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苗家太太
岗村和苗时正率领六百多鬼子、伪军和伪警察、特务对窦村进行偷袭,没想到却被县大队的哨兵发现了,双方展开了激战。岗村本以为这一战即使不把开会的干部们全部消灭,也得消灭他们一半以上,没想到等对方成功地突围后,全村找遍也才发现对方十来具没来得及带走匆匆掩埋的尸体,自己的损失却几乎过了一百。这一战果气的岗村是暴跳如雷。
匆匆忙忙把残兵败将收拾起回到城里,岗村立即把宪兵队长松本、治安军大队长苗时正,还有警察局长侯元奎都找了来,要他们献计献策。
岗村道:“现在军部督促我们要在夏粮收获时为大日本皇军储备一批军粮,而我们要想顺利地储备起这些军粮,就必须消灭这些共产党、土八路,如果不能消灭他们,在夏粮收获时他们出来和我们捣乱,将对我们的行动大大地不利!“
苗时正哭丧着脸道:“今天这么准确的情报,没想到却被他们发现了,看来要想消灭他们很难啊!我们怎么才能消灭他们呢?”
侯元奎献媚道:“我看我们还是得加紧情报工作,今天窦村这情报就很准确,只是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却飞了!”
岗村看着松本叫道:“松本中尉,你的,什么意见?”
松本腾地板站起来报告道:“少佐阁下,我会尽力审讯那些抓来的土八路和村干部,让他们把嘴巴张开!尽全力搜集他们的情报!”
岗村把头一点道:“对你前一阵的情报工作我还是感到比较满意的,但现在军部要我们在夏收时筹集一批军粮,这工作非常重要,关系到大日本皇军的声誉和行动,所以你必须尽快再找到他们的线索,否则再有几天就开始夏收,不能消灭他,我们将处于被动!你的明白吗?松本君!”
松本把xiōng部一挺道:“誓死为天皇陛下效劳!”
……
几名鬼子、汉奸头目商量了一阵如何抢粮的计划,又派人把张安金和小豆子叫来,要他们加紧情报搜集,并和张老财取得联系,看看最近村干部们有什么行动,这两人是满口答应。
眼看着天黑了,苗时正回到家,门口的卫兵啪地给他行了一个持枪礼。苗时正抬了抬手算回了礼。一进院,整整等了他一天一夜的太太正屋里一趟屋外一趟地来回焦急地走着,看见他走进来,苗太太舒了一口气道:“你可终于回来啦!”
苗时正听了就是一怔,诧异道:“怎么?小苟子没回来告诉你我们回来了吗?”说着就喊:“小苟子!小苟子!”
苗太太眼圈一红急忙制止道:“他回来跟我说了,你别喊了!”
这时候小苟子答应着和另一名卫兵从卫兵房里跑了出来,苗时正把手一挥道:“没事了,回去吧!告诉厨房预备饭,我饿了!”
小苟子应了一声,转身向后院跑去。
苗太太把门帘一掀让苗时正走进屋里,同时道:“我估摸你快回来了,已经让后面把饭菜和酒预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苗时正微微一笑道:“太太,你真好,真惦记我!”
苗太太进屋接过苗时正递过来的军帽、手枪、武装带挂到衣帽架上道:“不知道怎么地,你一出去我这心里就砰砰跳,不看见你的人,我心里就是不踏实!”
苗时正一揽太太的细腰道:“还是你最关心我!”
苗太太抚着丈夫的肩头细声道:“时正,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当初咱们跟着部队一直撤到南方都好啊!省得每天担惊害怕,总怕遇上八路军把命丢喽!”
苗时正反对道:“太太,不能那么说,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皇军势力有多么大吗?许多国民党的大官都投过来了,别的且不说,就说我跟着队伍跑到南边去,现在充其量当个正连长,哪想在这边,这四百多人的一个大队,足足就是一个加强营,稍微一扩充就是一个团,在那边我能这么快当上营长、团长吗?”
苗太太挣脱丈夫的怀抱道:“你就知道营长、团长,不知道每次你出去打仗我有都担心,在这里我是无依无靠,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靠谁去?!”说着,苗太太一直忍着的泪水流了下来。
苗时正一看太太哭了,急忙哄着道:“好了,别哭了,太太,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谁让当初在国民党队伍里,我们连长老给我穿小鞋呢!”
苗太太知道丈夫说的有些话是真的,但他实在是因为官迷心窍才投靠的日本人,至于连长给他穿小鞋不过是个托词,自己擦了擦眼泪道:“时正,这些民兵还好说,真遇到八路的正规军,你能躲他们远点儿还是远点儿,听说这些老八路全是当初红军改编的,枪法都准着呢,连日本人都怕,你可别硬往枪口上撞!”
“是!太太!”苗时正笑着把太太扶坐到椅子上,门口小苟子喊道:“报告!”
