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
叶青璃的轻唤来不及出口,眼前又化作了一片明艳的花园,姹紫嫣红的花圃下,立着一名白衣男子,一扭头,朝她微微一笑,这人竟是楚云静,他说:“女皇陛下,您说您喜欢漫山遍野的扶桑花,我去年在西山种了一山的扶桑花,长势很好,我们一同去看吧。”
周围景象在次变换,变成了四下茫茫的疆场,玄魄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的烈马,跨过汹汹的战火,那清凉的眼眸,却淌出了温热的眼泪,他大声嘶喊着,“女皇陛下,等着我……你答应我的,待我凯旋之日,便让我入住你的后宫……”
那火红色的披风,迅速化作了一阵清风,去的飘渺。
她又来到了民间一处茶楼,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就在他的前方,一席青衣直立,竟是楚云翼,她从未见过如此超然世外的楚云翼,他执着萧,淡笑如风,“我楚行一世漂泊,可无论走到哪里,夜夜梦到的,都是清儿你……这一世,我都注定逃不开你了,你说,该如何是好?”
窗外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待她在次睁开双眸,看去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片碧波荡漾的圣湖,波光粼粼的水面,飘来了一只翠绿的竹筏,竹筏之上,端坐着一人,抚弄着一把七弦琴,琴声悠悠,一曲罢,那竹筏上的人,微笑望向了她,“清儿,我在为你弹一首,忘川。”
叶青璃一惊,那人竟是莫弦歌,美若谪仙的面容,就那样痴痴的望着她,好似这一眼,便可夺了她的心魄。
身子忽然一阵失重,叶青璃被人一把抱了起来,一同跌入了宽松的床榻,男子温柔的吻着她,绝望的吻着她,抬起头,是东方羽悲切的瞳孔,他华丽的头冠,为他增添了一种贵不可言的气势。
“大祭司……”叶青璃忍不住这样低唤着他。
他流泪说:“清儿,他们不准许我辞去大祭司的位置,我便不能与你相爱,但是我日日夜夜的想你,我玷污了大祭司高贵的身份,我受到了神灵的诅咒,生生世世都不能脱离这诅咒……但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望着如此伤心的东方羽,叶青璃也跟着心痛难当,落下泪来。
熊熊的烈火开始燃烧,夹杂着无数臣民的谩骂,叶青璃着五彩凤衣仓皇转身,就见东方羽被高高的绑在十字架上,任凭火焰焚烧了他华丽的衣摆,他痛苦绝望的面容,如一把钻心的刀子,狠狠的刮着她的心。
“不要,不要烧他……”叶青璃泪如雨下,狂奔着朝那焚烧台而去。
“哧……”
破碎般的尖啸,如一道永恒的炫音,从她的耳边急窜而过,痛苦,在她的胸口蔓延,一根漆黑的长矛,狠狠的将她定在了圣树之上,灼热的鲜血,一滴滴的洒落在圣树粗大隆起的根上。
她看到一个着漆黑华服的男人,站在那象征皇权的高台,冷冷的望着她,“大祭司是神灵的化身,身为女皇,胆敢玷污神的光辉,你不配做金陵的女皇,灵魂也不配在这世间游走……”
霎时间,滔天的恨意,在她的胸中流窜,叶青璃从未有过这般极致的很意,各种不甘,痛苦,悔恨,无尽的怨念贯穿了她的神智,她怨毒的大吼,“黑羽王,杀掉我,你永远都得不到那个秘密。”
那黑衣华服的男人,徒然变色,“你说什么……”
“黑羽王,本皇要杀了你,本皇要杀了你……杀了你……”
“……黑羽王,杀了你……”
“杀了你……”
“青璃,青璃你怎么了……”
“叶小姐,叶小姐,你醒醒。”
“旗主大人……”
各种关切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在她耳边响起,叶青璃浑身大汗淋漓,紧握着的拳掌褶皱身下的被褥,她的思绪始终翻滚在那遥远的长梦,每个人痛苦的面容,从她的心间交替而过,最终定格在了黑羽王冰冷的脸上。
那彻骨的恨意,令她几乎疯狂。
“青璃……”
紧闭的双目忽然睁开,漆黑的眼眸,好似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宇宙,她看不到眼前的人,只有梦中的黑羽王,她疯狂的拿起床头的墨雪剑,就冲入了庭院。
“黑羽王……”
叶青璃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吼,提起剑就斩断了面前的秋千,可这还不够,她又提剑斩去了一旁的圆柱,一掌轰碎了白玉栏……她此刻完全陷入了一种疯狂,将眼前所有能看到的,触到的,通通毁去。
大片大片的海棠花,被她一掌震出了错乱的根茎。
“叶小姐,你冷静一下,”楚云静从身后,一指点住了叶青璃的麻穴。
叶青璃登时失去了知觉,仓皇疯狂的神态,如抽去精神的玩偶,软软的跌入了楚云静的怀抱,可空洞的眼神,依旧在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好像透过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令她心痛的一幕。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角,落入了那凋零的海棠花上。
“青璃。”
待叶青璃在次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冰冷的手掌,被一双温热的手暖着,床头昏黄的红烛下,映照出君如墨苍白憔悴的面容,他心疼的将掌心的纤手,置在唇边,深情的低唤着她的名字。
“如墨。”
叶青璃缓缓睁开双目,五分疲惫,五分涣散,“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东方羽被火烧死了,可是我救不了她,好心痛,我想见他,让他过来好吗?”
君如墨含笑的唇,微微一滞,随后恢复了淡笑,“他现在不在,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等办完了,就回来见你。”
叶青璃有些失望的闭上了眼。
“青璃,别睡,我们说会儿话吧,”君如墨忽然有些害怕,这个虚弱的不像话的女子,会这样一睡不醒。
叶青璃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想起梦中的每个人,是如此的真实,好像就发生在昨日,又好像发生在很久以前,但是那种痴缠的爱恋,那种蚀骨的心痛,还有那极致的恨意,却是如此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