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温度开得极暖,四周的水蒸气冒起来的时候,隐约只觉得黏在身上的衣服都难受得紧。
冷奕瑶呼吸稍稍急促了一些,只觉得有一双手,顺着她的脊背一路蜿蜒。手的主人,似乎在恣意打量她的反应,只要她闷哼一声,那双手便会逗留在原地,慢慢揉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只觉得氧气被耗尽,连胸口都涨得厉害,可是,眼前迷蒙一片,任何事物都看不清楚。
忽然,一双漆黑的眼睛从面前一掠而过,低哑的嗓音带着满满的深意:“要不要?”
嗯?
她支着头,隐约听到水生,哗哗哗地在响。
要什么?
他在说什么?
她脑子里氤氲一片,却下意识地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耳熟,似乎经常听到,似乎常常夜半在她耳边低沉细语。
是谁?
她有点断片,压根想不出来,但,身体却自发地往他身上更倚入半分。
这个人,这个人……。
他太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作乱的手倏然加大幅度,不知道是触到了哪个地方,冷奕瑶忽然惊呼出声:“嗯!”
音色微微上挑,带着自己平日清醒时绝不会有的魅惑。
头顶的男人,眸色越发深沉,望着眼前衣服已经脱得只剩最后一片遮羞的冷奕瑶,什么叫“活色生香”他眼下才算是真正明白。
赫默不知不觉俯下身,剩下的时间,冷奕瑶只有一个感觉,渴……
嗓子像是被灼热得从里到外蒸腾了一遍一样,渴到她难以忍受……
冷奕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这种感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从来不知道这具废柴身体酒醉之后会是这种反应。
怎么说呢?
天旋地转?不至于。但总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胸口一团一团的气息翻涌着,就连睁眼都觉得费劲。四周是熟悉的景观,可又像哪里不对劲。她说不出来……。
“醒了?”低哑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气息几乎是贴着她脸上的绒毛划过。
冷奕瑶一愣,脖子以下的位置随着身体本能微微一颤,第一反应就是朝声音的主人望去。
赫默裸着上身,挑眉,轻轻睨她一眼。
……
……
……。
一觉醒过来,床头忽然多了个美男,这个情况怎么破?
冷奕瑶不着痕迹地顺着他喉结的位置,一路往下。
那结实的胸膛,简直让人流连忘返。
他不是肌肉纠缠的那种类型,但是皮肤肌理,给人第一感觉,就像是被阳光充分滋养之后的样子,眼睛转不开。
“酒量这么差,还敢喝得那么飒?”赫默扯了扯唇角,望着眼前,被子盖在锁骨以下的位置,遮住美好弧度的睡美人,他的声音紧了一分。
大约,女人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是最矛盾而美不胜收的。
她什么不用一个眼神,只是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她眼底那种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劲儿就让他喉间一干。
特别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颈窝处那一口青紫的痕迹上,昨晚,在浴室里自己做的那些事,似乎又翻涌起来。
冷奕瑶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神色起伏,像是强自在压抑什么。只是,眉梢的那抹风流写意,却是勾得她心魂一荡。
她慢慢地从宿醉中醒过来,恍惚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如果,赫默是裸着上身待在她的床上醒过来,那么,她自己呢……
她下意识地低头,当看到自己光秃秃的肩膀时,眉头瞬间挑起,伸手掀起一脚床被,果然,底下,一丝不挂……。
所以,昨晚,是这厮帮她脱衣、沐浴?
她闭了闭眼,身上并没有黏腻的感觉,只是,有些部位稍稍有点酸涩,位置还颇为隐蔽,但,也谈不上疼痛难受。
所以,到底他干了什么?
“赫先生,你不觉得,作为这间屋子里从昨晚到现在唯一一个神智清晰的人,应该好好解释一下眼前的情况吗?”她的声音略带沙哑,想起昨晚最多的感觉,便是渴。冷奕瑶指尖慢慢地在床沿摩挲。冰凉丝滑的感觉,好歹让她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果然,酒醉之后,记忆什么都是妄想。除了记得她是被赫默抱进房间的,她后面,记忆模糊得厉害。
赫默的身体随着她的话音,微微一僵。
解释?
