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朗陪着娘亲媳妇在余杭玩了几天,这一日正在游西子湖,可巧看到湖边有座宅院出来个老家院,正往门边墙上挂“本宅急售”的牌子,赵天朗想起在来江南的路上他的娘亲说想在江南买所宅院,便立刻笑道:“娘,瑶瑶,这可真是巧了,这所宅子正对着湖光山色,倒是个好去处,咱们何不去瞧瞧,若然合适便买下来,以后做了候鸟,南飞的时候也有个落脚之处。”
庆亲王妃笑道:“这话儿说的不错,四九,你去打听打听。”四九响快的应了一声,飞快跑过去叫住那名老家人问道:“老人家,这么好的宅院如何就要卖了?”
那名老家院听了四九动问,抬眼看了看四九,见四九身上的服色象个是管家,料子却是极好的绸缎,便知四九必是富贵人家的管家,只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让这位小管事见笑了,这宅子原是我们小官人的祖宅,只因小官人他……唉,小官人急等着用钱,不得不将这老宅子卖了,冤孽哦……”
四九便试探着问道:“老人家,我家主子想看看你这宅院,不知道可否方便?”
那老家院长长叹了口气道:“方便,哪里会不方便呢,如今也只得我一个老头子守在这里,其他人都走啦!小管事,可是你家主子想买宅子?若是,快请来看看吧,只要贵主人瞧的中,一次付清银子,价钱好商量。”
四九听了这话,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真的急着用钱,要不也这老院公也不至于说出这漏底的话儿,他跑回去一说,赵天朗便说道:“娘,咱们去看看房子吧,若是瞧着中意就买下来,一则我们自己方便,二来也算是助人一臂之力。”
庆亲王妃却轻轻摇头道:“天朗,咱们是要买宅子,可是这宅子卖的这样急,会不会有问题呢,瑶瑶,你说说看?”
青瑶轻道:“娘,咱们何不让派人到附近打听一下,看这户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至多不过等上个把时辰便能打听出来,等听了四九的回禀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庆亲王妃点头道:“瑶瑶说的有道理,四九,你带着小满去附近打听打听。”
四九应了一声,将扮成小子的小满带着,去了附近打听情况,赵天朗和青瑶则陪着庆亲王妃在长堤上漫步,初冬的江南草木未凋,树叶子还泛着可喜的绿意,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鸟儿在枝头跳跃歌唱,极目四望皆是一望无际的湖光山色,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那个老家院看着这一行极有可能买房子的贵人向远处走去,心中着急,扬手喊了两句,可是老院公的口音极重,又隔的远,是以庆亲王妃一行人根本没有听到他喊了些什么便已经走远了。
老院公看着走远的贵人们,绝望的抱着头蹲了下来,若是三天之内不把宅院卖掉,他要怎么赎回他的小主人。
且说四九和小满去打听了一圈儿,便打听出来了,原来那座宅院的主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扶持,族中人丁也不兴旺,竟没什么亲友故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两年前染上赌博的恶习,不上两年就败光了家业,如今只剩下这座老宅院,那少年原咬牙切齿的起誓赌咒再不赌钱,不想这日又上了赌瘾,跑去得利赌坊赌了起来,听说起先这少年赢了一千多两银子,可是后来输了个净光,输光了还不算,那少年还借了得利赌坊两千两银子,得利赌坊的人便将这少年扣了下来,命人带出话来,要么将西子湖畔的这所老宅子押给赌坊,要么就拿银子来赎人,若是三天之后既拿不来银子又不交房契,那么就将那少年买到小倌馆。老家院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宅子挂牌出售,若然三天之内卖不出去,他只能将老爷临终之前命他保管的房契拿出来交给得利赌坊,好赎回他的小主子。
庆亲王妃听罢,立时动了恻隐之心,只对赵天朗说道:“天朗,去把那宅子买下来吧,怪可怜见儿的。”
赵天朗应了一声,对四九说道:“拿着银票去买那所宅子,要价若是高,便先付他两千两,够赎人就行,剩下的等那小子被赎出来之后让他自己到爷这里领。”
四九有些不明白赵天朗的用意,只建议道:“爷,那小子赌瘾那么大,爷若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他,岂不是……还不如给那老院公呢。”
赵天朗皱皱眉,伸手重重敲了四九的脑门一记,笑骂道:“就知道吃不动脑子,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时辰内想不出来爷的用意,今天晚上不许吃米饭,小满,晚上给四九擀一大碗面,看着他都吃光。”
小满在四九愁眉苦脸的神色里清脆了答应一声,让四九哀怨无比,他原以为世子爷娶了世子妃,就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不想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又被世子爷操练上了,还每回都用这一招来罚他,算什么嘛!
庆亲王妃和青瑶隔着面纱看到四九苦恼的样子,不由都笑了起来,青瑶只向庆亲王妃笑道:“娘,媳妇听说开赌坊的都极有后台,若无有权有势之人撑腰,他们断断开不下去,您说这是真的么?”
庆亲王妃知道青瑶是不忍见四九受罚,她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和四九闹着玩儿,便笑道:“自然是这样的,这撑腰之人不在官府之中便在黑道之中,或许二者兼而有之,这根子只不定得有多深。”
四九也不笨,王妃和世子妃已经如此提点他了,他岂会反应不过来,便立刻厚着脸皮说道:“爷,小的明白了,爷是要让那小子告诉爷得利赌坊背后之事。爷,这回小的晚上能吃米饭了吧?”
