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岳的身子骨倒底是差了些。一晚咳到天亮,小淘便也照顾到天亮,天微明时分,两人才沉沉睡去。
到醒来的是候,天已大亮。气温渐渐的燥热。
小淘便先起身,看到侯岳还在睡,便小心的掂着脚步,怕吵醒了他。
刚一出门,小淘便听见孝宝正在同夜歌说话。
“爹娘还没起床吧?”侯孝宝问。
“没呢,昨晚,爹咳了一晚,娘也照顾了一晚,天亮才睡下,应该不能再睡一会儿。”夜歌的话里透着浓浓的担心。
“嗯,小心点,别打扰他们,我先走了啊。”侯孝宝道。
“你去哪里?”夜歌问。
“咱家的家财全都充没了,仅有的一些银钱,前些日子我为了打听爹的情况,也花光,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吃喝都是要用钱的,昨天我谋了个差事,给棋社当棋手,每天有二十个钱,而每下一盘棋根据赌注另有抽成,今天我就要去棋社上工。”侯孝宝道。
“怎么一天才二十个钱?这不是讹人吗,你当初,他们千求万求的,许下一盘棋十两银的高酬。”夜歌气急的道。
“这时候跟当初怎么比啊,以前我是皇上亲封的国手,而今我是朝廷受牵连的犯人,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能找到事都已经不错了,工钱也是跟一般的棋手一样的,一天二十几个钱不算少了,如今物价便宜,四,五个钱就能买斗米了,再加上下棋还有抽成,算下来,一个月不出意外的话,能维持一家的生计了。”侯孝宝道。
“嗯,那你小心点。”夜歌叮嘱道。
“我知道,家里你就受累点,爹娘身体都不太好,你要小心照顾,该请医问药就请医问药。钱的事我来操心,只是辛苦你了。”侯孝宝道。
“我没事,钱真不够用,我身上还有两样首饰呢,可以当了。”夜歌道。
“胡闹,我说了钱我来操心,你那首饰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了,怎么都不能当的,好了,不说了,我得赶快走了,要不然,迟了不好,你在家仔细些。”侯孝宝又叮嘱着。
“我知道的。”夜歌应道。
随后,小淘听到一阵脚步声,再接着就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唉,以前,自己辛苦,我倒不觉得,可如今见孝宝这般,我这心里倒是有些难过。”身后。响起了侯岳的声音,侯岳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
小淘连忙回头,转身扶着侯岳:“你怎么起来了,你昨晚咳了一夜呢,怎么不多睡会儿?”小淘有些嗔怪的道。
“家里碰上这种事情,哪睡得着啊,不就是一点感冒吗?没啥,挺挺就过去了。”侯岳说着,又接着道:“咱儿子不容易,这家计不能都落到他一人的肩上,我想着,你等会儿,给我缝个幌子,我把以前干过的写字测字摊摆了,虽说我如今不比过去了,但怎么着,那点字还能卖几个钱,再给人测个字,算个卦的,这些年来,我跟二叔,以及孙大牛,还有王绩那小子,这方面学了不少,比起当初仅靠嘴上两张皮,如今可是靠谱多了。”侯岳笑着道。
“那行,真摆起来了,我每天中午给你送饭。”小淘笑着道,在柳城那会儿。就是这般。
吃过早饭,小淘让平儿找一块布来。
“奶奶,这块布行吗?”平儿找了一块长条形褐色的布。
小淘看了看,点点头道:“行,拿过来吧,再把针线盒拿来。”
“哦。”平儿点头,又到屋里拿了针钱盒。把东西拿到小淘面前,然后在小淘身边坐下。
“奶奶,你要这东西干什么呀?”平儿疑惑的问。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小淘说着,回屋找了一声老黄的汗巾,然后把汗巾剪成四个字——铁口直断。最后把这四个字缝在那块褐色的长条布上。
“这不是一般算命测字的人用的招牌吗,奶奶你缝这东西是要给谁用啊?”平儿更加疑惑了。
“自然是给你爷爷用啊,你不知道啊,这可是你爷爷当初的老本行呢,当初隋末大乱,你爷爷和奶奶还在柳城,当时啊,又是王世充,又是魏刀儿的,柳城乱的不得了,咱家的家财也全叫人给圈走了,又缝柳城大旱,奶奶我天天跟着城里各家的娘子们去快干的河里找野菜和泥鳅。有时运气好,还能抓到鱼,而你爷爷呢,就摆个字摊,代人写信,或是测字算命呢。”小淘边回忆边道。
“真的啊?没想到爷爷还干过测字算命的事,那爷爷算的准吗?”平儿好奇的问,一边静儿和小冬瓜小西瓜也都围了过来。
“算的当然准啊,你爷爷铁口直断可不是乱封的,当时柳城有一户人家,他家的娘子正好怀孕着快要生了。他就在你爷爷摊前算算,想问问,倒底是生男生女,他问你爷爷:‘这回,我家娘子会不会生个儿子呀?’”小淘说到这里就停了。
一边的小冬瓜急了,连忙问道:“那我爷爷是怎么回的啊?”
