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寒着一张脸，眼睛却是不看地上的人，反倒是又想到了白天太子妃与明王妃的一番话，心里头，到现在还在打着颤呢。
“行了，你起来吧。今日之事，倒也不全怪你。”
刘嬷嬷如何敢起？
“回老夫人，奴婢自作主张，到底也是违背了一个身为奴婢的本分。当时奴婢不该只是看到了您正陪着太子妃说话，就太过大胆了。还请老夫人责罚。”
刘嬷嬷不愧是个老油子了，先是将一切的错都认下了。又道明了，当时老夫人陪着太子妃说话，一时走不开，自己这个奴婢更是不可能有胆子上前惊扰了太子妃了。这样一说，老夫人就是真的想怪罪她，也是消了一大半儿的气了。
“今日你这差事办的也算是不错！至少，也是没有让太子和明王觉得我们沐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相比于沐府的名声，老二的前程倒是更让我忧心。万一今日这事儿再一个弄不好，再累及到了老二，可就是不划算了。”
刘嬷嬷的眉间一松，“回老夫人，还有一事，奴婢一直是想着，却是不敢提及，今日总归奴婢也是犯了错，索性就一并说了。还请老夫人能听奴婢一言。”
老夫人睨了她一眼，眸底微有些意外，“你且说来听听。”
“回老夫人，那金二公子何时就有了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是敢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谋算大小姐？这府上大老爷和大夫人宠爱大小姐，可是京城中人人皆知之事。特别是老太爷对大小姐亦是颇为疼爱，那金二公子就不怕弄巧成拙，所倒是与我们沐府结下了仇怨？”
老夫人的眉心微紧，眸底微微泛出了冷光，刘嬷嬷即便是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了老夫人那有些阴冷的目光，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老夫人一旦心狠起来，何等厉害？
“继续说。”声音已是明显阴冷了几分。
刘嬷嬷想想自己的儿子，再想想之前的那些事儿，不得不强打起了精神，硬着头皮道，“回老夫人，若说那金二公子的身后没有什么人教唆着，或者是支撑着，怕是不太可能。奴婢想着，若是那金二公子选择了这次与老夫人联手，只是为了单纯地利用老夫人，那后果？”
话只能是说到这儿了，再说，怕是就真的要引了老夫人的厌弃了！
“难为你倒是想的周到！这些年，你跟着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次，你冒着被我责罚的危险，停了计划，想来，也不能是全都怨你。”
刘嬷嬷的心思急转，连忙磕头道，“主子垂怜，奴婢感激不尽！奴婢既然是跟随了主子，自然就是要全力地为主子着想。这一次，无论奴婢是不是为了主子考虑，都是奴婢自己胆大了，奴婢认罚。”
老夫人这才点点头，眸间的光线，微微柔和了一些。
“你说的不错。仅仅是凭着一个金二，他凭什么来算计我的阿暖？我便是再不喜欢她，她也是我嫡亲的孙女儿，是沐家的脸面！再者，金二可不知道，背后与他合作的，是我们。”
刘嬷嬷的眼珠了转悠了转悠，恍然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在金二公子看来，与他合作的，当是二小姐才是。”
“不错！若是沐心暖足够聪明机智，那么，她最有可能做的，便是反算计了沐心瑶，如此一来，我有的是法子让沐心暖背上一个联合外男算计庶妹的名声！可是若她不够机警，着了那金二的道，那么，她也就只能是与金二订亲了。到时候，那便是成了忠勇伯府的丑闻了！”
“老夫人说的是。”
“哼！堂堂的忠勇伯府的嫡小姐，竟然是嫁给了一个庶子为妻，即便是侯府又如何？不一样是让人看不起？那么，李氏和老大想要为沐家挽回一些名声，自然就是要听我的，将沐心瑶给认做了嫡女，如此一来，才能保住沐府的名声，不受沐心暖的影响。只是可惜了，今日……。”
“都是老奴的错，还请主子责罚。”
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摆摆手道，“罢了。今日之事，即便是真的成了，在太子妃和明王妃的眼皮子底下，怕是也会被人刻意地闹大了！如此一来，反倒是连累了整个儿沐府，甚至是极有可能将沐心瑶也给扯了进去。罢了，你今日没有依计行事，倒也未必就是一件儿坏事。”
“谢主子不怪罪之恩。”
“金二那边有什么消息？”
“回主子，金二公子那里，老奴派了二小姐身边儿的人去通知了，就说是临时有变，日后再议。”
“嗯。很好。这次不成，总是还有下一次，我就不信这个沐心暖能一辈子这么好运！”
“是，主子说的极是。大小姐总归是一名闺阁千金，这机会，自然是有的。”刘嬷嬷说这话时，明显就是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微微低着头，桔皮老脸上的褶子，轻颤了颤。
刘嬷嬷伺候了老夫人躺下，正要退出去，又被老夫人给叫住了。
“我问你，当年的事，可还留了活口？”
刘嬷嬷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手里的烛台一个没拿稳，轻晃了晃，那红的像是血一样的蜡油，就滴到了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才回道，“回老夫人，自然是处理干净了的。”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我总觉得老太爷那日的话，有几分的不对劲。还以为……”
“主子多虑了。当年之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老太爷怎么可能会知道？”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疲惫道，“你说的没错。罢了，你且下去吧。”
“是，主子。”
刘嬷嬷一出了这主屋，这两条腿就不住地发软，当年之事？可还留有活口？刘嬷嬷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而且是砰砰作响！
老夫人这样问到底是何意？是真的因为老太爷的态度，心中生疑？还是说，老夫人对自己，已是动了杀心了？
刘嬷嬷只觉得自己的脚底发软，整个人都是有些虚软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