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氏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舒阿木顿时心疼万分,上前扶住区氏芸娘,“芸娘,是我对不起你,我送你回屋子你,你还怀着身孕呢!”
临走之时,舒阿木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舒老头,癫狂一般的舒婆子,沉沉出声,“爹娘,如果你们实在不喜我,就把我分出去吧,这个家里的一切我都不要!”
然后扶着区氏芸娘离开了正屋。
“啊…!”舒婆子尖叫一声,失声痛哭,“这作死的啊,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玩意,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劈死他啊!”
几个儿子、儿媳妇瞧着,竟无一人上前去劝慰。
舒娟儿叹息一声,对韩氏、赵氏、许氏说道,“你们出去收拾吧,我陪陪娘!”
到底是长姐,舒娟儿在这个家说话还是十分有分量的。
便都出了正屋。
只是韩氏、赵氏心里多少有些窃喜。
这老虔婆,总算有人来收拾她了。
瞧着吧,这家里有的乱呢。
屋子里,舒娟儿给舒婆子擦了眼泪,才安慰道;“娘,你真是糊涂了!”
“我糊涂,我哪里糊涂?”舒婆子不悦问。
“你说你不糊涂,却忘记了今天是新媳妇进门,她是区氏不是柳氏,三弟一颗心都在她身上,自是不愿意她受一点委屈,你却要这般说她,如今三弟提出要分家出去,家里一个子都不要,你是不是就想把他给分出去?”
“自然是要把他分出去,这狼心狗肺的,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他,这个祸害,当初就差得我血崩而死,又差点克着你爹,这些年不缺他吃穿,还给他娶了媳妇,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我真是命苦啊!”舒婆子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舒娟儿听着都觉得难堪。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提这一茬。
就因为这个,一直冷淡的对待阿木,狠心的去磋磨柳氏娘几个,如今柳氏娘几个是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据说还过的很好。
就连那日看见舒薪买东西,她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上前去奚落两句,结果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回去还做了错事,被钱进狠狠的打了两巴掌。
至此,她算是明白,很多事情,不单单要站在家庭上说,还得站在大义上讲,更要站得住脚,有道理别人才会帮你。
就阿木、柳氏和离,本来是没什么的,但偏偏阿木在外面勾搭了一个寡妇,柳氏身怀六甲,阿木回家不问缘由打了柳氏娘几个,这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没有一个会站在阿木这边,因为他错了,错的离谱。
端看今日这些来吃喜酒的,有几个是真心祝福?
怕是一个都没有。
她不知道都这样子了,她老娘还要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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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被偷了,查,只要查出来是谁偷的回来就好,和区氏去闹,区氏有钱有粮有地有铺子有宅子,阿木心还在她身上,又怀着阿木的孩子,她不是柳氏,不会任由你欺负。
舒娟儿拉着舒婆子,苦口婆心劝道,“娘啊,事到如今,你可千万不能胡来啊,你这般去骂区氏,却忘记了她不是柳氏,任何时候,多想想她口袋里的钱!”
“对,就是因为她,我这钱才被偷的,我要她赔!”
舒婆子越说越来劲。
舒娟儿只觉得头疼。
“你要她赔?凭什么?钱又不是她偷的,且今日本是大喜日子,如果真闹得阿木带着新媳妇去了镇上,以后咱们家更要被戳脊梁骨,娘啊,你不想想自己,想想几个哥儿,他们马上就要考秀才了!”
“考秀才?可如今家里钱都没有了,拿什么打点?”
“这不是还有我和缎儿嘛,多没有,几百两总是有的,再说了家里田地马上就要秋收,等收了粮食卖掉一些都是钱,娘也可以让阿木两口前拿钱出来嘛,再者各房也是有钱的,让他们自己先拿钱出来也是可以的!”
自己的儿子去考秀才,那有做娘的闷不吭声,不拿钱的。
舒婆子觉得有道理,可想着自己的银子,又问道,“我那银子能找回来吗?”
“能的,娘放心吧!”
舒婆子听了,才轻轻的吸了吸气,让自己不要乱想,钱肯定能找回来的。
钱进带着捕快过来,看着好好的柜子,锁好端端的,仔细想了想才说道,“先家里找找吧,兴许是放在什么地方,忘记了!”
舒婆子立即带着人找,可把主屋找遍了都没找到,便开始找其它屋子,犄角旮旯。
本要去舒阿木喜房找,舒阿木拦住了门不答应。
钱进也是看不上舒阿木的,靠个女人吃饭,穿绫罗绸缎就真是大爷了?
“那先去别的院子找找!”
钱进说完,转身就走。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舒金枝的屋子找到了。
舒金枝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瑟瑟发抖,拉着舒婆子袖子哭的一塌糊涂,“娘,不是我!”
这是心肝小女儿,舒婆子自然知道不上她,拉着舒金枝柔声安慰,“别哭了,娘知道不是你,是有人想要冤枉你呢!”
舒婆子说着,看向几个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也看不出来是谁。
毕竟钥匙只有她和老头子有,老头子不可能拿了放到幺女的房间衣柜里。
只是会是谁呢?
这个家里,谁能有这钥匙?
