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儿可真够冷的,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跑出来了?”
因为总觉得会有天灾,不管是米铺还是郡主府中方若素都储存了足够多的食物和炭火,只是恰逢天灾,除去米铺的生意红火外,酒楼和茶楼的生意都惨淡的可以,每天只有零零星星的客人,简直可以直接关门大吉了。
坐在香香米铺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方若素一面抿着热乎乎的茶水,一面听着薛麒气呼呼的话语,心里却暖暖的。
这个人,关心也要摆出这幅高傲到极点的面孔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施舍。
不欲跟他计较,方若素说起了正事:“听说最近荣家米铺那边已经把粮价抬高了好几倍?”
说起正事,薛麒也收起了高傲的面孔,忍不住蹙着眉沉声道:“何止是荣家米铺,城里的另外几家米铺也都抬高了价格。其实我理解,抬高价格也不纯粹是为了发天灾财,只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粮食很快就会抢购一空,而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呢!
就算大雪停了,雪后化冻也需要些日子,唉,年头不好,谁也没有办法!”
原先薛麒还不理解方若素让他囤积粮食的用意,现在看来,这粮食屯的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若非如此,光是这三天的大雪,他们店里的囤货就供不应求。
方若素点点头表示理解,为了应付这突来的灾难,香香米铺也抬高了粮价,即便如此,每日购粮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囤货再多也会很快见底。
ωωω⊕ttκΛ n⊕c○ 这也是薛麒担心的,见方若素黛眉微蹙,他也皱眉道:“在这样下去,我们的囤货也会不够用了。”
方若素挑了挑眉:“哦?我们还有多少囤货?”
薛麒拿起一边的账本翻了翻,语气颇为不乐观地答道:“除去这些日子卖出去的,我们加起来应该还有十万石囤货。”
方若素微微松了口气:“十万石。不少。”
薛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十万石,你以为很多吗?我告诉你,如今被积雪覆盖的不只是京城。周边几个城镇也有同样的困扰。
很多米铺没远见地把粮食给卖完了,那些有钱人没地方买米,不惜跑了老远来京城购米,小门小户的一次也得买个一二百石。就别说那些大门大户,一二千石也是有的。”
闻言。方若素的心也沉了沉,有钱人不在乎花钱,在天灾面前会考虑深远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们或许根本就用不到那么多米。却宁愿多存储一些,也不愿意真的发生意外时断了粮。
可是,他们的这种行为却让那些真正缺粮食的人无形中减少了生存下去的几率。而他们这种不计后果不在乎钱财的做法又无形中为抬高粮价做出了贡献……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米分唇紧抿。方若素暗暗下定了决心,当下吩咐道:“薛麒,将抬高的粮价降下来。”
薛麒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当即反对道:“不行!绝对不行!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一旦我们将价格降下来,引来的必定是全城百姓,再多囤粮也架不住人多啊!”
因为激动,他白皙的脸颊和颈项竟然覆上了米分红的色彩,可见他有多么反对方若素这个提议。
水眸动了动,她解释道:“降价不一定就会把粮食销售一空,我算了一下郡主府的每日开销,像郡主府那样大的家业和人手,每天所用的米不过是二斗多,这世上有多少比郡主府还要大的府宅?
我们就按照这个标准卖米,而且每次卖粮食还要进行身份认证,三日内,每户人家只能购买一次粮食,大户每次不得超过五石,小户每次不得超过五斗。”
薛麒又是一愣,沉思了片刻,他忽然露出兴奋的笑容:“这样一来,既能控制米的销量,又能使得那些真正的贫苦百姓吃上米,这个主意好!
我这就吩咐下去,并且传出消息去!”
拥有车马行的他们,想要传出某个消息去简直是轻而易举,当下,薛麒便兴冲冲地去安排了。
薛麒走后,王道名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没有表情的脸上表情却有些凝重。
方若素回头看他,浅浅一笑:“王师傅,似乎有话要说?”
