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缓缓踱步,撑着伞,雨花滴滴答答地砸在单薄的伞面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
他的眼睛微眯,侧脸隐在伞下的黑暗中,远远看去,竟然和冷子烈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他身上的阴恨之气更加锋芒一些,光是让人看上一眼,就可以起一层鸡皮疙瘩。
秦若婉与他并肩走着,步伐略显僵硬,一根冰凉的手指在她肩头轻敲,隔着披肩都能感到丝丝入骨的凉意。
“老板,冷总他既然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为什么一直不出手?反而等了这么久?那次接见霍总,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抓我的打算,是不是说明……”
“我身边没有内线。”男人淡淡开口,吐出的气息虽然没有被冷到起白雾,但依旧让前方的空气朦胧了一下,他眯了眯眼睛,手上加重了力道,“除非是我信赖的人在背后捣鬼,否则他不可能防备得如此密不透风。百汇阁他暗中派人来的那一次,还有他女人晕倒住院时我的人还没靠近医院就被抓了个现行,另外前几日烈灵出事的时候,他在重症病房中还把控全局,直接将我派去的律师用一场车祸灭杀掉。我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
秦若婉不自觉地扣着手指,“冷总一直很工于心计,他做事往往都不动声色,所以这些也不是不能解释得通。”
他冷哼一下,竟然笑了起来,喃喃地说着,好像在说呓语一样,“工于心计。嗯,的确是工于心计,否则我也不会熬到现在才出头。”他眼底寒光一闪,深不可见。
“老板,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国?该做的我都做了,烈灵现在也有新的内线,恐怕我的用处已经到头了吧?”她抿了抿嘴唇,似乎非常忌惮这个人,能早些摆脱最好,否则到最后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是个未知数。
他嗤笑一下,剥了一个口香糖放进嘴里,淡淡的薄荷香混着雨水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觉得清新,“怎么?这么急?去烈灵做事你也是心甘情愿,何必说得像是我逼你一样。你不是早就想爬上他冷
子烈的床吗?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没本事就别怪别人。”
“我没有怪谁!”她咬咬牙,侧目望着他,“老板,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安全,若是让冷总的人找到我,绝对没有再逃出来的希望。您送我走,也算是解决一个后患之忧,这岂不是两全的事?”
他摇摇头,低低地笑出声,而后松了一下领口的扣子,深吸一口气,“做我女人,我保你。”
她愣了愣,周身寒意四起。
“看不上我?觉得我不如他是吗?”男人轻笑一声,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别总想着攀高枝儿,先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被人玩过的女人,我能要你是可怜你,就凭你的样子,爬上冷子烈的床估计得到下辈子了。跟我,或者继续在场子里陪酒,你来选。”
秦若婉攥紧手指,紧绷的脸一寸寸垮下来,越来越没形,最后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码头时,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那些气泡早就不见了。
他皱着眉头问道:“人呢?死到海里了吗?”
一个保镖上前回道:“老板,人一直没有上来,估计是淹死了。”
他一怔,倒是没想过这男人会上不来,抿唇会心一笑,“这里是冷子烈的地盘,处理干净点儿,别留后患。我们走。”他揽过秦若婉的肩,带她上了车后便打方向盘开出龙甫街,一路上无话。
他嚼着已经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微微眯眼笑道:“你也挺能狠下心的,就这么把冷子烈害死了,是不是很难过?用不用我安抚一下你受伤的心灵?”
“不必了。”秦若婉目光平平地直视前方,似乎并不怎么想搭理他,一只手扯着安全带,心不在焉,“你用我弟弟做人质,我能不服从吗?他在粥店遇到冷总,还不是你安排他跟踪过去,在那辆卡宴的刹车上动了手脚?说到底,这都不是我的错,冷总并不是我杀的。”
他哈哈笑起来,露出两排皓齿,“嗯,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杀的,反正在刹车上动手脚这个主意是你给我出的,你要这样安慰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若婉你记住了,冷子烈的死会是你一生的噩梦,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都脱不了干系。”
男人的心情似乎忽然阴沉许多,说出话的冰冰凉凉,微带着一些醋意。
秦若婉攥紧双手,“一切都结束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冷静下来?”她问完这句话,迅速将头转向窗外,假装在看风景,一片风轻云淡。
可,逐渐降下的夜色将她的脸清晰地映在玻璃上,挂着两行清泪,死死咬着牙,隐忍着内心的巨大痛苦。
“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男人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你的眼泪不值钱,冷子烈不稀罕,我也不见得多在乎,所以收起来吧。有为他哭的闲心,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找到他的女人,那妞我看他很上心,不抓回来折磨折磨,不解恨。”
秦若婉冷了一下眸子,想到了冷子烈那晚为了黎曼对她动手的场景,心口一抽。
她从知道有冷子烈,有烈灵开始,就对那个男人极其崇拜,爱慕,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伴他左右,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事业上,都可以为他解决后顾之忧。她不是没想办法靠近他,可是除了事业外,感情却一直看不到曙光。
甚至于,她趁着他在员工聚餐去洗手间时跟过去,企图让他酒后乱性都没能成功,反倒被他甩手打翻在地。
无疑,她很爱他,但终究会因爱生恨,恨他不肯施舍一丝爱意于自己,而却将所有的宠爱给了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女人。事业上,那女人跟着霍醇做秘书,感情上,那女人一直逃避,软弱无能。在她看来,实在没有一丝可取之处,不知为什么她就可以,而自己就不行。
秦若婉眯了眯眼睛,看到路边有一个牵着棕色泰迪犬的女孩儿被一个男人搂着腰,她柔柔弱弱,干净又纯洁,让她心里一凉。
或许是她缺少一份单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