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忍不住笑出声。周穆说道:“难道酬劳不够丰厚?我知道,我只是个保姆,本身也不值什么钱……好吧,我求虐,任你喜欢,只要你帮我这个忙!”
李哲止住喷笑,连说:“不,不!我是想知道这个蒋方柱到底贩卖多少妇女,犯案情节有多夸张。”
“至少我知道的就有一个。”
“一个?你认识?”
“嗯。”
“这好办。报警吧,证据确凿没必要践踏国家律法。”
周穆一愕,露出讽嘲的笑说道:“杀手跟律法本来就是两种冲撞的分类。何况受害的那个人就是我。”
李哲面色变干,好久才说道:“我肚子饿了,你能不能先下厨做点吃的……泡面也行。”
周穆起身在厨房捣弄泡面。本该是准备一餐丰富盛宴的,可周穆觉得赌气。这与往日显得不太正常。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周穆,李哲翻滚一番思绪。这天半夜周穆一直看着李哲吃完泡面,李哲不知该对周穆表什么样的面目说什么样的话,也不想直截了当翻开周穆的底牌,更不想直接给周穆需要的答案。
李哲吃完饭就扔下周穆在客厅进房一头塞进被子里。李哲进去时没关门,只是随手拉上虚掩。李哲反复思量住在同一屋子里的女人,猜不透其深沉,折磨得辗转不能入睡。
过了半小时门开了。进来的显然是个魅惑的女人,肩膀背脊外漏,薄纱轻衣可见隐约酮体,苗条身材,就连凸凹的地方都轮廓分明,惹带不少诱惑,与李哲平日所见的周穆判若两人。李哲一下子神经绷紧,立马从床上起身跳下,问:“什么意思?”
周穆表明来意,李哲狠狠甩下“胡闹!你是出来卖的么?”两句把周穆“嘭”一声推出门外,又厚重地关上房门。
周穆站在门外久久没离去。
“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素素。”周穆轻声说,只怕李哲并没有听见。
长夜漫漫,李哲思前想后熬到凌晨都不能入睡。凌晨睡意朦胧,在底层的桌箱里掏出一封多年尘封的信,反复看几遍,扔在床上带上必备装备关上门悄然出走。
早上八点钟有人敲门,来人是叶夙。叶夙跟周穆表明身份。周穆带新来的佣人叶夙往菜市场逛了一遭,回来做了饭菜。李哲的房间门紧锁,叫几声也没回应。周穆又带着叶夙跑去学校看素素。交待日后素素的日常琐事与其他行动规则。
中午见到素素,素素显然不接受新佣人,也不接受就学寄宿种种安排,露出孩子本性硬要闹着回家。周穆带着叶、素二人回到住处时李哲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独自享用泡面。可见李哲一直都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孤单。吃泡面的样子让人觉得很真实,比起出手阔绰行为举止文雅的他看得更令人心动。
李哲吃着泡面也没对周穆正眼一看,只吩咐叶夙准备午饭给素素。
周穆站一旁尴尬不已。李哲心里是知道的,过不了十几分钟李哲突然拉着周穆的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哲带着周穆神秘出门。周穆也不知道李哲带她去往何处,心里疑惑万般。
李哲带着周穆开着车来到南山。熟悉地找到一处住处,敲门时是个三十几岁左右年龄的女人出来开门,身后跟随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等中年妇女说话李哲便带着周穆硬闯了进去。
房间十分狭小简陋,和李哲在福建租的房子有的比较,但不一定胜出,比起某些时候李哲一百块钱月租的房子我又好很多,当然也有很多地方给李哲的映像是看起来似曾相识。
卫生间里滑出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第一眼看上去显得面目忧郁淡然。看到周穆一时措愕,表情显得异常僵硬,久久才说道:“你是……”。
显然岁月已经模糊了记忆。自然,周穆一眼便清楚眼前是何人,就好象要说:“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呵呵,不知道我是谁么?很惊讶是不是?”周穆说。
“穆,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么多年没见还好吗?”
