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做大排畸的那天又是全家出动,米米本来想凑热闹,但是阵仗实在是太大了。只能作罢,到了医院柳程在等待的时候很随意的告诉我,谢佳萱将有着过去记忆的以前的所有的东西都快递给他了,未留只字片语,连面都不要再见就去了美国,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柳程告诉我,他将那些东西全都扔了,扔在公司附近的垃圾箱里,刚扔进去就有人过去将它打开,把有价值的东西都捡走了。如今我听这些心里已经特别平静了,我其实以前会有担心,柳程能对过去那么多年的感情如此决绝。内心难道真的凉薄?但是后来我想通了,人这一辈子对配偶的感情就一份儿,分给别人一些,分给我就少一些,既然决定了要活在当下,那么彻底的遗忘过去,才是对现在的负责。
做B超的时候本来家属是不允许陪同进去的,但是我公公认识B超室的主任,所以小小的开了个后门。柳程跟着我一起进去。这边没有四维,没法看得清楚宝宝的轮廓,但是为我做B超的大夫很认真,一边给柳程讲解着宝宝的内脏,骨骼。嘴唇和四肢发育,一边笑着对我说,它看起来很像爸爸。
小家伙很配合,并不像我认识的其他孕妈妈一样,在做检查的时候宝宝会背对着或者撅着屁股,它安安静静的检查好了,我又听到了它的心跳,有力极了。
医生拍到了一张看起来是小婴儿脸部的照片。我们拿出来影像报告之后,我爸和柳程爸两个男人居然因为宝宝长的像谁争论起来了。看着他们特别认真“吵架”的样子,我心里像喝了蜜一样。
孕三十周,我肚子已经挺大的了,身体开始变的笨重,不喜欢活动,每天和宝贝儿说话,检测它的心跳是例行功课,其实现在已经盼着它快点出来了,但是又不舍得这样它专属于我的日子。
米米家的宝贝儿快周岁了,现在已经咿咿呀呀的会发出很多种声音了,虽然还站不稳,却喜欢腻在我身边,米米每次都问她我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她只是抿着小嘴不肯说。
我逗着她们娘俩说:“你家小公主要是能知道我肚子里是什么,那还要B超干什么?”
米米将小公主抱起来,对我说:“你不知道,老人家都说,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间是通的,她当然知道你怀的是什么。”
我也是被她这种小迷信醉着了,低头逗着她家小宝贝儿说:“那小公主告诉阿姨,阿姨肚子里是弟弟啊还是妹妹啊?”
她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隔了一会儿又去看看妈妈,很怪的发了一声,听起来很像妹,米米惊讶的望着她说:“不是吧!我还想着那个是你小老公呢,妹妹可就不能了!”
我被米米逗的一阵乐,吐槽她说:“你这妈妈当得还是那么不正经,魏莱彻底把你惯坏了。”
米米洋洋得意道:“女人不就是让男人来疼的?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既然爱,就要包容一切啊,也不是包容一个月一年的事,要一辈子。”
“说不过你。”
“对了,有件事没告诉你,翟璐坐牢了,大快人心吧?”
我惊讶的望着她问:“怎么闹的?”
米米耸耸肩道:“不知道,我猜和那些收藏品有关,具体怎么回事就不知道了,反正没牵扯到我们这边来,我还是前几天碰到咱们之前一个同学,她说的。”
我倒并不为她难受,她那样折腾,有这般结局也是早晚的事,可能是我怀孕的缘故,我第一个担忧的反而是她的孩子,便问道:“那她的孩子呢?”
米米也很遗憾的摇了摇头,安慰我道:“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就算将来孩子苦,那也是孩子的命,上辈子欠的。”
我想,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
我电话响了,现在一般我都不把电话放在身上,米米过去帮我拿的时候很惊讶的赶紧递给我,我一看来电人名,马凌。我接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她从那次给柳程打完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消息了,我颤抖的问了一句:“喂……”
我真的害怕会是别人告诉我什么噩耗,那边默了两秒,轻笑出声,我心立时回到了肚子里。
马凌还是一惯的温和道:“童童。”
“你想死我了!你现在在哪里!登上去了么?”其实我还想问很多的,但是总要给她个回答的时间。她轻声说道:“没有,不到四千米我就不行了,后来和几个同行者一起下来了。”
我赶紧问她:“那你现在人在哪儿?”
她说:“已经回到拉萨了,我在这里又住了一周,西藏真的很美,拉萨治安特别好,这里的人也很和善,我都想把咖啡馆开到这里来了,但是又不忍心破坏净土,我周六就回去了,周日一起聚聚可好?”
