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正在佛堂,脸色不太好,原本没折痕的眉头深深地蹙起。
齐昌业跪在她脚下,整个人像散了架,一语不发。
老太太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问。
很久后,她伸出手放在齐昌业头上,轻轻地拍了两拍,“你是个男子汉。”
“是。”齐昌业倏挺起胸膛,再尊敬地磕了个响头,才走了。
齐青玉早就在他磕头时跑了。
恰逢李子回来。她果然借到了马车,直接让相南将车驱到东升院门口。
黎嬷嬷已经收拾好行装,禀告了曾氏,想扶她走。然而曾氏却没力气,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已是一身虚汗。
她已经喝了一碗调理身子的药,苦涩在胃里翻腾着,全身都在痛。
李子得了齐青玉许可后,直接将曾氏抱了起来,送进马车内。
五个人就这样静悄悄地离开了东升院。
去往南浦别院。
齐青玉将全豫章除了罗大夫外,最好的李大夫请了来给曾氏诊脉。大夫居然说情况不乐观。
齐青玉吓呆了,并没血崩,滑个胎怎么就不乐观了?上一世宫里的妃嫔不也经常有人滑胎她们金枝玉叶,身子骨纤弱,调理数月也就没事了,怎么到了身强体健的曾氏这里就不好了?
花多少银子都没问题,尽管用最名贵的药材,只要调理好她的身子。
齐青玉一直推着李子去问,去说,整得大夫都烦了。
“心病,她一口怨气郁结在心,得了这种郁症,加上刚刚小产元气大伤,你就是给我一万两我也不敢说能治好。”
这简直是质疑他几十年行医的经验,李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跺又跳:“有些病药石无效啊”
齐青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送走了李大夫。
不过须臾。李大夫又折了回来,说他拙荆晓得怎么照顾人,看在齐青玉孝顺的份上,可以让他拙荆过来照顾一二。
人家一片好意。齐青玉自然领受,示意陈芝给一百两诊金,又命相南亲自送李大夫回去,叫黎嬷嬷跟上,一道把李大婶接来。
别院平日就一家三口在这守院子。也没几个人手可用。
齐青玉心里不舒坦,便又想起福芹,可是她无论如何不想打扰福芹了,到时若是情况允许,她想直接还福芹自由。
小兰小菊那边还没消息,她决定派人去接来,身手多个熟的人手总是好些,况且他们本来就是老太太娘家的过来的人。
李子看着齐青玉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乱逛,没完没了的从东晃到西,又从西晃到东。眼都快花了。
“六姑娘,能歇会吗?”
“嗯。”齐青玉又想,曾氏是心病,她上一世大概也死在这种病的荼毒下,这回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这样死掉。
突然一激灵,怎么感觉这一世某些事,来得要比上一世更早?
齐青玉有些慌了,上一世她间接害死了曾氏,如今难道还要重蹈覆辙么?不能的。
“李子,你在这护着母亲。”齐青玉急急忙忙地吩咐。“宝芝你和我走。”
别院有备着车驾,齐青玉让王叔来驾车。
半路突然遇见一匹快骑迎面而来,躲避不及险象环生,幸好虚惊一场。
那人没道歉。又急急策马走了,陈芝生气挑帘作势欲骂,待看见那人后倏地失声尖叫:“是老爷”
齐青玉连忙高呼:“父亲等等”
“吁。”齐昌业一愣,迅速勒停马匹,回头惊疑地问:“六丫头,你不看着你母亲要上哪儿去?”
齐青玉慌忙跳下马车。跑到齐昌业身边,“父亲,刚才来的那个李大夫说母亲要不行了,说什么心病药石无效……”
“哒哒哒”,倏地扬起一阵阵鞭子挥打的声响,马蹄倏地急速疾驰,齐昌业绝尘而去。
齐青玉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齐青玉望着地面深深的马蹄印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居然想笑。
父亲焦急,她只想笑,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
“快,回去。”她要亲耳听听这种时候男人要对女人说些什么,还能挽救吗?
她太多疑问了,这是其中一个。
他的父亲怎么会说出这种薄情的话来,若是能如此狠绝,为何又要让母亲怀孕?
齐青玉越想就越觉得,男人的心其实比女人还要善变。往往在你以为捉住了,能占据他心中一个席位时,意外就会突如其来……
将你的心狠狠地敲碎再敲碎,碾压再碾压,直到变成尘埃,消失在茫茫天地。
在这个过程,或许他不过只皱了皱眉。
齐青玉又想,她大概不要去爱谁,除非那人先爱上她,死心塌地,生死相随,她死了他就不能活
不然……
可惜齐青玉回到别院时遇见了朱度,有要事商议,自然没去偷听父母闺房之事。
朱度说出了齐家的人如何变成内鬼的来龙去脉,还不是因为个财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至于梁师傅的腿,的确是遭人暗算弄折了。”
齐青玉多疑的心这才恢复了一点对齐家人操守的自信。
多怕是梁师傅被收买了故意把腿弄折。
“是袁大志的主意还是袁来贵的?”齐青玉问得仔细。
朱度眼中闪过一抹欣赏,笑道:“是袁来贵的主意,包括收买娉婷居,怂恿左二夫人招你到建邺,也是他的主意。”
朱度说完,敛袖等着齐青玉的主意。
他觉得着齐青玉是要报复的,假如这样……
“打断他的腿,叫他吃吃滋味,上回揍了李叔的帐我还没给算。”
朱度精神一振,进言:“属下遵命。六姑娘,他是收买了两个地痞,我打算也收买那两人,整治回去?”
朱度目光贼贼的。
齐青玉笑道:“妥当。”
齐青玉觉得自己暂时不能离开别院,必须让人回去一趟,向老太太说明两个内鬼的事请她裁断。
陈芝一直在边上听着,脸色发白。
齐青玉觉得自从陈芝到了齐家到,脸色就没好过。“就你了。”
“嘎?”陈芝吓了一跳。
“玉不琢不成器,这件事交给你去办。”齐青玉的语气是命令式,并非商量。
“奴婢,奴婢应该,应该怎么说?求六姑娘明示。”陈芝结结巴巴,可怜兮兮地瞅着齐青玉。
“说话的方式有两种,直白委婉。委婉的方法有:夹枪带棒旁敲侧击含沙射影指槡骂槐,借物喻人,旁征博引……”齐青玉列举了很多种方法。
可惜陈芝除了“直白”外,一个也没听懂。“奴婢还是直白好了。”没那嘴头就老实些。
陈芝兀自点点头,勉励自己一番,才偷眼望向齐青玉。
“现在就让王叔送你回去,把事情办好了再回来。还有,你记得一件事,请老太太派人去接小兰和小菊过来。”齐青玉将陈芝送到垂花门外。
陈芝一一应了,神色透着一股凛然,像要上战场似的。她恭敬地告了个礼,拜别齐青玉才往前院走去。
齐青玉顿感轻松了不少。
她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心灵手巧的副手是必不可少。
搞定了一桩事,齐青玉悄悄溜达进曾氏暂住的堇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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