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醇抿紧双唇。
她越说,声音便越哑,直到最后,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哭出了声。
男人的心口一收,转身,将她一把搂进胸膛,温暖的大手在她的后背轻拍,“人人都说爱情苦,我本以为如此,可是,忽然觉得很释然。至少,我的爱你看得到,不至于卑微入了尘埃。能让自己爱的人感动,我觉得,一生足矣。我二十八岁,终于找到了你,我本已经做好等到四十岁的打算,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早。可是,它又来得那么晚,让我被另一个男人远远甩在身后,望尘莫及。我对你的好,不需偿还,正如我对你说韶逸一样,那些话也同样对我适用。有时候,一个人是需要用爱情来成全自己的,不为其他,只图无悔与心安。”
黎曼在他怀间小声啜泣,一番话,说得她的眼泪更加止不住地往下掉。
似断了线的珠子。
霍醇用指尖接住她的一滴晶莹泪水,温和地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要是愿意给我当一辈子的助理也是不错的,至少我可以一辈子都看得到你,触手可及。”
“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整个别墅区都是静谧的,只有昏暗路灯下的一男一女,女孩儿的哭声凄凉得传出去,空荡荡的。
他似乎总是这样,随口而出的话,就能让人莫名心疼。
“黎曼,如果有一天冷子烈将枪口对着我,我希望你不要去求他。一个女孩子,不该那么卑微,更不能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卑微。我不允许你放低自己的姿态。记住,男人都喜欢笑着刺他一刀的女人,而不是哭着求他的女人,倘若我的存在终会给你带来困扰,那么,我会选择消失。”
“不,不要!”黎曼拼命摇头,攥住他的袖子,在他怀中又气又恼地哭喊,“我不会让他杀你的,霍醇,我一定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我给他下跪,不,我用我的命去换他不杀你。我本就还不起这场情债,所以我要为你做尽我
能做的任何事,霍醇,你明白了吗?”
男人轻抿薄唇,不语,良久,才喑哑着开口,“嗯,明白,任何事。除了你爱我。”
雨水打在霍醇褐色的头发里,顺着发尖滴落。他仰头,看了看深沉的天空,嘴角扬起一个苍白的弧度,忽而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他霍醇,用了五年时间,找到了这个女孩儿。从二十三岁找到二十八岁,却晚了一个月。
一个月。
多么讽刺又无力。
他忽然又想起那一晚,白色雷克萨斯后座上熟睡的她,十六岁,美好又青涩的年华,他只不经意地一眼,就让自己深陷。
他本以为自己是没有执念的,毕竟他向来温和,拿的起放得下,不与谁争抢。
可惜,他错了。
他的执念已然深得令自己都感到害怕。
或许,最该好好审视爱情的人,不是冷子烈,不是韶逸,而是他霍醇。
他们站在路灯下,相拥了好久,不带一丝情欲。直到唐寒打开别墅门出来,看到他们吓了一跳,慌忙拿了一把雨伞跑过去,撑在二人头顶,“霍总,我还以为你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正要去找呢。快进别墅吧,外面凉,黎助理穿得太单薄。”
霍醇揽住黎曼的肩,接过唐寒手中的伞为她遮在头顶,自己的半边肩膀暴露在雨水下。
就在不远处,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一个一身黑色西装,黑色皮鞋的男人两指夹着一根香烟,一动不动,似乎在原地站了很久的样子,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而去,直到消失在别墅大门。
忽然,他感到手指一烫,下意识地扔掉了那支烟,低头看了看,发现是烧到了指头。
抿唇一笑,却莫名苍白。
回到别墅,霍醇倒在沙发上,头疼得厉害,一直在揉眉心。唐寒将一堆药散开在茶几上,和黎曼两人挑挑拣拣,弄了一大把拿了过去。
霍醇瞥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可不可以不吃?”
“霍总,那种药可
不是开玩笑的,特别伤身体,您还是吃了吧?”唐寒愁眉苦脸地站在一旁,一手拿药,一手拿了杯温开水。
“太多了,我会吐出来。”
“太多了就一粒一粒吃。”黎曼上前接过唐寒手中的东西,向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拎起外套走出了别墅,“霍醇,你在车上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说回来吃药,你说好。”
“可我不知道如此多。”
霍醇皱着眉头,对于她手里的大把药片非常抗拒。他最讨厌吃药,尤其是这种大把大把的药片,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
黎曼蹙眉,半蹲下来,望着他的脸,“那你说,要怎么样才会吃药?”
“唱歌。”霍醇眼前一亮,皱起的眉头瞬间平展,似乎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黎曼,唱歌给我听,我就吃药。”
“……”
她愣了一下,目光探究地扫过他,觉得这男人一定是存心给自己下套。也罢,唱歌她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听什么?”
“愿得一人心。”霍醇抿唇微笑,转了一下身子,用手撑住头,对上她的眼眸,“就唱这个,我喜欢里面的歌词。”
黎曼点点头,将水杯和药片放回了茶几,蹲在他面前。客厅的灯光很柔和,她清清嗓子,低沉吟唱。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
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
最后你深深藏在我的歌声里。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这清晰的话语,嘲笑孤单的自己。
盼望能见到你,却一直骗自己。
遗憾你听不到我唱的这首歌。
多想唱给你。
……
一句句,低沉又婉转的歌声敲打心房,她笑着唱,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眼睛弯弯的,像是发光的天使。
屋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唱到最后,笑了他,哭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