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增援?”
早来的郭敬仪带了精兵一万,他自己又带来三万,而李琋这两年纠结的兵力也不过三万,母亲到底想做什么?这么快又派增援过来,之前不是说刺探敌情么?
“增援多少?”
“三万。”
“可有诏令?”
“有,说是以齐王不孝之罪,欲捉齐王回京侍疾。”
萧旸冷笑,满脸嘲讽,若是现在还看不出来他娘的意思,那也太蠢了些。从一开始,他娘就不预备对李琋仁慈。一次出兵计划分三步走,一方面兵力分散,目标也小,不那么容易引人关注,另一方面,给了自己更充裕的准备和思考时间,而且,增援不仅的是兵力,还有朝廷的诏令。
这样一来,他再对付李琋,无论是用什么手段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萧旸苦笑。
母亲啊母亲,你对一切了如指掌,连我也算计在内,所做种种,当真是为了我好么?
…………
“娘娘,马车已经在候着了。”朱四五语气恭敬中带着些迟疑。
“怎么,你也想劝我留下?”
“是……是!娘娘,这里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外头什么北川、什么固宁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只要咱们好好的守在此处,无论是什么敌人都攻不进来,但您若是出去了……老朱实在担心您的安危啊!”朱四五搓搓手:“要不,让老朱随您一起前去吧!”
“你走了,堡垒怎么办?”沈秋檀回望堡垒,如今的堡垒扩而又扩,大到已经将原来的矿场都圈进来了,她坐守堡垒不光是图安全,更重要的是前方的补给、武器军械,以及他们夫妻两人快四年的心血。
还有壮壮和长桢。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儿子,可这个时候必须做出选择。
“娘娘,周大将军来了!”山奈步履匆匆,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周焘:“小檀,我去找胖胖,你留下!不要犯糊涂!”
“吼……”周焘多年戍边,大的战事不多,小的却不少,身上自有一股萧飒之气,花花感应到他身上的煞气一跃跳到沈秋檀前面,对着周焘一脸懵警惕。
沈秋檀努力的弯腰,摸了摸花花的头以示安抚,这才起身对周焘面露苦笑:“舅舅,花花能带我找到胖胖。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壮壮和长桢就托付给您了!”
周焘没想到会忽然冲上来一头大老虎也唬了一跳,这才明白沈秋檀的处境,看来这老虎是找到胖胖的关键。
牵一发而动全身,外甥无法抽身,外甥媳妇思女心切,她不明白自己危险么?当然不是,而是没有办法而勉力为之。
周焘叹气:“唉,既如此,早去早回,这里你放心交给大舅舅!”他失去了最倚重的长子,理解沈秋檀的心情,若是不让她去,万一胖胖真出了事,外甥媳妇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唯独壮壮强忍着泪意:“娘,你不要壮壮了么?带我一起,我也能帮忙找姐姐的。”
“娘知道壮壮能干,但是你大舅公刚来咱们家,咱们身为主人若是一个都不在家,是不是有些失礼?”沈秋檀忍着心里的难受,面上露出笑意。
壮壮看看周焘,再看看沈秋檀,果然有些犹豫,可还是道:“娘不是说舅公不是外人么,能不能不用壮壮接待呀?”
沈秋檀亲了求儿子的额角:“那怎么成?娘去去就回,这两天你要听舅舅和大舅公的话,好好跟着闫先生读书知道么?”
闫法很久之前就常把沈长桢带在身边,却不曾有收徒之意,开始沈秋檀还不明白,直到后来他收了壮壮做徒弟,和李琋一起给一个三岁稚儿开蒙,沈秋檀才明白过来缘由。
壮壮点点头,小胸脯一动一动的,显然在努力压着委屈和不舍,爹爹说了,他和姐姐不一样,他要吃得苦、做的事要比姐姐多得多,他努力的酝酿情绪想和沈秋檀多说些什么,可还是太委屈了,最后只有一句:“那娘快些回来,壮壮等你。”
“好!”沈秋檀应了一声,在山奈的搀扶下转身蹬车。
大老虎花花紧跟着窜上马车。
沈秋檀抬手想撩起帘子,到了中途又放下,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吩咐道:“走吧。”
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挂念,大舅舅执掌北川府多年,如今守在堡垒应该没什么问题。
…………
胖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萧旸的军帐了,这对于每天四处游荡的她来说十分痛苦,以至于再多的吃食也堵不住她爱哭的性子。
郭敬仪冷眼旁观许久,见萧旸被一个孩子折腾的头痛欲裂、耐心全无的时候,才道:“世子,您预备如何作战?之前您担心咱们的兵马旅途劳累不适合立即作战,但如今也修整的差不多了。”
“我要出去!我要花花,我要娘!呜呜……”
扫一眼在角落里喋喋不休的胖胖,郭敬仪又道:“世子要是不忍对一个三岁小儿动手,那便让下官代劳!”爱惜羽毛什么的,他没有那么在意。
萧旸揉揉酸痛的额角:“我要和李琋面谈。”
…………
“他要和我面谈?”
三岁半的女儿离家出走,妻子即将临盆,儿子许久未见,偏偏昌寿派了萧旸亲自领兵,强敌压阵叫他无法抽身,几天下来,李琋已经满脸憔悴。
对于萧旸,他心情复杂。
前一世,昌寿的野心没有这么快得以施展,一直到赵王登机本性暴露,骄奢淫逸,听信奸佞小人,弄得大宁更加动荡的时候,昌寿才借着民心一举推翻了赵王,同时将虎视眈眈的王太后和霍准也拉下马。
然而,那一世的萧旸并不认同昌寿的做法。
他最后死在了凉州,听说他娘登基为帝的时候,几乎是发泄一般的死在了战场上。
如今,萧旸提出找他面谈,他意外,却也不是那么意外。
“韩立,去准备。”
韩立上前:“殿下,您真要面谈啊?”
李琋顺手拿起帕子,自己拧了水擦了擦脸,以消解脸上的倦怠:“自然当真,他要见我便敢见。”
韩立躬身:“是!”
李琋将帕子丢到铜盆里:“秦风,可有胖胖的消息?”
秦风摇头:“秦朗带着一对人去找了,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王爷您稍安勿躁,不若先休息个把时辰,也有精力应对萧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