该怎么解释?
乘人之危?
应该算不上,毕竟,他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呵!怎么可能。
她浑身上下,他昨晚帮她洗澡的时候,可是彻彻底底地抚慰了个透。
她刚刚掀开被子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看到身上的吻痕。
他好整以暇地一手撑着头,一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赫先生?”他还是第一次听她嘴里吐出这样的称呼。算不上多么亲近的昵称,可总觉得,这三个字在她的唇齿间流转出来,多了点意味悠长的味道。帝国的女子结婚后,理所当然要冠上夫姓,所以,她以后是想别人怎么称呼她……
冷奕瑶冷不防被他一拉,撞到他身上,刚刚只觉得视觉效果极棒的皮肤肌理,原来触上去,手感更加。
她想起那次在运动会上,他跳入泳池,双手劈开水面,比小麦色还要稍稍淡一点的肤色,映着粼粼的水色,将他整个人修饰得更加颀长,随即双手撑岸,离开水池的那一霎那,所有的水流顺着他的衣服一路向下,贴在身上……
“怎么,您很热?”身前的小女人,呼吸忽然有点不对劲,脸上带出一丝红润。赫默好整以暇地勾起她下巴,两人目光直接对上。
冷奕瑶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
一大清早,一睁眼就是浑身印着自己印记的女人,这种情况,不顺势而下,好好调戏,简直对不起他的智商。
冷奕瑶的右手轻轻地撑在他的胸口前,顿了顿,脸上的红润微微一敛,再睁眼,已是一派烟波袅袅。
“我热?两个人距离太近,我当然热。要不,你离远点?”
赫默眼神一黑,嘴里只咬出两个字:“休想!”
冷奕瑶果然轻笑,笑得声音葳蕤华丽,像是要将他好不容易按耐下去的兽性一下子全部撩拨出来。
他想也不想,对准那双红唇,直接吻上去!
熟悉的味道,唇齿交融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微的甜味。他沉迷,双手从她黑发间穿梭,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按入自己的身体。
天知道,他昨晚能忍住最后一刻,靠得是什么……。
冷奕瑶发现自己有点缺氧。
赫默的性格向来孤傲狂纵,可这样霸道的吻,还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可睁开眼,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庞上那认真沉溺的样子,只觉得被眼前这张五官深邃的脸,弄得一点脾气也没了。
明明是他昨晚占尽便宜,大清早起来还一脸理直气壮,真是恶人先告状?
关键是……
她忽然微微往后一仰,眼底艳光一闪,静静地盯着某人。
呼吸急促,自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她可从来不是只挨打的份。
于是,一个天旋地转,等赫默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冷奕瑶已经直接一个翻身压在他的身上。
嗯,位置还极为特殊,就恰好杠在那个位置。
“你想怎样?”他有点享受地往前蹭了下,软玉馨香,这样的待遇,难怪历史上有人色令智昏
冷奕瑶立于上位,这一刻,才发现,赫默的身上也不是干干净净。最起码,他后颈的位置,条条抓痕纷繁交错,一看,就是自己干的好事。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她俯身,学着他刚刚说话的腔调,一字一语地顺着的脖子往上,最后,咬住他的耳廓。
赫默先是一疼,随即被那呼出的热气抵得难受,只觉得,浑身的温度又上去了一度。
“妖精!”他一个使劲,想要翻身将她重新压到下面,却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冷奕瑶竟然动了手脚,将他的双手直接栓在了床头,用的,竟然是她的丝袜!
