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站着的人还有可能是侍从和侍女,坐着就肯定是亲戚,宋箬溪目光扫过,略微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八九十个,这人也太多了点吧!看来计划生育还是有必要的……
可是这些还只是五服之内的,偏厅花厅侧厅还坐着一堆出了五服的堂亲和表亲,零零总总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足可以让宋箬溪认亲认到头晕目花,而别人对她的称呼也令她应接不暇,辈分更是如同坐火箭般直线上升。
“曾叔祖母好。”
宋箬溪没搞清是哪一房年满两岁,乳名唤作妞妞的小曾孙女,小姑娘被奶娘抱到她面前,在奶娘的教导下,奶声奶气向她问好。
“好,妞妞好。”宋箬溪把准备好的红包放进了小女孩的怀里,家族人丁兴旺,算上十九爷和蕙夫人这对夫妻,邺家已是六代同堂,这辈分都要排到天边去了!
“回头等毓娴弟妹生了孩子,虽然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可妞妞见着,也得唤一声叔爷爷呢。”魏灵娟轻笑道。
宋箬溪笑得十分的尴尬,她儿子一生出来就是爷爷辈。
众人皆笑道:“可不是嘛。”
“毓娴弟妹你可得抓紧了,不然妞妞等一天天长大,到时候都能抱着叔爷爷玩了。”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妇人笑道。
宋箬溪也不知道这妇人是哪一房的嫂子,只是她才成亲五天,就让她抓紧生孩子,是不是太心急了点?若只是话赶话到没什么,可是妇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表明这话中有话,另有所图,不过她不打算顺她们的意去接话,让她们继续攀扯,眸光一闪,侧脸对欧阳氏,道:“时辰差不早了,欧阳嬷嬷你去问问母亲是不是该开席了?”
“奴婢这就去问夫人。”欧阳氏欠了欠身,唇边露出一丝浅笑,少夫人年纪虽少,到也机灵,知道这话不能接话,一接话,就让人抓住了把柄,只能岔话,这些人就起不了妖蛾子。
只是这些人存心要让宋箬溪难堪,宋箬溪吃了三道菜,就被欧阳氏领着来上席敬酒,邺繁一个隔了房的嫡出的堂弟邺茂的妻子陈氏趁机笑道:“昭平嫂子,华儿媳妇这模样可真是俊俏,尤其眼睛生得极好,波光潋滟的,只是这身体怎么看来有些单薄,这可得好好补补。”
昭平县主咽下嘴里的菜,用帕子轻轻地按了按嘴角,擦拭并不存在的油渍,慢条斯理地道:“他婶子有心了,我看理儿和琪儿媳妇身体也是不怎么好,不如你就一块给她们也补补,免得你的媳妇们说你偏心隔房的侄儿媳妇。”
“今天这道酸辣鸡片,肉质鲜嫩,酸辣可口。”陈氏的两个媳妇嫁进来数年,都没生养,昭平县主话中又暗指她手伸得长,管到隔房的侄儿房里去了,只得勉强一笑,转了话题,不敢再用宋箬溪身体单薄不好生养当借口,挑起事端来。
“这菜既合了婶子的口味,那婶子就多吃点。”宋箬溪提起玉箸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堵住她那张嘴。
昭平县主唇角微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宋箬溪敬了这一桌,又跟着欧阳氏到下桌去敬。一桌一桌进下去,敬到那位瓶儿表妹坐的那一桌。
这一桌的全是未出阁的姑娘,年纪比宋箬溪小,与邺疏华血缘也隔了几层,对这位未来的登瀛城第一夫人,不敢摆什么小姑架子,见她过来敬酒,纷纷站了起来,客气地道:“表嫂(堂嫂)。”
十人有九个站了起来,坐着的就显得突兀,宋箬溪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的瓶儿表妹,神色未变,笑道:“各位妹妹不必客气,请坐下,容我一个一个敬酒。”
九位姑娘礼貌地欠了欠身,坐回原位,等她敬酒到面前,再站起来。
宋箬溪按着欧阳氏的指点,从年纪大的开始敬酒,敬到瓶儿时。瓶儿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小女不敢受郡主敬酒,还是小女敬郡主一杯。”
瓶儿嘴上说着敬酒,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另一回事,她将那杯酒往宋箬溪身上泼。陪在宋箬溪身边的除了欧阳氏还有蚕娘,蚕娘一看她手上的动作,就看穿了她的意图,用手中的帕子往那里一兜,将那杯酒全兜住了,宋箬溪身上一滴未沾。
欧阳氏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表姑娘既然喝醉了,就回房歇着去吧!”