赵天朗摇头笑笑道:“算你过关了,快去办差吧。”
四九高兴的应了一声,对小满囔了一句:“小满,晚上你不要擀面啦。”便撒丫子跑开了。
那老院公见四九去而复返,忙迎上前说道:“小管事的,贵主人可要看园子?”
四九摆摆手道:“不看了,老人家,这宅子要买多少银子?”
老院公叹了口气道:“不瞒这位小管事,这座老宅子至少能值六千两银子,可是小老儿急着卖,也不敢要这个价,五千五百两,连同里头一切陈设家具,再不能低了。”
四九道:“嗯,老人家,我先瞧瞧宅子可好?”
老院公忙连连点头,将四九迎进宅院,这是一座前后五进的大宅院,还有一个不小的后花园,便是卖六千两也不算不多,宅院里果然很是冷清,竟没有一个下人,四九问了起来,老院公摇头道:“都走了,都走了……”
四九心知必是这家的主子养不起下人,将他们都遣散了,便也不再问下去,看过了宅院,四九便说道:“老院公,这价儿我不还了,不过一时付不了这么多银子,你看……”
老院公立刻说道:“至少要先付两千两,剩下的缓些也使得,若连两千两也没有,这宅子便不卖了。”
四九见老院公急的满脸通红,头上都冒了汗,便忙说道:“老人家莫急,两千两还是有的,我身上正好有两千两的银票。”
老院公一听这话,立刻拉着四九道:“小管事,我们这就到官府去立文书,立了文书你给银票和欠条,我就把房契给你,快啊!”
这老院公是真的急了,只拉着四九飞快的往外走,也不顾自己腿脚不方便,若非四九拉住他,他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四九搀扶着老院公道:“老人家你别急,我有马车在外头,坐车去很快的,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老院公听了忙连声道谢,同四九上了车去府衙,果然立了文书,将宅院卖给四九,四九先立下一张三千五百两的欠条,再和两千两的银票一起交给老院公,老院公拿了银票便心急火燎的往外跑,四九忙叫住他道:“老人家莫急,横竖我也没什么事情,便送你去接你家小官人吧。”
老院公自是千恩万谢,四九扶着老院公走出府衙,他心里莫约已经猜出那得利赌坊背后是什么人撑腰了。方才立文书之时,四九注意到余杭县衙的师爷眼神飘乎不定,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恨意,仿佛四九搅了他的好事。
到了得利赌坊,老院公拿银票赎他的小主人,不料得利赌坊的人却一口咬定两千两是昨日的价,今天算上利息少说也得拿两千两百两来赎人,老院公急的团团转,刚才在府衙之时,四九有意说了一句,自己身上就只带了两千两银票,剩下的银子需得明天回去取了才有。所以老院公再怎么急,都没有想着向四九求助。
四九看不得老院公如此着急,便伸手自荷包里抓了一小把金瓜子交到老院公的手上,暗运内力攥成一块金块,宽慰他道:“老人家别急,我这里虽然没有银票,可这些金子也能抵两百银子,去赎你家小主子吧。”
老院公千恩万谢,扑通一声就给四九跪下了,四九摇摇头道:“老人家快请起来,你偌大年纪还要受些辛苦,真是为难你了。”
老院公咧了咧嘴,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拿了银票和金瓜子道:“这位爷,还请拿称来称了金子,兑出两百两银子,余下的还要还给小管事。”
得利赌坊的管事狠狠的瞪了四九一眼,四九神色冷冷的,双手机于胸前看着,得利赌坊的人吃不准四九是个什么来头,方才四九那暗暗一抓便将金瓜子捏成金块的情形他们也是看见的,大家知道四九的点子硬,扎手,便不敢很难为老院公,只兑准了两百两银子,收了银票,将一个形容惨淡的绿衣少年押了出来,老院公一看到少年便跪下哭道:“老奴没用,让少爷受苦了。”
那少年只叫道:“忠伯,你是来赎我的么?”
忠伯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少年立刻问道:“你是卖了房子还是把房子押给他们了?”
忠伯道:“老奴卖了房子。”
少年又追问:“卖得多少银子?”
忠伯正要开口之时,四九却抢在他头里说话了,“我便是买房子的正主儿,薛公子何不来问我?”
那少年皱眉看着四九,上下打量一回,便不屑的问道:“你也买的起我家的宅子?”
老院公薛忠忙说道:“少爷,就是赵公子买下您的宅子。”
那少年还想再说话,四九便冷冷说道:“这银子我并没有一次付清,薛少爷若想要剩下的银子,少不得要同我走上一趟。”
薛姓少年一听说还有银子,两只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只囔囔道:“走走,快去拿银子,我还要翻本儿!”
老院公薛忠一听这话两行老泪涌了出来,只是他劝诫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赵四九说道:“是这话,早早随我回去取了银子,薛少爷才有本钱翻本,指不定一把就能把从前输的都赢回来。”
薛姓少年一听四九的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连声道:“对对,都赢回来,赵公子我们快走吧。”他边说边往头里走,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四九看看步履艰难的老院公,不禁暗暗叹口气,伸手扶住老院公说道:“老人家,你别着急,走慢些也不打紧。”
那薛姓少年不耐烦的回头叫道:“忠伯你快些,别耽误了少爷我的大事。”
忠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少爷受了这些罪还不肯回头,这可让他怎么向死去的老爷交待啊!
四九扶着老院公,看着跑在前头的薛姓少年,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四九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薛家少爷,若然他死活不走正道,那他就把忠伯买下,总不让这忠心耿耿的老人家临老还要受苦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