苗时正立身威严道:“进来!”
小苟子和大厨老王头每人端着一个大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是四凉四热八个菜,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苗时正指着小苟子和老王头正往桌上摆的酒菜对着太太道:“太太,你看,如果我们当初真去了南方,你说我们能天天吃到这么好的酒菜吗?据说在正面战场上,甭说当兵、当下级军官的,就是那些当大官的,吃的也没咱们好!人生在世,谁不想吃点儿好的、喝点儿好的?整天躲在战壕里打仗的滋味好受吗?!我现在起码不用为这些发愁,走到哪里,我苗时正也是治安军的大队长,队伍稍微一扩充就是一个团、一个联队,我就是联队长,这城里除了皇军,就是我说了算,这才是多长时间的事?谁能想到一、两年前我还是一个小排长,少尉军衔?!”说完,苗时正呵呵笑了起来。
苗太太听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全是白费了,自己男人现在满脑子就是当大官,也不管别人是否指着脊梁骂,悔不当初错看了嫁给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老王头给苗时正和苗太太斟上酒,看太太不高兴,就没象平时一样和他俩说笑两句,躬着身和小苟子退了出去。
苗时正看老王头退了出去,脱了外衣坐到桌边,给太太夹了一筷子菜小声道:“太太,以后你说话要小心些,当着外人可不能什么都说,这城里城外,日本人的眼线可多着呢,让他们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闹不好脑袋能搬家!”
苗太太本来心里就有气,自己一直总为丈夫担心,可丈夫满脑子就是升官发财,不由得就反回去一句道:“你这么大的一个治安军大队长,太太在家里说句话还得小心吗?你不是感觉自己很威风吗?怎么连太太说话都得小心?!”
苗时正一听太太说话的语气声调都不对,怕吵起来别人笑话,更怕因此让日本人知道了,急忙陪着笑道:“太太,我说错了,你别生气,我给你陪不是!”心里却暗自打定主意,从今以后尽量不和太太说这些敏感的话题,另外准备把自己住的这个院改建成一个小跨院,跨院的门对着房门,让卫兵们全住到跨院外边去,这样一来,谁要进院来自己在屋里就可以看见,既保护了自己的安全,又说话不用那么担心,打定了这个主意,苗时正又给太太亲自斟满了酒,陪笑道:“太太,明天我陪你上街去买几件衣服,你就别生气了!”
苗太太看丈夫连连给自己陪不是夹菜斟酒,知道他官迷心窍那是没办法的事,索性过一天是一天吧,心头一宽,端起酒杯向丈夫敬了敬,自己先喝了一口。苗时正看太太的样子象是不生气了,立刻兴奋起来,拿起筷子、端起酒杯大吃大喝起来。
今天对窦村的偷袭虽然让苗时正的大队连死带伤损失了将近两个小队的人马,但想到随后的麦收可以趁机大捞一把,大发一笔横财,苗时正心里乐的痒痒的,不知不觉,苗时正就喝得酩酊大醉。坐在一边看着丈夫吃喝的苗太太心里却没有这么坦然,想着这提心调胆的日子,苗太太是暗暗发愁,可丈夫死心踏地地想升官发财,自己也只好这么跟着混下去了。
看苗时正喝醉了,苗太太喊了声:“小红!”
丫环小红答应着,从东配房跑了过来。苗太太看着她道:“帮我把队长扶屋里去。”
小红应着走上来,和苗太太一左一右,架着苗时正进了里间的卧室。
苗时正喝的太多了,苗太太和小红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给他顺直了身子,苗太太和小红走出来,苗太太对小红吩咐道:“小红,你去把苟子给我叫过来,说我有话和他说!”
“哎!”小红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过半分钟,苗时正的贴身卫兵小苟子轻声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苗太太对门口喊了一句。
小苟子挑起门帘侧身轻脚走了进来:“太太喊我有事吗?”小苟子挺直身子问道。
苗太太坐在桌子旁看着小苟子轻声问道:“兄弟,你说自从你跟了苗队长,姐姐待你怎么样?有什么亏待你的地方吗?”
小苟子脖一拔、xiōng部一挺道:“没有,太太待我比亲姐姐还亲!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太太对我的恩情!”
苗太太轻声一笑道:“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讨人喜欢啦!不过我自认为你跟着我们,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所以我今天才把你叫来!”
小苟子眼珠一转道:“太太,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就冲您和苗队长待我的好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苗太太伸手从旁边茶几上的钱袋里掏出一把洋钱塞给小苟子道:“兄弟,我有件事要托付你,这钱你先拿着花!”
小苟子急忙推脱道:“太太有事就吩咐我去做得了,这钱我可不敢要!”
苗太太把脸一板道:“这钱给你你就花,再推三阻四的我可生气,把钱收下我有话说!”
小苟子赶紧双手接过钱道:“谢谢太太,您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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