“郡主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小女手滑了,你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怪小女才是。”瓶儿没理会欧阳氏,目带挑衅地看着宋箬溪。
宋箬溪明眸流转,笑盈盈地道:“这只是小事一桩,本宫当然不会责怪表姑娘失礼了。既然表姑娘已无法端杯,本宫素来大人大量,理当体谅表姑娘的难处,这杯酒就免了吧!”
说罢就没再理她,跟另一位姑娘对饮一杯。这点小事,没有引起上席几桌的注意,但临近几桌的人看到了,她们对宋箬溪不了解,但是从来就没有一个新人在面对刁难时,敢免了认亲酒的,而她居然敢,可见脾气不是太好。只是她们都忘记了一般刁难新人的都是长辈,从来就没有年纪小于新人的平辈敢这么做的。
瓶儿恨宋箬溪抢走了邺疏华,不顾礼仪的做出了泼酒一事,非常愚蠢,其他姑娘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从这以后渐渐的开始疏远她。
虽然宋箬溪喝的是甜的象蜜水似媚儿酿,又吃了解酒丸,可是几十桌敬下来,也有近千杯,酒意上涌,白皙的脸上染上两团好看的红晕,眼眸醺得水汪汪的。
那娇慵的媚态,就是女人看了也神魂颠倒,更别说好色的男人了,魏灵娟等人愈发的认定邺疏华只是表面上清逸高洁,实则是个贪婪美色的伪君子。虽然要找个比宋箬溪更美的女人不是易事,但是女人的风情千百种,男人又是喜新厌旧的,过段时日,她再美若天仙,也拦不住男人纳妾。
申时初,女眷这边就散了席,宋箬溪没等邺疏华,先坐着肩撵回了漱玉院,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觉睡醒,已是酉时初刻,邺疏华还没回来。
“少城主还在秋爽厅喝酒吗?”宋箬溪蹙眉问道。
欧阳氏笑道:“少城主已经回来了,见少夫人在睡觉,怕吵醒少夫人,就去含经堂了。”
宋箬溪眸光转了转,没说话,接过蚕娘递来的羊奶羹,小口的抿着。
欧阳氏退出房去,到院门叫那梳着总角的小子去含经堂请邺疏华。邺疏华听到宋箬溪已经醒来,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揣在怀里就回了漱玉院。
“少城主回来了!”
宋箬溪听到外面的通传声,迟疑片刻,才起身相迎。看到门口的身影,邺疏华快走了几步,道:“外面起风了,快进去,别冻着。”
听到他关心的话语,宋箬溪扬唇一笑,边跟着他往房里走,边道:“我穿着厚棉衣,不会冻着的。”
“登瀛城附近海边,比庆原要冷些,要多注意保暖。”进了房,在软榻上坐下,邺疏华伸手握宋箬溪的手,“你的手冰冷,还说没冻着。”
“我的手一到冬天就是冰冷,是老毛病了。”宋箬溪笑道。
邺疏华接过香绣递来的暖手炉,塞到宋箬溪的怀里,“请大夫看过没有,大夫怎么说?”
“大夫没法子,娘寻了个偏方,让我喝羊奶羹。”宋箬溪笑道
“城里的鱼跃鸟飞院里有养羊,你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就行了,别委屈了自己。”邺疏华道。
“我不会委屈我自己的,你放心!”
时辰已不早,传来了晚饭。
吃完饭,巧儿和巧桃沏茶进来,欧阳氏和蚕娘就带着屋内的人退了出去,邺疏华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来递给宋箬溪,“你看看。”
宋箬溪翻看了一下,“这是什么?”
“送给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岳父岳母、伯父伯母,叔父婶母、舅父舅母,姐妹兄弟的礼单。”邺疏华喝了口茶,笑道。
宋箬溪一挑眉,“你准备的?”
“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准备的合不合他们的心意,就拟了几份出来,你帮我拿拿主意,明天让他们把东西准备好。”
宋箬溪仔细地看了一遍,抽出其中的几张,一一指明送给谁,眸光微转,笑道:“让你准备了这么多份礼物,破费了。”
“师弟这话说的不对,我送礼给长辈和各位亲友,是你我的一片心意,怎么能说破费了?”邺疏华正颜道。
宋箬溪有几分无奈地横了面前的呆子一眼,道:“我是在跟你说客气话,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幽默感是什么?”邺疏华听不懂这外来词,虚心请教。
宋箬溪想了想,胡诌道:“幽默感就是听话的能力。”
邺疏华还是似懂非懂,不过宋箬溪给了解释,他就没有再追问,跟着觉明大师学习佛经,以参悟为主,这问题慢慢去参悟,继续送礼的话题,“这些礼物我会让雒淇公子他们带回庆原,后天他们就要离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