“啧!”冷奕瑶伸出食指,轻轻地抵住他的胸膛,一脸优哉游哉:“做人要有点数,昨晚都任你为所欲为了,今天早上,是我的主场。”
说罢,下巴一扬,将他手上的死结扣得更紧些。
因为动作幅度需要倾身,她几乎上半身最敏感的位置,几乎贴在他的鼻息之上。
那一瞬,赫默一个仰头,恨不得直接含上去。
只是,冷奕瑶似有所觉,忽然往后一退,整个人又重新压在他的身上。
眼前的软玉馨香忽然换了位置,他只觉得有个地方开始不受控制。
“你想怎么做?”他笑,这种事情,她都要和他讲民主平等。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清亮的光芒从他黯哑的眼底闪过,他抬头,轻轻地吻住她的耳垂,说话间,几乎两人的肌肤都随之颤栗。
冷奕瑶却豁然一个起身,往后轻轻一坐。
就在赫默双目倏然撑大的那一刻,她妖媚地,从床头柜上扯下一件睡袍,迤逦披在身上,随即,从从容容地站在窗边,清雅一笑:“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起床吃饭。”
双手被紧扣在床头,只要一个动作,整个床都会簌簌颤抖,他不是不可以立刻挣脱,只是……。
冷奕瑶饶有趣味地顺着他的腰线一路向下,最后,定在某个围住。
怎么看,唇边的那抹笑都不怀好意。“都说,男人早上起床的时候,最容易冲动,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赫默的脸色彻底一黑,她还真的什么都敢说出口!
关键是,她早就感觉到了,偏偏还挨到现在才动手,简直是,简直是……。
望着对方轻描淡写地抛了个眉眼,转身走人的利落背影,赫默咬紧牙关。她给他等着!
冷奕瑶到小房间换好日常衣服之后,面色自然地下楼了。
不过,全元帅府的人,显然经过昨晚的动静后,已然全面将她当做女主人。
开玩笑!
一个喝得迷蒙醉眼的女人,被抱进房间,如果这样都没有成事,那么他们就真的要怀疑元帅的本能了。
弗雷的眼睛都几乎弯成了一道月牙,望着冷奕瑶那零星几个,没有被衣服挡住的吻痕,只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实在是太,太太不容易了!
眼看着,冷奕瑶四周群狼环绕,元帅大人总算是出手了!
虽然还没有到十八岁法定成年年纪,不过,早出手早安心啊。天知道,这位小祖宗日后还会碰上什么人。
“冷小姐,早。”他打起招呼的时候,恨不得直接改口。可想了想,元帅都没吩咐,万一弄巧成拙,到时候反而自己倒霉。于是,除了笑得一脸喜盈盈的样子之外,动作间格外恭顺。
冷奕瑶望着眼前这一脸笑得跟个傻狍子似的高级军官,一时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如果现在告诉对方,她和赫默还没有正式完成最后一步,他这脸上别有意味的笑容,是不是立刻就能崩塌、支离破碎?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明白得很。
赫默是因为珍惜她,否则,不会这么压抑自己。
不过,事情如果牵扯到男性尊严那方面的话,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她还不想立刻被某人抓上床,来个十大酷刑,几天几夜下不来床。
讲真,她几乎可以想象,不久的未来,如果某人真的开了荤,她怕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烦,她有点无赖的笑笑。反正,现在她还有几天好日子过。
“帮我那杯热牛奶,谢谢。”她有礼一笑,说话见不温不火,让人看不出真正情绪。
弗雷目光扫了对方的双脚一眼,这次没有生龙活虎地直接换上跑鞋,一脸轻松地直接慢跑去上学。而且,这嗓子,哑得也太厉害了,也不知道昨晚熬到了什么时候……。
“回神咯。”冷奕瑶眼见对方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人脑里肯定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天马行空。
一根手指头,在空中摇摆了两次,好歹是把他的魂招回来了。望着冷奕瑶戏谑的目光,弗雷一时间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
就没见过操作这么稳的女人,初夜之后,还这么坦荡从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搞得反倒像是自己才是个黄花大闺女一样。
弗雷低头,所谓彪悍的人生,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淡定从容地让别人无地自容。
冷奕瑶,显然是这类人中的王者!
“我,我去热牛奶。”弗雷丢盔弃甲,压根不敢去看冷奕瑶调侃的神色。讲真,这一瞬,他忽然发现,对方才是个大老爷们,脸皮贼厚。
“嘭”!