真是出家贼了。
为了几个孙子的前程,舒婆子不敢闹,钱进也不会细查,这事就这么算了,临走时问舒娟儿,“跟我一起回去?”
舒娟儿本想住两天,可钱进开口了,她只得跟着一起回去,连带着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女儿芳华也跟着回去。
每来舒家一次,钱进就越发看不起舒家人。
家风不正,想要考上秀才,难!文章做的再好都没用。
舒缎儿也不敢多留,更顾不得一院子的狼藉,坐了马车回镇上。
韩氏、赵氏、许氏看着一院子的骨头、瓜子、花生壳,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拿起扫帚大嫂。
舒雪梅、舒芳菲、舒宜慧在一边帮忙,舒阿城、舒阿山、舒有田去还桌子板凳,舒宜然几兄弟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屋檐下,就是没一个人上前帮忙。
舒阿木、区氏在喜房里,吃着丫鬟拿进来的饭菜,喝点小酒倒也有滋有味,压根不管外面怨气冲天。
舒婆子歪在床上,舒金枝坐在一边哭哭啼啼,就是不出去帮忙,舒婆子也舍不得,柔声安慰着舒金枝。
赵氏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韩氏,是不是她做的,这事除了她没别人。
韩氏也看着赵氏,以为是赵氏做的。
妯娌两面面相觑,都吩咐摇头,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钥匙在舒婆子身上,素日里能拿到钥匙的就是舒金枝,而前几日韩氏堵住舒金枝,诈得舒金枝承认那日是舒婆子要她喊舒芳菲去厨房收拾舒薪,结果被舒薪打了。
“难道……”韩氏轻轻呢喃一句。
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好一个舒金枝,这是要陷害谁呢?
赵氏也想到这一层,走到韩氏身边,“大嫂可得小心些!”
“嗯!”韩氏重重点头。
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许氏在一边瞧着,眯了眯眼,本想说几句,可她又不想干活,便打算去找舒婆子说话,顺便偷偷懒。
却听得舒金枝轻声说道,“娘,那日我看见大嫂在你屋子里,鬼鬼祟祟的,你说,会不会是大嫂……”
舒婆子顿时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你亲眼看见的?”
“我是看见了,但是不敢肯定,娘,大嫂那日拦着我,说她知道那日阿薪打芳菲的事情,你说会不会是大嫂报复我?所以拿了钱箱子偷偷放到我房间里!?”
舒婆子真的坐不住了。
这完全有可能嘛。
真是没想到,韩氏竟是这样子的人。
和一个孩子计较,简直可恶。
张嘴就是一阵破骂。
屋子外,许氏听得心肝直跳,悄悄的退下去,找到韩氏,“大嫂,大嫂,你知道我刚刚听到什么吗?”
“什么?”
“金枝说你陷害她,所以把钱箱子偷偷放到她房间里!”许氏小声低语。
韩氏一听就怒了,一下子摔了手中的扫把,“放屁,我韩氏是这种人?舒金枝,我跟你没完!”
骂完直奔主屋。
许氏想拉已经来不及,连忙跟了上去。
赵氏拿着扫把,深深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又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女儿,“等家里这些事情过去,咱们就分家,你们爹要是不答应,我就带着你们去镇上过日子,舒家能有一个和离的柳氏,就不怕再多一个和离的赵氏!”
也丢了手中的扫把。
谁爱做谁做,她赵氏不做了。
舒宜然在错愕之后,快速跑去拉住了韩氏,不顾韩氏尖叫,噗通一声跪在了韩氏面前,“娘,求你别闹,儿子马上就要考秀才,舒家的名声已经臭了,再闹下去,儿子就真没一点希望了!”
韩氏文言,顿时镇定下来。
她可以不管家里上上下下,但不能不管儿子,不管两个女儿。
深深的吸了口气,扶起舒宜然,“走吧,咱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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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曾经收拾、磋磨柳氏的时候,她冷眼旁观,想着只要不是自己就好,却不想如今落在她身上,才发现是那么的难受。
外面发生了什么,舒婆子不知道,但听到了声响,走出来看个究竟,原以为几个儿媳妇会在院子里收拾,却不想一个都没看见,几个孙子、孙女也没了影子。
“一群就知道偷奸耍滑的!”舒婆子骂了出声,想让她干活是不可能的。
就这么摊着吧,等几个儿子回来再说。
别的不说,几个儿子还是很孝顺她,自然会听她的去收拾几个不懂事的儿媳妇。
舒薪家
舒薪带着菜花、豆花磨了豆浆,煮好加了糖抬着去给修房子的人,豆浆又浓又香,一碗下去备有干劲。
有人不要甜的,舒薪亦能满足。
老族长过世,对舒薪家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只要到时候过去送送就好。
房子依旧修建着。
六福媳妇王氏乐嘻嘻的过来,“阿薪,你娘呢?”
“伯娘,我娘在屋子里!”
“我进去找她说话去!”
王氏进了屋子,见柳氏在做鞋子,笑着把舒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柳氏,柳氏错愕许久才说道,“倒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活该,你不知道,多少人笑得前俯后仰,这舒家报应要来了,那钱怎么就找到了呢,就应该被哪个大侠拿了救济贫苦老百姓才是!”王氏说着,小声问柳氏,“你开心吗?”
