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花?一道寒气直钻进陈山水心里,瞬间手脚发凉,颤抖不止。
“这位爷……”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就连见惯各路人物的老`鸨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黄鹤一刀面拍过去,那老`鸨惨叫一声,轰然倒地。他接着将大刀指向另一个管事似的人,“江坤的并蒂莲在哪里?”
那管事瞠目结舌,茫然不知所措,“什么并……”
“相好!他的相好在哪?”陈山水尖叫着打断他。
黄鹤斜眼剜了陈山水一眼,那凶恶的眼神似要将人活剥了似的。
陈山水吓得胆儿都要碎了,连忙挤出一个求饶的表情。
“这位爷,那可是江公子的人。”这管事不是不怕黄鹤,只是更怕江坤事后算帐,那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咱不认得江公子,咱现在只要江坤的相好!”黄鹤有些不耐烦了,咆哮如雷,震得后院诸人耳膜生疼。
“贱奴在此,请贵客勿再动怒,祸及无辜。”黄鹤的咆哮声还在后院回荡未散,忽地一道清软之音插了进来,使人耳朵一动。
黄鹤斜眼望去,一个娇小玲珑、相貌柔美的江南小女子碎步而出,站在回廊上礼貌而矜持地向他揖礼。
黄鹤从不为难好说话的小女子,他巧劲将陈山水扔到那女子跟前三尺之地后,立刻抱胸静候像入定老僧似的。
陈山水以为要摔成肉酱了,谁知道稳稳着陆,就像被一股风托住似的,啥事也没。他心里对黄鹤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分。
他根本不是要找江坤的相好,而是要打听江坤相好的背景,现在搞成这样,可是怎么收场,直接把江坤给得罪了。
那是他们能得罪的主么?
陈山水一肚苦水,舌头打结,忧伤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小爷,贱奴正是小桃仙,不知小爷找贱奴何事?”那小桃仙微微笑着,一点风尘气也没沾染,反倒如白莲般高洁,如紫薇般娇柔。
陈山水却是不懂招架这种外表看上去比闺阁小姐还要清高的姑娘家,彻底懵了。
气氛不由得异常尴尬。
黄鹤突然迈开大步逼近小桃仙,怒目圆瞪斥道:“小砸婊别装纯,到这里间卖的有几个好货!你的臭相好得罪了咱姑娘,你若想要命,就立刻按咱姑娘的话去做,不然!”他哼哼两声威胁,十足的恶霸派头。
“不知贵客……”
黄鹤打断小桃仙的话,“老子不是你们的客,再乱嚼舌根,小心老子煽你!”
“不知贱奴能为爷家的姑娘做什么事?”小桃仙还是那样,面不改色。
陈山水心里暗呼,这小阿姑性子真好。哪里晓得小桃仙的淡定是从小被棍棒打练出来的。
“这个咱得回去问问姑娘。”黄鹤想了想,指着陈山水道:“你在此看着,他们若是敢通风报信,给老子削了他们!”
黄鹤说完将大刀塞到陈山水手中,虎虎生威地从后门去了。
陈山水望着手中那把刀,和自己快要断掉的双手,简直不能再惊恐了。
他决定学黄鹤,用能杀死人的“凶恶”眼神来回睃巡院里诸人。
不到两刻钟,神情肃杀的黄鹤就回来了。
黄鹤才踏进酥手玉楼后院,原本坐着的小桃仙缓缓站了起来,柔美地望着他。
“咱姑娘说了,要你去江府门前唱堂会。”
“敢问爷,姑娘可是能保贱奴性命?”小桃仙问得认真,似乎此去是刀山火海、性命难保。
黄鹤倒真没想过这问题,但他口中的姑娘想了,“姑娘说,让咱事后送你到冀州。”实际上是济南郡,并酬谢一万两,让小桃仙在那儿自立门户。
黄鹤其实明白姑娘此话,是要小桃仙做她在济南郡的眼线了,可是这六岁的小奶娃为何要将手探到千里之外的济南郡去,他却懒得去参这玄机。因为只有郑长歌和何启方爱干这种事。
他只管跑腿。
小桃仙何等精明,柔弱的水眸突然勾了方才清醒过的来老`鸨一眼,厉光迸射,“这位爷,贱奴非自由之身,不知妈妈允不允贱奴去办这事。”
老`鸨还眼冒金星,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依稀听到小桃仙如此说话,连忙想说“你去吧”。可是话还没出口,却又被黄鹤取过大刀,“乒”的一声扫在脑壳上,老`鸨来不及吱一声,再次昏厥。
黄鹤不待小桃仙说话,义正严辞地道:“你的命,咱姑娘保了,赶快去,别误了姑娘大事。”
小桃仙心中暗喜,早想脱离这魔窟了,此时正是良机。
她也是聪明,竟然换了一身大红衣裳,化了个新嫁娘的喜妆,坐了红轿子就到江府大门前。
一身红衣茕茕孑立,迎着血色残阳唱了起来: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妾是水上落花残,飘零凄楚得君宠。安得一隅望秋水,现今妾六甲身怀,不求富贵不求名,但求儿归祖宗家,且盼大人开门来,妾自绕偏入门去。”
这先抑后扬、甚得大体的曲子唱完,不止江府大门外炸开了锅,闲言碎言像龙卷风似的卷来车水马龙,挤满了看戏的平民百姓。
就连江府内院也闹翻了天。
“你这个不肖子,我打死你!”
“老爷,别啊老爷,坤儿还小……”
“爹,娘,就允了小桃仙进门吧,小桃仙都怀了孩儿的骨肉了。”
“啪啪啪……啪!”一连十个巴掌,抽得江坤脸都肿了。
“你这个不肖子,你是想气死我吗?想我江家堂堂名门世家,怎么能抬娼妓进门做姨娘,她就是进来做粗使丫鬟她都不配啊!”
“老爷,快想办法吧,妾方才出去看了,围了一豫章的百姓啊。”
“你给我闭嘴!”江夫人一巴掌将那姨娘煽了出去,回头又求江提督,“老爷,咱先把那小狐媚子的事处理了,我再来劝劝坤儿吧。”
“他被你惯得都不成样子了,什么能玩,什么不能玩,他都十九岁了,还不晓得?!”江提督气得吹胡子瞪眼,抄起棍子直抽江坤,打得他抱头窜鼠。
“老爷,不好了,外头的人越来越多,知府老爷都惊动了。”又有下人来报。
江夫人又一巴掌给煽了过去,“本夫人的胞妹堂堂贵嫔之尊,还怕那破落户不成!”
文中小桃仙唱的曲子前四句取自:(唐)刘方平《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