身后的楼梯忽然传来一声军靴与地面的碰撞声。
冷奕瑶好整以暇,对于某人这么快就解开床上的桎梏倒是没有一丁点惊讶。
他刚刚要不是因为身上裸着,某个位置不太雅观,估计都不用花这么长的时间。
正如赫默知道她的身手一样,她对他的底细也知道颇深。
“弗雷都被你吓走了?”对于自己最信赖的近卫官,这么没底气,被她三言两语就唬走的事实,赫默没有太大感想。反正,连他她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一大早的就脾气不好,小心上火。”冷奕瑶回头,轻轻朝他一笑。早晨的阳光,带着室外清新的味道,微风抚来,吹过她的发梢,带起几缕卷翘的碎发,落在她的肩上,宛若一副隽永的油画。
赫默就算刚刚还有点情绪不佳,如今,被她这清凉的眼睛一扫,加上这样的画面,实在是生不出来气。
怎么办,被她吃得死死的,竟然心底还隐约有点欣喜。
赫默挪了挪视线,越发觉得,这人简直是妖物。
冷奕瑶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别生气了,待会我还要去学校,一起吃早餐?”
看他一身戎装的样子,应该是今天也有特殊安排。冷奕瑶好心情地拉着对方一道坐在桌边。
弗雷果然很快就出现,而且,作为机要人员,的确够激灵。冷奕瑶要的是一杯牛奶,他却准备了两杯过来,顺带还夹着两份蛋黄吐司三明治。
眼看赫默和冷奕瑶并肩坐在餐桌旁,他笑了笑,自动避开“电灯泡”的设置,东西放下,立马就闪。
他刚刚在路上反思了一下,眼下,府邸里住的不是大佬和大佬的女人,而是,两位大佬!
自己是脑子坏了,才会想着和冷奕瑶比智商,完全被碾压好不好?
与其这样,还不如当个老老实实的小跟班。
弗雷退开的时候,赫默就看到他眼睛一闪,无奈一笑,这女人不管到哪,似乎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
“待会你去圣德?我晚上去接你。”他随手将三明治拿到手中,语气已经恢复成平常的做派。
冷奕瑶想了想,摇了摇头:“你忙你的吧,我晚上准备去练一下钢琴课。”
赫默目光微微一顿,慢慢看她一眼。她向来不会是无缘无故干事的性格,今天按理来说,不是她课外活动的时间,怎么突然有这个安排?
冷奕瑶面对他的狐疑,只是轻轻一笑。
有些事情,总归要整整。
“晚上回来,我让人在学校门口等你。”他今天的确有安排,她不愿意他等她的话,至少也要让自己的人陪着。总归,她身边杂七杂八的人太多。
关于这点,冷奕瑶倒是没拒绝。反正赫默是好心,她也不是非要天天跑步上下课不可。如今体能恢复了不少,总归是可以缓一缓。
“行啊。”一口牛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几分。她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去学校反正也是迟了,索性慢悠悠地走过去,欣赏一下帝都最后的秋景。
赫默亲自送她到门口,两个人一路穿过厅堂、小道,一个高大俊美,一个优雅空寂,还别说,当真是一对璧人。
所有昨晚吃“鱼咬羊”的人都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看来,离好日子不远啦……。
直到冷奕瑶走得人影都不太清楚的时候,弗雷忽然快步凑到赫默身旁。
赫默正要上车,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有事,低头,淡漠地吐出一个字:“说!”
弗雷浑身一紧,只是,昨天夜里那一通电话,实在是不凑巧。恰好是在大家酒兴正浓的时候,元帅都抱着冷小姐上楼了,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是,是长公主。”
开头是磕磕绊绊的,可一旦正吐出来了,反而后面的,倒是好说了。
“长公主听到消息,冷家父子到圣德高中去找冷小姐麻烦,气得怒火中烧,可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发现冷小姐已经和您走了,所以晚上打电话过来问问。”
弗雷发现,他说话这么久,元帅的表情一丝涟漪都没有掀起来。似乎对于这一切,一点诧异的表情都没有。所以,是早有预料?
