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的视线扫来,曲清言立在原地只当没感受到般不为所动。
“孤以为你是聪明人。”朱瑾睿一声冷哼,聪明人就当知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
曲清言心中蓦地划过一道念头,便也不再推辞,上前两步一撩衣摆坐到他身侧。
她落座就有下人上前试菜,布菜,朱瑾睿目光扫过骨瓷粥勺落在曲清言身上:“你来。”
房中下人飞快的退出房门,曲清言无语的看着瞬间空荡的房间,莫不是她当做的就是侍候这位豫王殿下用早膳?
“可是觉得委屈你了?”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此话,曲清言再是什么都顾不得去想,站起身捏上粥勺将桂圆红枣糯米粥盛好放在朱瑾睿身前。
“王爷可是要布菜?”
她面上适时的带出几分讨好,只那讨好太过刻意,面上的笑虚伪的让人碍眼,朱瑾睿抬手一指:“坐下,你先用。”
这又是什么怪癖?
曲清言摸不清头脑,盛了一碗抱在手里,只手中瓷勺搅来搅去都无法在那冰冷视线中将粥倒进嘴里。
“为何不用?”
朱瑾睿眉头已是开始下意识的向眉心攒动。
让英挺硬朗的豫王殿下不愉当真是她的罪过。曲清言忙放下粥碗,起身道歉:“王爷气势太盛,草民心中惶恐。”
居然还有借口!
朱瑾睿指尖在桌上弹动,嘲讽的道:“孤昨日到你房中,你为何没有感受到孤周身的气势?”
那如何一样,那时她已是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一旦无法再做男子,她回到曲家就算不是死路一条,余生也定是凄苦。
那样的心境之下她还哪里会在意这人是不是一个王爷。
这般实话只能存在肚子里,她谦恭的回话:“是草民昨日身子虚乏,脑子不甚灵光。”
砰!
粥碗落在地上,应声而碎,里面大团大团的粘稠四处迸溅着,染脏了二人的衣摆。
朱瑾睿突然起身,宽厚的肩背拢去窗棂中透开的晨光,宽大的暗影将曲清言悉数拢入。
“倒是不知国子监的书呆子何时有了这般口才。”
压迫般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压来,曲清言只觉自己无比窝囊的向后退了两步,只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朱瑾睿就又向前挪了两步。
她抿着下唇,不知朱瑾睿的恼怒到底从何而来。
“是草民诡辩了,王爷息怒。”
躲不开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曲清言咬牙跪到地上,身子矮了一半,那摄人的气场也便瞬间消失。
朱瑾睿抬手捏上她的下巴,扬起她的头与自己对视:“孤唤你过来用早膳,你可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位面若冰霜的豫王殿下,扯开那面上那份冰冷内里原来是个蛇精病。
不就是用膳!
正好她也饿了。
曲清言收起通身的反骨,顺着朱瑾睿的手劲起身,头一拧,逃出他的钳制。
她出门唤来下人将餐桌收整好又重新命人送来一份早膳,她也不去管朱瑾睿的反应,各自盛好一碗就坐回之前的位子,努力无视那摄人的存在,又如昨日那般自在的用了起来。
朱瑾睿矮身坐下,目光自她的粥碗上扫过,突然就觉这殷红的颜色也开始让他有了胃口。
“孤后日会送你回去。”
“谢殿下。”
“哼。”
不过是一顿早膳,曲清言却觉得自己吃的格外累,在朱瑾睿胁迫的目光中,那桂圆红枣糯米粥她硬是喝了整整两碗。
如释重负的起身,一弯腰就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草民先行告退。”
“你不好奇孤为何没有去早朝?”
就知道不只是用膳这样简单,曲清言直起身语带惭愧:“是草民目光短浅,忘记还有早朝一事。”
“刑部侍郎家中小辈,八月又要下场?”
“草民不敢妄议王爷为何不去早朝。”
“无碍,孤准许你猜上一猜。”
曲清言简直想要骂人,她就是不想猜所以才说不敢妄议。
“草民才疏学浅,还未能……”
“良知者,廓于学者也。”
曲清言话音未落,就突然听朱瑾睿说出她当初在杨府做的那片文章……
被礼部侍郎盛赞之人会才疏学浅?
她懊恼的一咬牙,闭了闭眼:“先祖有制,藩王无令不得上朝。”
指尖的敲击声瞬间停止,曲清言睁眼就见朱瑾睿的面色依旧如三九严冬的冰寒,凛冽着不带一丝温度。
“你下去吧。”
说赶人就赶人……曲清言一直回到她暂居的院子都没能弄懂,朱瑾睿这一个早上的反常到底是处于何种原因。
她这边厢让小丫鬟去帮她寻一二书卷,午间下差的曲文海再一次被人拦在路上。
“老太爷,是豫王殿下。”
居然是豫王,曲文海心头一跳,忙从马车上下来,走了过去:“微臣见过豫王殿下。”
“上来回话。”
车旁有侍卫打开车门,曲文海忙踩着脚蹬钻了进去。
车内,朱瑾睿一身红罗常服端坐其内,通身煞气外露竟是叫宦海沉浮几十载的曲文海心下一紧。
“昨日曲大人可是同外祖在望仙楼畅饮一番?”
“是,微臣有幸同伯爷在望仙楼一道用了晚膳。”
曲文海面上的恭谨让朱瑾睿的眸光一闪,他蓦地就想到曲清言面上外露的情绪。
是还不会像这些老油条一般管理表情,还是故意做给他看?
朱瑾睿鼻间溢出一声冷哼,还真是有几分小聪明!
“外祖可是说父皇想要整顿五城兵马司?”
曲文海恭谨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伯爷还说起了国子监。”
他前一日到钱疏本的府上同他一直商讨到深夜,都觉他提起五城兵马司应是有其背后含义,只指挥一直品级总有些低,两人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聂齐琛看上了五军都督府中某一职。
他们用了这么久才得出的结论,却不想这位豫王殿下只随意就点了出来。
朱瑾睿也不在意曲文海瞬息而变的面色,只又丢下一句:“曲大人以为父皇属意的人选是谁?”
赶在永宁侯携大军归京前急吼吼的想要试探圣意,景帝会属意谁已是不言而喻。
曲文海背上的汗已是留了下来,他们若真准备将计就计,怕就真的钻到对方的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