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寨大门进来,关毅这一路行来,倒是对这小小的“龙城山寨”有了些不同的发现。当年龙德轩建造这城寨的时候,完全就是以一个军事要塞的设计来打造的。利用山势的险要建起这座城垣,面积虽然不大,但防卫布置极为巧妙。
就说这三重城垣,外围一重进深最深,第二重城门远处看着像是个牌坊,但事实上却完全可以封闭起来作为一道坚固的防线。
而这最后一道城门绕过一个弯道之后,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门楼虽然仅有四米多高,但却是上部前倾下部内收,犹如一只老鹰蹲踞在悬崖之上,当他走到近前时竟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畏惧之感。这完全是由于这门楼的气势自然显露出来的威压。
很难想象这些建筑竟然都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一砖一瓦建成的。在这山区之中,这些流落到这异国他乡的亡国之民,为了能够谋一片安身之地,建起这座城殊为不易。
走进城门之后,一片开阔的广场,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背靠着一片悬崖峭壁,一座古朴的大殿给关毅的感觉就好象来到了故宫太和殿前……只是这尺寸小了许多。
关毅跟着齐浩祥和安维成走到大殿前,齐浩祥说了一声就进殿去通报去了。关毅站在石阶下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天波殿!
这名字让关毅想起了北宋年间的“天波府”,不过他想了想转头对安维成问道:“这天波殿,应该是为了纪念当年最后一代沐王爷天波公而起的吧?”
安维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们四家每年过年祭祖的地方,殿里供奉的就是天波老公爷和历代先祖。”
这沐家的先祖是明代“开国六国公”之一的沐英,因其是朱元璋的养子,逝世后追封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长子春嗣爵,世镇滇江。所以民间将沐氏后人习惯上称为“沐王爷”,事实上沐家真正的爵封是“世袭黔国公”。
这沐天波是沐英的第十一世孙,明末崇祯元年其父暴卒,沐天波承袭爵位的时候才年仅10岁。明朝灭亡后,沐天波追随永历朝廷,随朱由榔入缅,在咒水之难被缅兵挟持外出,夺刀抵抗至死。
沐天波终其一生,一直都追随流亡的南明朝廷,直至身死亦无贰志,的的确确称得上是一位民族英雄。这种忠义为国的血脉和精神,一直延续到沐老的身上,亦未有丝毫变色。
以前关毅只是听沐蓉说四大家族一直以来都奉沐家为主,对于这种“忠心”,关毅总觉得或许别有用心,但今日来到龙城,看到这座大殿,听到安维成的话,他才明白……这的确是从三百年前一路传承下来的。
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沧海桑田人心变幻莫测,一代代的家族传人,每年祭祖的时候,都会将沐天波这位旧主放在主祭的位置上。这种自小养成的“忠”,自然而然地会印刻在每一代子弟的骨子里。
或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肖的子孙别有心思,但四大家族互相制衡又形成了另一种平衡。
没一会儿,齐浩祥从大殿里出来了,他也没走下来,径直在台阶上对安维成做了个手势。安维成随即对关毅小声说了一句:“关总,我们进去吧!”
关毅心中存着对四大家族先人的敬佩,倒也没有在意他们这种迎客的礼仪是否不妥,整了整衣服之后,郑重地走上了台阶。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殿门的时候,一个守候在门前的中年人伸手拦住了安维成。
“维成,你太爷爷说让你不用进去……先去后院见他!”
听到这话,关毅停下了脚步,安维成脸色有点尴尬地朝着他看了一眼。关毅点了点头之后,安维成才跟着那中年人走了。
当关毅迈步走进大殿的时候,却发现大殿里,并没有人。等他再转身的时候,竟然连齐浩祥都不见了。
这是啥意思?
关毅看到空无一人的大殿,心里有种暗暗的恼火。齐浩祥刚刚明明说是进来通报的,可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还把跟着他的安维成也叫走了,就留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他四下里看了看,竟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吗?
不过关毅并没有当场发作……就算是他想发火也没有对象啊!而且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里,似乎也不太好做什么,就连高声说话,都感觉有点不敬。
他转头看了一眼大殿的正中间,一尊青铜铸成的英武将军戎装像立在神台上,这尊铜像前面的牌位上刻着“大明世袭十二世黔国公赦封征南大将军滇南总兵官沐公天波之位”。
这沐天波是沐蓉的先祖,也就是他的“太太太……上老丈人”。
关毅这个沐家未来的女婿,看到沐天波的神位,拜祭一番总是要的。他想到这里,随即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恭恭敬敬地在神台取了三炷香点了之后,在正位上朝着那铜像躬身行了礼上了香。
上完了香之后,关毅又看到两侧分别有四个稍小一点的牌位,除了龙德轩之外,还有齐、冯、安三姓各一人,他们的官职虽然不一样,这四人应该是四大家族的始祖。
再往后的四姓先祖都是没有官职的,应该就是四大家族的历代祖先了。
华夏人历来都信奉“死者为大”的观念,今天既然来了,也给沐天波上了香,自然也没理由不给这些逝去的人一点香火。
他取了祭香,又给这些牌位都供奉上了。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大殿右侧的一扇门被推开了。关毅侧目一看,一位身材魁梧,满头白发的老人走了进来。
此人面容严肃,一张国字脸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行动举止间透出一丝无形的威势。
看他的样子倒是和龙钧武有几分相似之处,关毅一猜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龙胜集团总裁——龙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