枝香,香慢慢的燃着,灰烬一寸寸的落下,青烟袅袅散发着怡人的气息。
她微闭着眼,已经很累很困了,却就是睡不着,这八年来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而过,从刚刚入宫时候的桑珠到后来的郑夫人,从秦夫人到赢德,从洪德到褒家满门,从宋妃道秀秀的腹中之子,这八年来死过了太多的人,这些人在褒姒的身边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去,以后再也不见,这感觉令她感到深深的悲戚,仿佛一颗心被人攥在了手中。
门“吱呀”一声呗推开了,褒姒睁开疲惫的双眼转向门外,姬宫湦满面通红、跌跌撞撞的进来,几乎要撞在墙上了。褒姒一个翻身过去将他扶了过来,扶着姬宫湦坐在床榻上,她站着俯瞰着醉眼惺忪的他,“我去给你拿毛巾……”她说罢转过身,他踩住了她披在身上的那件长裙,裙子从光滑的肌肤上滑落,*的曲线展露无遗,他呆呆的看着她、她转过脸看着他,他笑了笑,一把将褒姒拉入怀中,亲吻着她的肌肤,然后翻过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褒姒问道,“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嘘……”姬宫湦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有叫褒姒将这话说完,就急不可耐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襟,褪掉了自己沉重的衣袍,翻身钻入了褒姒的被褥之中,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入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辛辣刺激的酒味,呛得褒姒轻轻咳嗽了几声,姬宫湦只是抱着她的肩膀轻拍了几下,然后自己就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褒姒看着这个男人的眉眼,看着他的面色,看着他已经上了脸的酒意,心中十分清楚他的心情不好,很不好。可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肯说,她就不便问,而是靠在他的肩头沉沉的睡去了,她也感到十分疲惫,靠在他的身上、汲取他的温度叫她觉得暖意融融。
新春的头一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一片片的在空中飞舞,慢慢落下,很快门前的一片空地就被这雪花覆盖,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下了雪,日子反倒不是太冷了,比起前一天的夜里,有些回暖。褒姒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偌大的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人而已,姬宫湦早已不知去向,他走的时候没有惊醒还在熟睡的褒姒,只是悄悄的离去,此刻的褒姒看着空荡荡的床榻,甚至开始怀疑昨晚姬宫湦到底有没有来过?
悉人备好了早膳,褒姒坐在桌案前恍然出神,一旁的悉人叫了几次她的名字,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看着叫她的人,那人有些紧张的问道,“早膳不和娘娘口味吗?奴婢拿去同膳房换。”
褒姒摇了摇头,“昨夜……大王来过吗?”
“奴婢不知,”悉人摇了摇头。
“是你当值吗?”褒姒问道。
悉人点点头,“一夜都在大殿,没见到大王啊!”她以为褒姒这么问,只是一个深闺中等待着大王宠幸的女人的期盼而已,答完话,褒姒便挥了挥手叫她赶紧去休息了。大年初一,新春的头一天是不必早朝的,想要去前殿打探些什么事情出来只怕都是不宜。年前最后几天,被释放的文朔悄无声息的从这个镐京城失踪了,此事引得虢石父勃然大怒,上奏了数卷文书参文朔一本,可姬宫湦将竹简都丢在了虢石父面前,冷言冷语的问了句,“你连个人都看不住,怎么好意思给寡人上奏!”他说罢,拍了一下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叫虢石父整个人呆若木鸡的朝后退了两步。
这大概就是年前最大的一件事情了,褒姒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能叫姬宫湦的心情更加不好。她夹起盘中备好的餐点送进了自己嘴中,开始不确定昨晚见到的姬宫湦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吃了几口,大殿上就传来了“哒哒哒哒”的脚步声,念儿朝褒姒走来,坐在了她的对面,拿起桌案上备用的筷子,照着盘子里的菜就夹了几口。
“我叫人去给你备膳?”褒姒看着狼吞虎咽的念儿说道,昨夜大概是周旋于士大夫之间都没怎么顾得上吃东西,今早一起来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若不是如此,只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念儿摆了摆手,艰难的将嘴里囫囵吞进去的东西都咽下去才向褒姒说道,“母后早。”
“怎么饿成这样?”褒姒问道。
“新年宴母后也知道,吃不了什么,”念儿说道,“不用再宣膳了,我随便吃点垫一垫,一会儿我得回房理理思路,下午父王要在显德殿宣我们几个商议些事情。”他说罢这话,左右环顾了一圈,“父王呢?还没起吗?”
“昨儿你和你父王一起回来的?”褒姒问道。
“嗯!”念儿点点头,“我俩从我屋子翻进来的,父王说别叫咱东宫的悉人瞧见,免得事情又沸沸扬扬的传的到处都是,父王说如今母后的一得一失都是别人眼中的焦点,他觉得这样不好,困住了母后。”
“你父王倒是考虑的周详。”褒姒嘴上话这么说,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周王宫湦所以绕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要从念儿的寝宫里翻出来并非是害怕他宠幸自己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只是害怕几个被秀秀安插在东宫的眼线会知道此事,“你父王打算对付虢石父?”
念儿拿着筷子摆摆手,“暂时顾不上了,楚侯自从从申国退兵之后,就连同申国一起攻打了周围的几个小国,将这些个小国与申国一并瓜分二人收为己用,此事叫父王心中颇为烦躁,这两日心情都不是太好,上朝也是板着脸的。昨夜来,没同母后争执吧?”
“为什么要同我争执?”褒姒看着念儿,觉得念儿这番话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念儿摇摇头,挑了挑眉,咬着自己的牙关有些怨怒自己脱口而出的这番话,这表情叫褒姒更加确定姬宫湦的不高兴,除了最近的事务繁忙之外还另有原因,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抬起头看着念儿,“昨夜你父王来东宫是为了找我兴师问罪?”
“不是,”念儿摆摆手,笑意讪讪,“父王只是想你了,便央着要同我回来。我就是担心父王喝多了,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迁怒在母后身上,才问有没有同母后争执的!”
“你对着我的时候,从来都不太会撒谎!”褒姒看着念儿说道。
念儿懊恼的咬了咬下唇,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低着头沉默不语,企图借用这种方式将褒姒搪塞过去,褒姒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父王一早就走了,我还没醒来的时候他就悄悄的离开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还以为昨夜见你父王来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早晨起来之后还找悉人确认了一番。他这是在气我,可我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觉得你这样瞒着我好吗?”
“不是我要瞒着娘,”念儿看着褒姒,“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情叫母后知道也没什么用处,你看父王那么生气都没同母后说,只是睡了一夜,酒醒后就走了,他趁着酒意都没有质问娘,孩儿实在不想在不想在这个嚼这个舌根。”
“到底是什么事情!”褒姒的眉头紧锁,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