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这26岁的人生里，还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狼狈过。
她整个人摔了足有一米多远，肩膀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结果裁判居然还吹了她一个危险动作的犯规，惊得她差点就要跳起来去跟裁判理论。
下脚绊倒她的那个女生就是上场之前林黎叮嘱俞思露要小心的女生，那女生非但没感到抱歉，还不屑地看了程果一眼，抱怨道：“会不会打球啊，这么危险的动作，要是把人废了怎么办？是不是俞思露教的啊。”
场馆里顿时有些小骚动，所有人都在看她们的热闹，而倪程这么差的风评，当众摔了个狗吃屎，自然是大家乐意见到的，非但没人同情她，还爆发出了一阵笑意。
俞思露是个仗义的姑娘，上前就推了那女生一把，“你什么意思？下黑脚是吧？还敢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什么恶人先告状？裁判都吹她犯规了，明明是她不会打球伸脚绊人，你还给她洗白？你有没有一点是非观念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控场的教练生怕她们起冲突，立刻把她们拉开了。
俞思露把程果从地上扶起来问道：“你怎么样？还行不行？”
程果的胳膊疼得连抬起来都有些费劲，但如果这个时候下场的话就等于是自己认输了，而俞思露她们根本没有能顶上来的替补人选，也会因为人数不足而直接被淘汰。
想想就有些不甘心，她的字典里可从没有放弃两个字。
“行，没问题。”
俞思露担忧道：“你别逞强，反正就是一个活动而已，犯不着。”
“我没逞强，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儿。”
程果有意无意地睨了眼绊倒自己的那个女生，其实刚从在场上的那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虽然自己是个菜鸟，但对面三个人也同样是菜鸟，不同的是，她这个菜鸟有俞思露这个老手带着，所以想赢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俞思露本来还想让程果先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比赛，但是裁判怕影响接下来几场的进度，没给程果多少休息时间就继续比赛了。
程果猜的果然没错，俞思露开始认真打之后，对面三个女生毫无招架力，每次都只能用扒拉着不让她上篮这种犯规方式才能阻止她得分，这样一来，俞思露仅靠罚篮就得了不少分，程果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时间。
比赛结束后，程果在俞思露的陪同下去医务室擦了点药，她瞄了眼俞思露的表情，打趣道：“比赛赢了，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开心啊？”
“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倒是你，赢了就意味着还有下一场，你这样真没事？”
“不就是摔一跤吗？我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俞思露还是有些担心她，毕竟她们不一样，而且像程果这样之前没怎么练习过的人，要她突然上场比赛，的确是有些难为她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程果突然停下了脚步，俞思露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程果反应过来，对她说道：“我妈来找我，你先回去吧。”
俞思露吓了一跳，朝宋婉之打了声招呼，像是被宋婉之冷冰冰的气场吓住了，她忙不迭地跑远了。
程果膝盖上还有刚才摔倒时划拉开的伤口，但是宋婉之对此视而不见。
她忽然想起上次校运会的时候倪芮意外摔倒，宋婉之接到电话后立刻赶到学校里来了，和这次的情形多像，但不同的是，宋婉之并不是因为她受伤了才来的。
宋婉之甚至没有关心一下她的伤势，走过来把一个小包交到她手里，说：“我把学校附近的一套公寓收拾出来了，你的行李我刚才已经送过去了，里面有钥匙和地址，你先住那里吧。”
程果咯噔一下，眼里的疑惑渐渐转变成了讽刺，多可笑啊，一个母亲来学校竟然是为了告诉自己的女儿让她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之前让她住酒店的时候，宋婉之是不是就已经想好要把她赶出那个家了？
虽说程果也并不是非要住在那里不可，可她的心却跟着难过起来，那也是倪程的家，为什么宋婉之可以这么毫不犹豫地把倪程往外推？好像倪芮出事全是因她而起似的，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无缘无故就背了这莫名其妙的罪名。
宋婉之继续道：“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每个月我会往里面存钱，所以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程果垂眸苦笑一声，“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至少没有让我流落街头？”
宋婉之的情绪相当平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似乎着急赶时间，“我有义务抚养你到上大学。”
这句话毫无温度又毫无感情，只是在告诉程果，她只是在履行法律责任而已。
“我先走了。”
傍晚的光景，走廊的光线逐渐暗淡，宋婉之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程果勾起一抹笑，思忖片刻，无奈摇头。
好像不管倪程做什么，在宋婉之眼里都是错的。
她抬起头正要走，忽然停住，林舒彧靠在转角的墙上，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被她撞见之后面色自如，掂了掂手里的矿泉水，“喝吗？”
程果没什么反应，他只好拧开瓶盖递给她。
“伤口疼吗？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也别做剧烈运动，你们班下一轮决赛在一周后，应该够你养几天了。”
程果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冷不丁地问：“你特地来看我的？”
林舒彧并不否认，眉眼间含着笑意，多了些许温润，“我本来就对比赛没兴趣，被陆修远他们拉去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他提了提肩上的书包，问她：“要一起走吗？”
程果看了眼体育馆的方向，点点头，“我去拿书包，你在校门口等我。”
她正好也想跟林舒彧谈一谈叶莎的事情，叫他提防一点叶莎，但林舒彧就算心理再成熟，毕竟也只是一个高中生，怎么都精明不过叶莎这种已经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