“好啊,我们都去,去看你。”
马凌轻声笑笑问我:“怀孕了出来方便么?”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声:“是不是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了。”
“神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这边遇到一个僧人,帮你们挨个点酥油灯的时候,我多问了几句,他告诉我家里现在有了新生命,我猜也许是你,挺神的吧,没想到是真的。”
“他还对你说什么了?”我并非随口一问,我知道马凌既然愿意问这样的话,一定也是问了那个人的,但是我又不能直接开口去触碰那个敏感点,她倒是特别让我惊讶的来了句:“你是说关于秦明么?”
“嗯……”
她很平静的说:“他说能等到的会来,不该等的就算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见不到她的人更是不知道她到底将心情收拾的如何了,但其实说起来,即便我见到她,她的表情一样是会骗人的,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她自己。
“我等你回来,快点回来吧,真的想你了。”
“嗯,我也想你们。”
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虽然马凌让我牵挂,至少她已经安全从珠峰上下来了,米米的宝宝正好也快过生日了,她知道马凌的故事,但是并不熟悉,我邀请她一起去马凌的咖啡店坐坐,她很乐意。
周日天气很好,许久没有出来透风了,越是到孕后期就越是慵懒,柳程也全都顺着我。也不知道刚从净土归来的马凌看到苏州这般蔚蓝的天会不会觉得有反差,被她那么一形容,我都特别想飞奔去西藏,只是恐怕短时间内不能成行了。
宝宝长的越来越快,我到怀孕后期反而经常出现反酸水的状况,柳程开车很小心,下车后我还是缓了一会儿,确定不会缺氧了才进屋。不知道为什么,我去见她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我和她交情不能算特别深,没有达到米米那种境界,可我就是牵挂她,心疼她。纵鸟布划。
咖啡店的卷闸门已经收起来了,马凌回来好像也没闲着,复古的门都擦过,屋内更是焕然一新,就连门口的花都换过了,我想她走了这么久,很多店里的植物可能都已死了,她倒是换的快,昨天一天时间,已经绿意盎然。
门口挂的那个风铃还在,但是屋里又多了不少有藏族元素的挂饰,马凌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的在吧台后,系着她平时惯用的那个小围裙,时隔这么久,虽然她没有胖起来,但也没有继续瘦下去,皮肤因为接受过高原紫外线的洗礼略微有些红,却显得整个人都更加有精神。
屋子里已经有浓郁的咖啡味儿,我一进门她就过来看我的肚子,本来我还怕会刺激到她,但是她眼中真的已经一点儿波动都没有了。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已经专门准备了椅子加垫子给我坐,一脸关切的问我:“怀孕到后期会很难受吧?”
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曾经我见过特别高冷的马凌,她脸上的笑容都亲切多了,我点点头,默默的笑笑,心里不太舒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拉住我的手反而安慰起我说:“我没关系了,都过去了。”
我探究的看了她半天才敢说话:“有些反酸水。”
柳程帮我把垫子角度调节好,走到门口拿着门上挂着的正在营业的牌子问马凌:“要不要把牌子换了,还招待别的客人么?我还邀请了顾朗和他老婆一起过来,米米和魏莱一家子加上小孩子,可能会有点闹。”
马凌先端了一杯热牛奶给我说:“不必了,白天我这小店儿本来也没什么人。”
米米和魏莱来的时候送了马凌两盒咖啡,我看得出来马凌特别喜欢,我不太懂,但她高兴就行。
她煮的咖啡很好喝,就连顾朗都赞不绝口,我怀孕不能喝,只能很馋的看着他们叹气,柳程偷偷告诉我,马凌煮咖啡的手艺也恢复了,我心里感动,低着头不愿意表达,心里不停默念着这样就好,真的好。
门口有风铃的声音,没想到还真有客人进来了,我本来背对门坐着,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柳程已经站起身,不经意碰响了手边的碟子,要不是我扶住就会掉在地上,而清脆的碎裂声还是传来,从吧台后面。
“请问,营业么?”说话的是个男人,背对阳光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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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乎僵直的看向马凌,她就那样默默的站着,一动不动,除了我和柳程,其余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米米怀里的宝宝咿咿呀呀的声音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声源,我再次转头看向门口那个人的时候,他是有些错愕的,甚至是有些尴尬的。
我脑子中一瞬间涌上了太多情景:马凌不停用那只缸子灌酒的样子,她复吸进入戒毒所的沉静,她水缸下红色的胶泥,她所拥有的照片上男人的神情……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为马凌。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的从杯架上拿了一只新的马克杯,用很沉静的声音说:“营业的,喝点什么?”
……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