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汐奚轻唤,想要寄托他能醒来。
殿泽抿着唇,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外头的声音已经安静下来,她索性屏息,希望玄衅不要进来。一阵脚步声在僵持过后总算迈出去,她刚要松下口气,却听得房内传出‘啪’的一声,好像是细小的石子打在了门上。
“什么声音?”
“好像是少主房内传来的。”
去而复返,汐奚来不及躲闪,目光撇向梁上,房内有人!
“砰——”
大门被用力踹开,玄衅站在门口,满室旖旎芬芳,面对众人的是一名女子的背影。随行前来的守卫面露尴尬,虽然看不清对方面容,可这样一搅和,算是将少主的好事给坏尽了,“爷,这……”
银质面具下,迸射出来的目光阴鸷骇然,他一脚跨进去,朝着欲要跟进来的守卫说道,“退下,滚到自己房中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问,“是。”
汐奚听到房门被轻声扣起,健朗有力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而来,她双肩因寒意而瑟缩下,高大的阴影盖住榻上二人的身躯,阴霾深沉。
手肘被用力扯住,汐奚毫无反抗能力的身子被整个拉下去仍在地上,玄衅望着女子衣衫不整,嘴露讥诮,“果然是你!”
“不是,”她下意识反驳,撑在地面上的两手在察觉到疼痛后竟恢复了知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了。”
如此大的争吵声,榻上男子却是浑然不知,继续酣睡,玄衅不经意望过去,只见他面色发白,结实的胸膛处布满汗珠,“泽——”轻唤几声,仍旧没有反应,玄衅忙起身令人将大夫找过来。
汐奚将凌乱的衣衫整理下,刚要开口提醒他房内还有其他人,就见玄衅怒视而来,重语说道,“住口,等下再和你算这笔帐。”
大夫匆忙进来,走近床榻后一手按在殿泽额前,另一手把上男子静脉,汐奚站在堂中央,屋内的人应是武功极好,不然不会连玄衅都没有发现他。
“回爷的话,少主没有大碍,只是暂时昏迷,服用一碗清水便能苏醒。”大夫掳下胡须,躬身说道。
“昏迷?”玄衅目光沉下去,撇向汐奚,“为何会昏迷?”
那名大夫是从五月盟带出来的,对于殿泽更是了解,他睨向汐奚,面色有些为难,“这……”
“说!”玄衅声音拔高,怒火不可遏止。
“是……,”大夫退后一步擦下冷汗,“还是少主体质的关系,方才,少主定是欲.火攻心,而他又极力抑制,得不到释放,故而才会导致昏迷。”
玄衅俊颜瞅向榻上男子,他在床沿坐下来,面具下的神色虽然已被掩盖,但汐奚还是能从那双邪魅的眸中看出几许阴郁,微阖的眼帘下,是担忧,甚至还有些许对这不公的妥协,玄衅将散落在地的锦被盖住殿泽肩头部分,银质伪装下,阴戾的眸子化为犀利,射向边上暗自忐忑的汐奚。
他豁然起身,扬起的袍角在身后开出半扇倜傥,汐奚望着他逼上前来,下意识向后缩一步。
“谁借你的胆子?”他薄唇抿开,一字一语尖利说道。
“我不知道,我在屋内一心等你回来……”
“一心?”玄衅大掌伸出,咻地握住她尖细的下巴,汐奚被逼至墙角,不得不以后背抵着,“是不是这些日子都没有要你,心急了?原以为,你会有些不同之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他掌心抚着女子细嫩白皙的面颊,指尖在上面轻轻敲打几下,神情轻蔑,目光不屑,“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真能连尊严都不要了?”
这般羞辱,汐奚喉间轻咽,将满腹委屈吞下肚中,自己居然妄想向他解释,真是可笑,他们之间怎可能会有信任?
女子被钳住的下巴吃力扬起,原先的明眸黯淡下去,静若死灰。
“我告诉你,泽,不是你能碰的,”玄衅凑上前,余怒未消的气息扑打在汐奚小脸上,“你要是还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我就当场碎了你!”狠戾的语气伴着粗鲁的动作,玄衅将紧闭的大门打开,一手将她推出,“滚到外头去,不要脏了这儿的地。”
赤足踩在粗糙的走廊上,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汐奚孤零站在原地,如被丢弃一般。
玄衅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压不住怒火的时候,大门在身后被砰的关上,力道之大,仿佛整个屋子都在撼动。汐奚站在门外,三三两两经过的人均好奇相望,陌生擦肩。
她拢紧前襟,踌躇片刻后,顺着楼梯一路走下去,肩头压得太过沉重,她只想走出这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甚至,想逃的远远地。
集市外,汐奚小脸微抬,月明星稀,凉风吹在单薄的身子上,难以抵御。
“姑娘,买双绣鞋吧?”一名老婆婆见她赤足走路,温和说道。
汐奚停在小摊前,她驻足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呦,这个……”婆婆有些为难,“我一下找不开。”
汐奚莞尔,将那银子放在琳琅满目的绣鞋上后头也不回向前走去,老婆婆倍感意外,捧着那锭银子在后面连连呼喊,“姑娘,用不了这么多,喂——还有绣鞋没拿呢……”
汐奚充耳不闻,玉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行过很长一段路后,人群稀疏,转眼就来到一条死胡同。
她停住脚步,肩头突然落下一只大掌,汐奚扭过头去,见到来人后,落下的心再度悬起。
“九哥。”
“我一路跟你到此,你竟然到现在才察觉。”路圣爵收回手,对她这样的反应显然十分不满。
“九哥,那东西我还没有找到它的藏身之处。”汐奚垂首,见四周无人后方开口。
路圣爵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路边,“坐下。”
汐奚不明所以,只得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这次,男子并未责怪,只是蹲下身后,将她的脚举了起来。
“九哥!”她赶忙想要抽回,却被路圣爵更用力地抓在手中,小巧的脚底满是污渍,男子并不嫌弃,用干净的衣袖细致地擦拭着,他动作轻柔,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九哥,汐奚眼见她将自己的另一条腿抬起来,直到全部擦干净后,才掏出一双手工精致的绣鞋,为她套上。细看之下,正是自己方才在小摊前见到的那一双。
“你就这样跑出来了?”
汐奚白净的下颔,还留有两抹清晰的指痕,她深呼出口气,“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只想出来走走。”
“这不像你,”路圣爵挨着她坐下,“趁着他还未离开,快回到他身边去。”
“我知道。”话语很轻,汐奚望着没有前路的死胡同站起身,就算她再怎么想要避开,可是到了最后,终究不得不迎面而上。
路圣爵双目定在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上,他两手撑在身侧,双目讳莫如深,若有所思。
“对了,”汐奚停下脚步,“上次你给我的药,多久才会见效?”
路圣爵正起身,两腿交叠,冲着她背影说道,“三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