王道名垂眸,看着少女浅浅的却自信无比的面颊,他眸光一沉,别开了视线,口中却质疑着方若素的决定:“小姐这样的决定看起来没有纰漏,只是小姐似乎低估了人贪婪的欲、望。
如此低的粮价,动心的不只是普通百姓,那些粮商也会打主意,到时候他们使其怀来,我们防不胜防。”
轻笑一声,方若素低低浅浅的笑容沉稳却好听:“放心吧,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所以……现在我要进宫一趟。”
半天后,整个京城都在流传着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经过三天的太假风波后,香香米铺竟然将粮价降低到了原先的标准,如此一来,那些原本因为粮价抬高了好几倍而愁眉不展的百姓乐了,纷纷争抢着朝香香米铺跑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香香米铺外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来了,对于那些底层的百姓来说,限购粮食这一条规矩根本就对他们没有影响,因为他们本就买的不多。
可那些官老爷富商人就不干了,在府中下人吃了个闭门羹后,他们气势汹汹地亲自跑来香香米铺找麻烦。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这些气势汹汹的达官贵人以比来时更加凶猛的姿态被人扔出了排的长长的人龙外,他们这才看清,原来在香香米铺外守着的不止是听到讯息而来的百姓,还有两列肃杀的禁卫军。
直到此时,这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老爷们才想起来要打探香香米铺的底细,于是,他们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香香米铺的老板求助于宝昌郡主,宝昌郡主亲自进宫求的太后的手谕,调兵遣将镇守香香米铺。
如此一来,那些存了坏心眼儿的人们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他们那些小伎俩能不能瞒得过香香米铺的老板的眼睛?若瞒不过,他们的小身板经不经得起武功高强的禁卫军的招呼?
这部分人不敢冲动行事的结果便是,香香米铺外的百姓秩序井然地购粮。
方若素虽然没有公开搭棚子救济灾民,可是这一降价以限购的政策却使得眼巴巴地等待着救济的百姓减少,各个粥棚的压力大减,被饿死冻死的百姓减少了很多,京城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毕竟,大冬天的,只有吃饱喝足了才能够有足够的体力抵御严寒,不是吗?
寿康宫。
轩辕九天站在太后身后,双手轻轻在太后双肩上揉捏着,力度不大不小,神情平静中却透漏出几分怀念之色。
他有多久没有给母后按摩过了?好像自打登基以后,他的双手就用来批阅奏折了,渐渐的,他就忘记了给母后按摩,泡脚……
若不是这些日子听说方若素那个丫头亲自给母后泡脚按摩,他压根儿就忘了那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应该做的。
“在想什么?”
虽然不曾回眸,太后却清晰地感受到了儿子的心不在焉。
轩辕九天回神,如实答道:“儿子在想宝昌。”
模棱两可的话让太后失笑:“你可是答应过她的,她的婚事只由她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得干涉。”
听出太后的调侃之意,轩辕九天面上一囧,端正了神态回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
太后挑挑眉,近日以来因为身体舒爽而红润的脸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哦?怎么说?”
轩辕九天手中动作不停,如实回道:“今日这个丫头跑来找母后请旨调动禁卫军,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维护一个向她求助的米铺那般简单,自打香香米铺的降价和限购政策出来后,京城的大趋势竟然趋于稳定了。
很多米铺不得不就粮价的问题做出了调整,单单是这一点就不简单,儿子只是不确定,她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太后轻笑一声,端庄的脸冷静自持,却又浮动着睿智的光:“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重要吗?”
轩辕九天默默重复着太后的话,随即眸子一亮:“母后教导的是,不管是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只要她为京城的安定做出了贡献,她就是功臣!”
随即他有些后悔地叹了口气:“可惜啊,当初儿子竟然答应了让她可以自主婚配,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入皇家……唉!”
太后斜睨他一眼,宠溺一笑,却有些分不清她宠溺的是宫外那个精心策划的小丫头,还是宠溺自己的儿子:“凡是不要太过强求,这孩子很有灵气,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没什么好计较的。
只要她是我们大宴人,只要她心系大宴,放纵她自由也没什么不好!”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轩辕九天瞬间就将心中那点可抛到了九霄云外:“母后说的是,是儿子太过愚钝,总想着强求。”
方若素还不知道因为获得了太后的好感,她无形中化解了一些潜在的危急,此时此刻,她正看着挡在她回家路上的轩辕玥,有些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