不过也是。皇家宴会上,长公主那失控的表情,几乎明眼人都能猜出两三分。分明是对冷小姐非常在乎,怎么可能一转身,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再不联系?不过,这样算下来,还有一个比较麻烦的因素。那位长公主的生母,邻国公主出生的大王妃。这么多年,长公主因为失去记忆,从来没有去找过冷小姐。这位大王妃可没有失忆.........如今想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为未可知。
“问什么?”谁想,赫默忽然侧头,淡淡地看过来。
弗雷从思绪中回过神,愣了一会,才明白元帅指的是长公主问的是什么,于是,越发低着声音:“长公主问,能不能私下和冷小姐见一面,她有事想要和她谈。”
到底还是帝都曾经的风云人物,知道电话要打到元帅府来问。
不过,看这问话情况,对方心底怕也是心知肚明,冷小姐不怎么待见她这个生母啊。
嘶,也不是说反感,就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重塑母女情深的意思。
如果按照冷小姐在皇家晚会上的说辞来看,应该是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她生母是长公主了。对于姐姐的虚伪设计、栽赃陷害,哥哥的冷漠无情、坐山观虎斗,父亲的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她就像是玩游戏一样,把一家上下当猴耍。但,这都是后来她失踪后又突然出现之后的画风,在那之前,冷小姐简直是长在冰冷阴暗处的一棵小草,谁都不会多怜惜她一分。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找长公主帮忙?
还是说,她知道长公主当时已然失忆?
不管怎么想,他都猜不透冷奕瑶的思维。
如今长公主上赶着要来修复母女情,以对方现在的身份,自然对冷奕瑶是另一重保障。虽然元帅并不看重冷小姐到底是商人之女,还是皇室之女,但,世俗便是世俗。在常人的见解看法里,总归,长公主的女儿要尊贵得多。
赫默静静地看了弗雷一眼。他知道对方是从普通民众的角度出发,委婉建议他能让冷奕瑶接受长公主的好意。但,大约这个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他的冷奕瑶更骄傲。
就算是找回记忆的长公主突然相邀又如何?
即便身上留着皇家的血液又如何?
“私生女”这三个字,恕她不接受!
“就当没接到这电话。”他关上车门,平静无波地吩咐一声。
弗雷心底一震,下意识看向元帅的侧脸,却见他已经没有再说一个字的打算,于是,恭恭敬敬地往后一退,“明白。”
车子顺着主路一直开了过去,很快便追上冷奕瑶的步伐。她抬头,看着车子放慢,几乎与她步行速度一致的专车,忍不住无奈一笑:“你走你的,我就看看沿路风景。”
她昨晚喝酒太多,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晕,坐车肯定要晕车,还不是走走路,呼吸点新鲜空气。
赫默显然也知道她的打算,于是轻轻打了个响指,车速果然立马提上去了。
“晚上等我。”丢下四个字,车子都已经开出一大截。
冷奕瑶笑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住在冷家的时候,身体明明对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都那么熟悉,可偏偏只觉得是个睡觉的地方。但,有他在的地方,特别是元帅府,哪怕被一圈子壮汉天天当珍惜动物团团围住,也只觉得,心头微暖,极度放松。
“等你吗?”还真把她当成居家小媳妇了?
她眨眼轻笑,淡淡的笑声很快在四周消散。
等她来到圣德高中的时候,果然,都已经一节课下课了。老师看到她拎着个包,一脸自然而然地穿过走道去位子上坐好,无奈一笑。这哪里是特级班的学生,分明是特级班的祖宗。
不过,连圣德高中的执行董事和班级负责人都不吭声,他们这些做任课老师的,竟然明白对方是贵人,自然也不会给她添堵。
于是,刚刚还松散闲适的课间时间,立刻就炸开锅!
罗德性子使然,第一时间就冲到冷奕瑶桌边:“女神,我听说昨天你爸和你哥都来了,后来好像被军界的人带走了。该不会是元帅冲冠一怒为红颜吧?”他对加入军界就从来没有死心过,听说昨天有人还看到赫默的影子,只气得恨不得捶心肝!早知道,他昨天就一路尾随,跟着冷奕瑶了,搞不好,还能让元帅对他多看一眼。
冲冠一怒为红颜?
呵!
