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温泉暖棚送来了菘菜和萝卜等周期短暂的蔬菜,加上土豆,足够李琋分送给去岁一起喝酒的那些人家。
至于沈秋檀培育的菌种则失败了。
不过她也不气馁,这才不到一年呢,生态基地也就刚有了个雏形,说起来已经够有效率了,其他的急也急不得。
临近岁日,府中一片热闹的忙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听说王妃娘娘给每个人都裁了冬衣,明后日就会发下来也让大家赶在岁日能穿上,不仅如此,还另有赏赐。
对于齐王府来说,岁日可不仅是辞旧迎新的大日子,还是小郡主和小世子的周岁生辰,两厢其加,双喜临门,王妃娘娘出手又向来大方,想必这回的赏赐是不会少的。
长桢的课业也已经停了,除了每天固定一个时辰的温书,其他都耗在了两个外甥这里,胖胖尤其喜欢舅舅,虽然发音还不那么标准,但常常“柚柚,又又”的喊着,有时候看得李琋这个亲爹都吃醋。
就算发音不标准,能听懂就行了!
这一天,长桢在沈秋檀夫妻房里用了饭,依依不舍的和胖胖壮壮告别,出门就迎上了等在廊下的沈信和张旷。
“下雪了。”王府灯火通明,雪花扑簌扑簌的掉落,长桢感慨一声:“燕山雪花大如席,唉,转眼又是一年。”
他的身高还在窜,想长胖的美梦依旧没有实现,如此感慨未免有几分为少年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来。
自小陪伴他的深信点点头,憨实的再也说不出什么附和的话来,另外一个仆从张旷却道:“是啊!公子的学问也愈发精进了,文采更胜从前。”
“嗤。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哪里有什么文采不文采。”长桢嗤道。
说起来,他进学以后才发现,诗词佳句中最好的、占比最高的竟然全部出自文惠皇后之手,但一个人如何能惊才绝艳到这种地步?那些诗词或辞藻华丽,或情感质朴,或大开大合气势万千,或清新小意温柔缱绻,都说术业有专攻,文惠皇后却更像是包容万象,文采风流无一不精。
长桢无缘得见活的文惠皇后,心里的问题更不好宣之于口,只默默的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到了抱雪轩,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纹路的奶娘桃花正提着灯笼等在门口。
“哎哟,都下雪了,也不知道披件斗篷,再不济有件大氅也是好的。”桃花将灯笼随意的递到张旷手里,又用腾出的手拍了拍长桢肩膀上的落雪,动作自然又亲昵,早就没了当年刚入靖平侯府时候的小心翼翼。
张旷提着灯笼,殷勤道:“干娘说的事,是儿子没照顾好公子,该罚!”
原来,他是桃花的干儿子。
长桢不置可否,回了自己的房间,沈信连忙跟上,张旷看看桃花也追了上去。
“京中可有信来?”长桢问的是木香和望山,望山家里给他相看了个媳妇,这一次派他们回去送信和年礼,还有相亲的意味在,若是顺利,等望山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带着媳妇了。
而木香则是体恤她,让她回去探亲,顺便也参加望山的婚礼。
沈信忙道:“还不曾,他们走的早,王妃派了不少人护送,想必是无碍的。”
长桢点点头,张旷的眼珠暗了暗,默默的垂下了头。
像是这种机密之事,比如望山是何事出发,走哪条路,什么传信途径,公子向来是交给沈信去做的,而他张旷就只能做个添水倒茶加减衣裳的小厮。
不一会儿桃花敲门:“公子,热水好了。”
长桢点点头,去隔壁沐浴。
张旷带沈信跟着长桢离开后,对桃花道:“干娘,公子根本不信我……”
桃花一改之前的慈爱,脸上神情叫人捉摸不透:“那当然,若不是有我,你以为你能到公子身边来当差?”
张旷被抢白了一通,只支支吾吾的道:“那我们……我们后面……”
“住嘴!”桃花喝道,这神态这语气,毫无半分质朴可言,若是沈秋檀和沈长桢在现场,怕是都不敢认。
…………
很快便到了岁日。
雪后初霁,天气好的叫人格外欢喜,婆子丫头们穿着新衣有序的忙碌着,虽然要避嫌,但人情往来还是要的,李琋没有发请帖并不预备邀请左邻右舍来个传座什么的,但一大早来送礼的人差点把门口都堵住了。
都说是为了郡主和世子的周岁而来。
当真有几分“锵锵华驷客,门馆贺新正”的意思来。
然而,李琋吩咐律斗客客气气的将人的请走,没有放不熟悉的人进来。至于像是周家、孙家、林家这等亲近的人家,自然早都进来了。
沈秋檀穿了墨绿大衫裙,青丝高高绾起,头上差着凤首白玉簪,腰间是与李琋一对的玉佩,昨夜她没有陪着李琋守岁,目的就是今天亮亮堂堂的给一双儿女办周岁宴。
她其实不在乎来了多少人,也不觉得不能广邀宾客就是委屈了两个孩子。
只要她和李琋在,重要的时刻重要的人在身旁,记住这个时刻,就不算是委屈。
她打扮一新,当然少不了李琋的,更少不了孩子的。
胖胖和壮壮都穿着小红袍,胖胖是大红秀白牡丹花又绲了金边儿的小襦裙,壮壮则是大红金团龙纹的小圆领袍。
无论哪一个单拿出来已经足够引人注目,如今做了一堆,一众夫人们都被萌了一脸血。
胖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众人,若是有人伸出手来,她就转过头缩到沈秋檀怀里,对着身后的壮壮伸出手。
果毅都尉徐文山新娶的娘子汪氏摸了摸肚子,笑眯眯的道:“哎呀,娘娘可否让妾身抱一抱大郡主,也沾沾喜气儿?若是来年妾身也能生个如同郡主一般秀美可爱的胖娃娃,将军与妾身必然深感娘娘和王爷大恩。”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望向沈秋檀。
他们都知道齐王与齐王妃将这两个孩子护得密不透风,特别是齐王,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抱孩子。
这汪氏好大的胆子,这不是明晃晃的试探齐王妃么?
那接下来齐王妃又会如何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