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被带上来,衙役一松手,她就瘫倒在地:“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姑娘,都是奴婢的错。”
徐征见她又慌又悔,眉头几不可查的微微挑动:“先不急着定罪,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哎!”婆子呼吸还有急促,闻言身上的紧绷感倒是缓和了少许,调理还算清晰:“东市人来人往,当时夫人在看小摊子上的珠花,说是选个好的给表姑娘和我们姑娘戴,我们姑娘年纪小,见对面有个卖唐人的,就拉着奴婢过去,奴婢想着在街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两个摊子离得也近,谁知刚走到一半就冲出来一群人,奴婢是拉着姑娘的手一刻不敢送的,没想到忽然一下就被人推到,本来牵着的手就松了一下子,等我起来就不见了姑娘的踪影……”
她说话带着广陵扬州一带的口音,能从广陵被带到京城,说明她是个得陈家信任的。
徐征皱眉:“时辰呢?”
“时辰……当时太阳老高,想必是午时前后。”
“嗯……”徐征沉默。
恰在此时,之前被派出去的衙役也回来了:“大人,兴隆当铺距离那宝泰银楼不远,寻常男人不必快走,用不上半刻钟就到了。”
徐征点点头,宝泰银楼周围的人流可是川流不息的。
沈秋檀皱眉,闹市中将孩子掳走,可真够胆大不要命的。
这群人到底图什么?
求关注么?
“大人,大人,又有人来报官了!”
徐征一凛:“什么人?因何报官?”他虽然是少尹,也可称得上一句日理万机了,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要他过审的,这一启女童失踪案,是因为前两年的幼童拐卖案还横在京中百姓的心头,事情一出就引起了巨大的关注,他这才亲自过问。
“禀大人,又有一名幼女失踪了!”
众人心头一惊。
这伙人也太猖狂了!这可是堂堂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啊!
不一会儿苦主直接被引了过来,一问,也是在宝泰银楼附近出的事,那苦主道:“那边有家胭脂铺子,十分红火,平时都要排队,可昨日许是午时太阳当头,并没有什么排队的人,我们夫人便想着买两盒口脂带回去,不成想忽然会冲过来一群人,夫人还没看清楚,我们家姑娘就不见了。”
“你是哪家家仆?”
“小人是御史台院侍御史耿无咎的家仆。”
竟是御史台梗大人的家眷?
大宁御史台下设台院,台院有侍御史六人,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其中这位耿无咎耿大人更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弹劾起来不避权贵。
说句不好听的,除了皇帝他不敢弹劾,其他的还真没怕过谁。
沈秋檀的心跳渐渐加快,那一股紧迫感不安感再度袭来。
真正的拐子轻易不会偷权势人家的孩子,因为一旦被找回来,他们也就活不成了,反而是平常人家连找的能力都没有,拐子也才安全,但这一次是怎么回事,竟然连御史台御史的家眷都敢当街抢了么?
如此一来,此事想不掀起风浪都难。
陈延英也皱着眉头,事情愈发的不简单了。
徐征还在问:“那胭脂铺子又是哪个?”
“那家胭脂铺子叫‘陈韵堂’。”
沈秋檀心里一惊,心都要跳出胸口,有什么从心里一闪而过,但就是抓不住。
眼前,这查案都要查到陈韵堂么?
徐征点点头:“将陈韵堂、宝泰银楼的掌柜都给我叫来。”
见苦主站了一屋子,他温言道:“诸位且回去等候消息,此事非同小可,诸位放心,本官一定纠集人马,迅速找出那贼人。”
他说的义正言辞,但苦主们却没有被振奋道,只是他们除了等和自己找,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秋檀与陈延英点点头,示意他带舅母先回去,结果陈延英却先开口:“表妹,母亲忧心过度,还劳烦表妹带她回去,我还有些事请教徐大人。”
“表哥你……”
沈秋檀张口,陈延英转过头去,对徐征道:“徐大人,这陈韵堂正是我陈家产业,学生虽然不参与经营,可也想从旁听听,不知可否?”
他也感受到了不安,明明是苦主,却隐约透着些诡异。
不光是案件本身,就连这位徐大人看上去都有些违和,一气呵成的像是唱剧本似的。
徐征眉头一敛,心底却十分诧异,他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沈秋檀,思虑后才道:“没想到竟然是陈家的铺子?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陈延英心里有了个猜测。
“哈,没什么没什么。”
“既如此,学生就厚颜留下了。”而后转过头与沈秋檀道:“母亲就拜托表妹了。”
沈秋檀咬着唇,扶着田氏离开。
表哥一定是也看出什么了。
查案都查到陈韵堂了,表哥此刻站出来,为的只是让自己和陈韵堂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
对,她明白了!这件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拨云见雾得来的并不是心安,反而是心悸。
“棽棽,你还好么?手怎么这么凉。”田氏一双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见沈秋檀脸色煞白,忍不住问了出来。
沈秋檀与她互相搀扶着下了台阶,安抚道:“无事,舅母别担心,我们先回家。”
田氏的心眼儿真不坏,有时候还有些小孩心性。
如今她是自责,怪自己弄丢了女儿,可万一这件事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沈秋檀才是害了小蓉儿的人。
…………
回到陈家,带着家丁护院找了一天的陈舅舅面色倦怠,连平时只知吃喝玩乐陈延芳好似也一夜长大了。
沈秋檀叫来山奈:“那边找的如何了?”
山奈摇头:“王爷留下的人,全部都出动了,可是……”
当初李琋离京,留给沈秋檀三名暗卫,由秦朗带着;此外,还有王府亲兵,虽然不多却也有三百人;更何况还有从西南护送沈秋檀回京的一百人,这些加在一起已经不少了。
可全部出动,还是没结果。
田氏一听,又是一阵哭嚎,嗓子已经哑了,悲怆又绝望。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陈老夫人也有些端不住了。
天还不曾黑透,沈秋檀换了男装束了胸,又戴上了当初邹微送她的易容面具,招来秦朗:“带我去白鹭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