看着孩子们都一脸的急切,小淘才道:“当时,你们爷爷很是莫测高深的,只是送给那汉子一个字‘好’。”
“这好字是什么意思啊,爷爷没说是生男生女啊?”小西瓜不解的道。
“是啊,那个汉子跟小西瓜一样不解,不过,‘好’总比‘不好’好,那汉子倒也没什么不满意,就回家了。结果,第二天,他家的娘子生了,是个双胞胎,正好是一男一女,合起来岂不正是个‘好’字。”小淘含着笑道。
“爷爷算的真准。”几个小的都惊叹道,唯有小淘肚子里暗笑,当时,侯岳回来说,这时代又没有b超,他哪知道生男生女啊,送个好字是蒙混过关,反正怎么解释都能沾点边,没想到却是一对双胞胎,倒成了好字的正解了。
侯岳奋好了笔墨纸张过来,听小淘说这些,倒不由的也想起了过去。
看到小淘已经缝好了幌子,便道:“这样吧,说到就马上行动,我出去到街口上看看,找个地方摆摊子。”
“好,小心点。”小淘道。然后开了门,送侯岳出门。
没想。刚出门,就看到不远的段氏的家门口,一片吵闹。
侯岳和小淘连忙过去,才知道原来是京兆府衙门来收屋子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侯岳连忙拨了人群上前,虽说侯家此刻落魄了,但多年的官威之下,侯岳虽着青袍,但气势却不让人小觑。
那领头之人见侯岳这等气势,先是一怯,后又一拍额头,不对啊,眼前这户人家是谋反案的家属,他怕什么,于是便挺胸上前道:“你是谁,少管闲事,他家房子快到期了,再说了,咱们衙门的房子,哪里能租给犯妇住,莫要不识好歹,赶快滚了。”那领头这人很是嚣张的道。
“那我也姓侯,也是连坐之内,你是不是也要将我们赶走啊。”侯岳冷冷的道。
“什么?还有姓侯的住在这里,报上名来,住在哪一户。”那人狠狠的道。
“侯岳,87号户。”侯岳淡笑的看着那领头之人。
“给我查。”那人回头对一边手下的差役道。
那下人拿了手上的册子一阵猛查,等查到87号户的时候,那额头就冒出汗了,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查清楚了没?”那领头之人皱着眉头道,另外一边一个差役道:“叫我看也没什么查头,他即然都承认了,那一并赶了就是。”
“不能赶。”这时,拿着册子的差役终于发声了,拿着册子凑到那领头之人面前,指着87户那一行对那领头之人道:“这户屋子是太子亲自来租的。”
这领头之人叫于颂文,他是于家老大于天德同钱可素的儿子,于家虽不是官宦世家,但却是户吏世家,京中各衙门的办事小吏有好多都是出自于家。
这于颂文虽然嚣张,但做为胥吏,眼色这一点是必不可少的,他一看是太子租的屋子,那心里就咯噔一下,眼前的睛形很明了,太子都租屋子给连坐的犯人住,那他一个小小的田户曹小吏,难道还能赶人不成。
想到这里,那于颂文那脸色便阴晴不定起来,最后,一咬牙,一挥手:“回去了。”
还有其他几个小吏仍莫名其妙,怎么来势汹汹,这一会儿就萎了。
“慢着,屋子我们退。”就在这时,鹅儿扶着段氏出来。
于颂文立时有一种骑虎难下之感,只得看了看侯岳一眼。
小淘也上前扶着段氏道:“老夫人,这屋子你住着就是,我就不信,这天下难道就真没说理的地方了吗?
段氏摇了摇头:“谢谢你们,只是我们早些天,就打算走了,秀儿的棺木停在义庄,我们要带着青哥送秀儿还乡了。”
“老夫人,此去并州,天遥路远,青哥还小啊。”侯岳在一边劝道。
“落叶归根,身死还乡,再难,我们也要起程。”老夫人道。
“侯三爷放心,老仆一路伴随,定会照顾好老夫人和小公子的。”侯秀府一个多年看门的老仆正叫了马车回来。
“那怎么着也别这么急啊,我们两家吃个饭,也好为老夫人送行。”小淘在边上道。
“不需如此,老妇就此别过,珍重。”那段氏说着,就牵着青哥,在鹅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见此情形,侯岳夫妻也知段老夫人去意已决,小淘将一对耳环及头上的一支簪子拿了下来,塞到正要上马车的鹅儿手里。
“夫人,如何使得。”鹅儿推拒,她心里知道,三爷和三夫人日子也不好过。
“拿着,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用得着的。”小淘坚决的道。
鹅儿推拒不得,只得收下。
马车渐行渐选。
“好了,你回去吧,我去街口看看。”侯岳道
“嗯……”小淘点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本行
《奋斗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