开心吗?
柳氏心里是畅快的。
她恨不得舒家的人倒大霉,活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才好。
只是这些话,她可以跟几个女儿说,却不能跟外人说。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如今我们是两家人,我们娘几个日子正好,我不去管他们的事情,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王氏微微错愕。
舒薪端了一碗豆浆进来,“伯娘,喝碗豆浆!”
“哎呦,你家要做豆腐了啊,真真香着呢!”王氏端了碗喝了一口,整个人都舒坦,“好喝,阿薪一会再来一碗!”
“好!”
舒薪笑着应声,问道,“伯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王氏喝了几口豆浆,拉着舒薪绘声绘色说了一遍,看着舒薪语重心长说道,“阿薪以后要努力,把日子过得更好,让那些人悔恨一辈子!”
舒薪点点头,“伯娘,我去给你再舀碗豆浆!”
“好!”
王氏陪着柳氏说起其它事情,少不得羡慕柳氏有这么个好女儿。
“舂娘,要不,我给阿薪说门亲事吧!”
柳氏吓了一条,脸色都变了,连忙出声,“暂时还是算了吧,我想多留阿薪几年!”
“也不用先嫁,可以先定亲啊!”
柳氏肯定摇头拒绝。
好不容易从火坑出来,她希望舒薪在家舒坦两年再说。
王氏见状也不再勉强,笑笑作罢,恰好舒薪端了豆浆进来,王氏又乐嘻嘻的喝豆浆了。
舒薪看了一眼,转身出去看修房子,顺便看看豆浆喝光了没,锅里还有一些,打算再添一次,剩下的就拿来做豆腐了。
三阿爷那边要送一些过去,虽然三阿爷、三阿奶在赵包头做饭的地方帮着做饭,但只管午饭、晚饭,早饭得自己解决。
舒薪出了家门,才一个上午下午光景,屋基早已经挖下去很深,已经开始用泥土敲墙,这样子下来,三五天应该能修好这房子。
本来准备找舒佑康做床的,不过舒佑康跟着袁氏、舒佑仁去了县城,还没回来,舒薪打算找人买做好的,四张床,五个衣柜,小桌子、凳子七七八八算下来,也得不少,舒薪还没想好问谁买。
亦或者去镇上。
“阿薪,想什么呢?”虎子走到舒薪身边,笑的露出了白牙。
这才做了一天活,虎子就晒黑不少。
“豆浆都喝光了吗?”
“都喝光了,大伙让我来找你呢!”
“那你把桶子拿回来,锅里还有,我再舀一些过来!”
“好!”
虎子拿了桶子跟着舒薪进了厨房,舒薪舀了一桶子让虎子拎出去。
舀了一些装到罐子里,等着给村长家送去,余下的给做了豆腐。
舒薪自己家吃不了多少,便给了王氏一块拿回去,又给了赵包头一些,让他拿回去添个菜,又装了两块亲自送去了村长家。
村长忙着老族长过世的事情,牛氏欢喜的接过了豆腐、豆浆,忙倒了给女儿喝,看女儿满足的样子,牛氏满心欢喜。
“阿薪,你家新房子修好,就要住进去吗?”
“嗯,本来想找大哥做床、柜子什么的,可是大哥不在家,我打算着外面买!”
牛氏略微寻思,“你大哥当初跟师傅学,有几个师兄弟做的也不错,要不问他们买?”
“嫂子可知道他们住在哪里?要怎么联络?价格如何?”舒薪连忙问。
“你放心,你大哥的师兄弟性子都极好,价格不会太贵,你要是打算问他们买,我便托人去说一声,你需要什么都准备好,过两日拉过来!”牛氏说着又怕舒薪不放心,“你放心吧,木头肯定给你选年数大些好的,保管几十年都好好的坏不了!”
“多谢嫂子,到时候请嫂子吃饭!”
“跟嫂子还客气,我给你拿几株黄瓜、丝瓜,茄子也拿一些回去!”
舒薪本想拒绝,牛氏却瞪了舒薪一眼,“不许拒绝,不然下次你来,我不给你开门!”
舒薪笑了出声。
等牛氏装了黄瓜、丝瓜、茄子出来,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村长家。
一个人走到高处,舒薪朝老族长家看去。
那边人来人往的搬着东西,舒薪心里有些难受,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阿薪!”
舒薪闻声扭头看去,是村长拿着蜡烛,温和的看着她。
“村长大伯!”
“你在这里做什么?”村长疑惑问。
“我……”舒薪犹豫,想了想才说道,“村长大伯,我能去族长家吗?”
族长错愕了一下。
“你自然可以去的,不过你这身衣裳过去不太适合,回去换一身素些的,就过来吧,族长对你、对你们家也帮衬不少,你去送送他也是应当的!”
舒薪重重点头,“我先回家去换衣裳!”
“去吧!”
舒薪拎着篮子往家走,路过村子时,听到人议论沈多旺进山去,听了一耳朵却没多想。
这个沈多旺就是她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