冷奕瑶心想,得亏自己和他是一个班级,同样的老师教的,否则简直怀疑他老师是不是早逝,教出这么个东西。
晨芝梵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罗德一眼。自从成了冷奕瑶的脑残粉,这人的智商就直线下降。冷奕瑶和冷家上下不合,放在班里这样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很好吗?
这世上,对女人本来就苛刻。
孝顺恭敬、谦和有礼是世人对女子的最低要求,放在冷奕瑶身上,却是牛头不对马嘴。你确定,你这话说出来不是给她招黑?
就连一旁的蓼思洁都忍不住撞了他一下。这人是傻子不成。家里父亲和哥哥不待见,弄得全校皆知,是好消息吗?他嗓门那么大,怎么不去广播站演讲?
就连一直习惯在窗户边睡觉的副班长奥斯顿此刻也皱着眉往她这边望过来。他前段时间,按照冷奕瑶的意思,将几个人送入冷氏集团,为的便是她以后在冷氏掌权方便,现在冷家的当家人却是和她撕破脸了?
眼看所有人表情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实际上,眉目间透出来的却是隐隐担心,冷奕瑶难得的感觉出一丝温暖。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做事又恣意妄为。赫默只纵着她,从不多提一个字。倒是这群人,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从小思想根深蒂固,一个个为她担心的样子,倒让她觉得,这些日子在圣德高中的学没有白上。
“放心,人都回D城了。”以赫默的手段,威胁利用不过是小计,但凡那对父子再干出点什么事,哪怕是私自离开D城,怕就不是这次这样轻轻松松让人把他们押走这么简单了。
他们自己显然也很清楚,所以冷奕媃那半身瘫痪的事情,到最后也不过不了了之。
什么父女情深、同胞之谊,在赤果果的利益和家族未来面前,一切都不过是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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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害取其轻,是人都知道现在该怎么取舍。
眼见冷奕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所有人反而心里觉得松快了不少。但凡是真的有难处,不会是这般云淡风轻的表情。
于是,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话说,我超级羡慕你啊,能和元帅朝夕相处,想想看,你简直是全帝国女人终极目标。”旁边一个小姑娘忍不住过来,一边搭着蓼思洁的肩膀,一边和冷奕瑶说话。
冷奕瑶记得这位之前在校级运动会的时候,和蓼思洁同样参加了接力项目,是个性格很爽快的女孩子。
“别说是女人了,是男人也羡慕啊!元帅啊!开玩笑!那就是我这辈子的偶像!万年男神!”罗德的声音简直都要震耳欲聋了。不过话音一落,忽然想起自己平时对冷奕瑶的称呼,嗯,男神和女生,果然般配。
“你得了吧,一看到元帅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还敢提这个。”开玩笑的是上次在海港派对的时候,亲眼见过赫默的人之一。当时,元帅那气场,呵呵,不开玩笑,遇佛杀佛、遇神杀神!
一时间,教室里闹闹哄哄的,好在,都是善意的玩笑,没人敢拿冷奕瑶那新爆出来的身世说嘴。
沃克站在窗外看了许久,终于缓缓转身,离开班级。
“她回来上课了?”小楼办公室里,一个久违的身影坐在那里,见他回头,抬头朝他看了一眼。温暖的空调,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单衣在里面,气质却凌然出众。
沃克看着好友这么随意出入的样子,只觉得头疼:“你消息还真灵通。”
也不好好遮遮自己的眼睛。头发虽然已经染成了时下潮流的奶奶灰,但好歹也戴双墨镜啊。露出那么一双银色的眸子,是想要吓死他,还是招惹皇室的人赶紧上门?