李哲一旁看着,替蒋方柱忏悔落泪的心都有了。场面有点令人感性。前因后果,每个人一生都有一段岁月,那段岁月有一种不计后果的冲动,所以得了名叫青春。
周穆没回答,眼眶唰一下成了泪人。让她曾经神魂颠倒魂牵梦萦的男人,又让她几度恨之入骨巴不得掏心挖肺报复的男人如今就站在面前。蒋方柱,也就是九年前挂在素素脖子上的信中提到的那个男人。
素素这事终能弄个水落石出了。
蒋方柱见到周穆惊讶之余只说些对不住心里愧疚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的话。看着蒋方柱的妻儿,再看看蒋方柱本人,周穆忍住眼泪。曾经的山盟海誓也就经得起离别,留下誓死保卫箴言的苍白,挽回不了岁月带来的残缺。周穆没告诉蒋方柱两人还有个女儿的事,反倒拭干泪水停止啜泣,转身拉着李哲冲开门往外逃。
“就此结束吧!这么多年了,该发生不该发生也都改变不了。只能这样了。”这是周穆必须说出口的话,她已经没有更多选择。但周穆却一句话也没说。
李哲说:“你不是很想要那个男人的性命么?我可以一枪毙了他!”
周穆沉默。
李哲开车带着周穆飞速返程。周穆像变了个人似的,坐在李哲的旁边苦笑难堪。这些年心口上压的石头总算放下。周穆整理一番心绪后反倒感觉一身轻松,淡淡地对李哲问道:“你很早就认识他们一家?”
“嗯。他说关于你陷入黑道风波那只是个误会,为了救你他往后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也许你误会他了,还有很多真相你并不知情。”
“是吗?听起来倒是他很可怜的样子。”周穆讽笑说。
“想象吧,他当初送你笔记本的时候他确实很爱你。也许他真无愧于心说一声‘我也曾爱过’……怪只怪上苍喜欢捉弄人,很多事情我们总是看着,听着,感受着,可什么也干不了。我想这些年他心里一样不好过。不过他至少比我好,我曾经深爱过一个人,从此寂寞一生。我甚至发誓不再娶不再爱。你刚才只是看到他变成残废,可是背后还有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故事。”。
“呵呵,我以为是报应。既然他也得到了相应的报应我就没必要不放过我自己。我们也曾经山盟海誓,我为他掏心掏肺。为了爱情我不惜一切代价,最后换来的结果却如此令人哭笑不得。不论真假我已倍感努力再努力,珍惜再珍惜……蹉跎岁月,荏苒时光,青春总是有这么一段不计后果的冲动吗?如果说如此最后在他身边的那个人还不是我,我怎能不付之一笑?怪只怪年少任性不谙世故,始终看不明白!”
李哲笑说:“听你这么说我想我连安慰的机会都没有了。”
周穆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李哲笑了笑,说:“我昨天晚上没给你地址……你准确无误找到他。”
“这没什么奇怪的。关于你的一切我已经一清二楚。”
李哲眉宇间坦然显漏岁月的残缺。这话一说出口周穆吓了一跳,不过周穆早有察觉,只是很难肯定。忙问:“除了这件事你还知道什么?”
“也不多,那么一点点。比如,你还有个女儿。不过很遗憾,你曾经很不懂珍惜,为爱冲昏头。我因此‘捡’了个便宜……事实上我讨厌‘捡’这个字眼,我相信素素不会喜欢的。”。
一阵轰隆在周穆脑海打起响雷。虽然周穆知道李哲什么意思,但是她显然还是自欺。这些年,周穆掩饰得天衣无缝,感谢李哲让她与女儿能在这几年共享母女天伦之乐。
周穆想继续隐瞒身份的,可周穆到底低估李哲,就好像李哲不只是杀手,也是个侦探高手。
李哲面目表情不冷不热。已经二十五岁的残疾人一直竭尽全力抚养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可自己却到如今还孑然一身,天下如依有几人?到如今也是一场空,李哲心里的痛苦没人能体会。
周穆心里不只是感激,更多的是愧疚。
“素素是个好女孩。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全部,像我活着的所有信仰那么珍贵。我知道我留不住她了。没事,我既然请了新的佣人就早想到会有如此结果。没关系,以后说不定自己也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李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