“我消息要是够灵通,就不会到那天,才知道她是谁。”M站起来,静静地看向窗外。
沃克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撇开赫默冰冷森严地守在冷奕瑶身边,旁人近不得半分,就光说冷奕瑶这血缘问题……。
他都不敢问,当初M到底是带着什么心情,来到学校,让他多多照拂冷奕瑶的。
见好友久久不吭声,M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往外走去,只留一个背影。
沃克没法,只得开口:“晚上冷奕瑶约了钢琴老师,我觉得,她其实是想和你聊聊。”
他没有把M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她也没有直接来找他,而是通过钢琴老师,这位同时是她和M的授业老师的人作为纽带。
他有种预感,冷奕瑶有事情和M谈,只是,这几天,M一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久不露面。
“知道了。”M脚步一顿,良久,抬头,看了一眼天际。似乎,眼底划过什么,却很快,被他沉入最底层。
那双琉璃银白的眸子,在微风中,一瞬不瞬地直直地看向特级班的位置。站在他身后的沃克,只觉得,心底一颤。
他,他可是她亲舅舅啊,可千万别出什么叉子。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下当初,M离开帝都时的壮烈情况。
这一天的课,所有人都发现,沃克的情绪崩得很紧,竟然隐约间,有点焦急难耐的样子。
特级班的最后一堂课恰好是他上的,冷奕瑶那双清凉的眸子,顺着对方紧扣的双手,再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良久,慢慢转开视线。
这世上,有些人,总是忍不住瞎操心。
下课的时候,沃克显然不准备立刻离开。他收拾教材,关闭电子设备,一直站在讲台的地方,目光偶尔望向冷奕瑶。
奥斯顿和他本来就亲近,又是一个家族出生,自然敏锐地感觉出来不同。只是,他想不出,能让沃克露出这样不冷静的表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冷奕瑶却安之若素地直接提起书包,转身就往外走。
原本还准备和她一起去吃个宵夜的同学,见她动作这么快,纷纷猜测,她是不是晚上有约会啊?
冷奕瑶出了特级班,脚步却是放缓,一步一步,顺着草坪的位置,往前靠近人工湖。
湖面隐约有点结冰的意思。
帝都的秋天,转眼也快结束了。
冬天只会越发冰寒刺骨。
她随便找了一处长椅,懒懒地坐下来。
别说去与钢琴老师碰面,就连打个电话联系的意思都没有。
大家都是聪明人,无缘无故去找她,自然是想告诉明眼人,该见面好好谈谈了。
“穿这么少,不怕冷吗?”果然,不到片刻,背后传来某人熟悉的声音。
随即,是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她垂眉看了一眼,和当初那见奢华的白狐长袍不同,这次,是一件极其低调的黑色羊绒大衣。披上它,走在月色里,怕是一个不小心,都能与背后漆黑的夜景融为一体。
“你呢?躲我这么久,终于愿意出来说话了?”冷奕瑶笑笑,直接将大衣扶了扶,包裹住颈项,回头,看进他的眼底。
M似乎微微怔了一瞬,那一刻,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躲吗?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他一定会轻蔑冷笑,只是,对方是她,他竟然无从否认。
说什么呢。
他这几天,的确有点懵住了。
与陆琛不同,他本来第一次接触的,就是冷奕瑶的本质。对于这个女人,心思、手段、城府,他都早有预料,只是,从未想过,到最后,既然是最浅显的身份才是让他最惊愕的地方!
为什么,她竟然会是那个长公主的女儿?
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场皇室晚宴,他看到长公主痛苦又欣喜若狂的脸庞,只觉得这世上的一切,果然都讽刺得很。
他是皇帝与冰域族的私生子,她是长公主与有妇之夫的私生女。
同样的血脉,同样的见不得光,同样的背负着原罪……。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来历,而她……。
M忽然觉得脑仁疼。哪怕四周的空气清晰、环境优美,也不能缓解一丝他的烦躁。
“皇室那边,你怎么打算?”他顿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王城的镇定优雅。
似乎,对于两人的血缘问题,他已经不准备再提一个字。
是避讳,还是视而不见?
冷奕瑶轻笑。
自那晚皇室假面舞会后,灯塔下的一晤,她就知道,再不能放任他独来独往。
这个人啊……。
她轻笑,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
“你呢?作为陆琛现在唯一的血缘兄弟,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陆琛刚登基,皇帝的位子还不稳,外有那位退避属地的大公,内有大王妃虎视眈眈,他呢?又是作何打算?
M豁然回头,人迹罕至处,那一双银眸里,倏然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冷奕瑶望着眼前这惊人的男人,良久,慢慢地勾起唇角。
装了这么久,终于肯露出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