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二更

舍月在汪多福家住了几日,每天也就是吃吃喝喝,转转玩玩,无所事事。

舍月总觉得自己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但却始终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每天晚上舍月都会梦见一个人,好像是一个女孩,女孩叫她姐姐。但是,每到早上醒来后,舍月就会忘记梦中的内

容,忘记梦中那个女孩的样子。醒来后,舍月所剩下的,就只有头痛了。

于是,舍月一到梦中,就很努力很努力的去记那个女孩的样子,却终究没有作用。

这日早晨,舍月又从睡梦中醒来。

舍月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努力的去想梦中女孩的样子,还是想不起来。

叹了一口气,舍月决定出去走走,放松一下。这几日都快被这个梦给折磨疯了!

舍月走到汪多福窗前,却看到汪多福正伏案写着什么。

微微一笑,舍月往后退了几步,来到汪多福门前,转身走了进去。

这还是这么多日以来,舍月第一次进汪多福的房间。

汪多福房内很干净,摆设也很简单。

入门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圆桌,圆桌周围对称的摆着四张椅子,圆桌上放着一只茶壶和四只倒放的水杯。茶壶嘴儿上还冒着烟。

圆桌左侧,是一道由房梁垂下的深蓝色帘子。

掀开帘子,一入眼便是一张床,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被放到了床头;床的右侧,有一个木质的床头柜;床头柜往外是一架挨着墙放的书架,书架上从下边数第一层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再往上是格子,上边的左右两侧各放着一个古朴的花瓶,在往上又是一个格子,这两个格子上都放着书。

舍月仔细一看,竟都是一些兵书!

舍月往窗子边看去,窗子在床的左侧,窗子前是一张桌子,桌子左前角放着一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朵野花,花瓣上还挂着几滴露珠儿。

汪多福正俯首坐在桌子前忙着什么,竟然没有发现舍月的到来。

“汪兄,在忙什么呢?”舍月来到汪多福身后,笑着问道。

“啊!”汪多福被舍月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瞪了舍月一眼,佯装生气道,“羽洛兄,你怎么神出鬼没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舍月哈哈一笑,摇着手中的折扇,低头看汪多福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那也是一本兵书。

“没想到,汪兄也是熟读兵书呢,只是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呢?”舍月不禁有些奇怪。

“考过,不过,像我们这些没权没钱没势的人,又怎么可能考得上!”汪多福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不再说这些了,然后又抬头打趣舍月道,“羽洛兄真是好大的火气呀,深秋了竟然还扇扇子!”

舍月笑着摇摇头,正准备说话,却听到外边的街上一片嘈杂。

舍月与汪多福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迅速的朝外边跑去。

来到街边,却看到许许多多的人,身上背着包袱,甚至有的还牵着牛羊,匆匆忙忙的往山上的反方向跑去。

汪多福吃惊万分,正准备拦住一个人问问,这时汪父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边往家里跑,边向汪多福和羽洛急道:

“阿福,羽洛,快快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快走,山贼杀过来啦!”

舍月心里蓦地“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今天有不好的事发生。

与汪多福对视了一眼,两人也纷纷跑回家中开始收拾东西。

舍月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当初偷来的没有花完的几两碎银子而已。

迅速收拾好之后,舍月来到汪多福的房间。

汪多福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的人,反而是那种拿得起放的下毫不拖拖拉拉的人。汪多福只往包袱里塞了几件衣服和一些银票、碎银子,以及一本非常破旧的兵书。

舍月来到汪多福的房间时,汪多福也已经收拾好了,正准备往外走。

两人没有再多的话,一起来到汪父的房间。

汪母死的比较早,此时的汪家,其实就只剩下汪多福与汪父两个人了。

汪父正在把家里的一些花瓶往包袱里塞,一边塞着,还从包袱的另外一侧往外掉着。

汪多福走到父亲身旁,一把抓住汪父的手:

“爹,别收拾了,这些东西拿不走的,山贼就快要来到了,我们快走吧!”

“等等,等等,我再装上点儿!”汪父一只手抱着包袱,边被汪多福往外拉,还边用另一只手扒拉着地上的一些花瓶,罐子之类的东西。

无奈之下,舍月只好不敬了,伸脚踢了一下汪父的手。

汪父本来就以年老,被舍月这么一踢,自然是再也够不到地上的东西,被汪多福拉着向门外跑去。

汪多福知道舍月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怪舍月什么。

三人一起来到大街上,却发现,汪家村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街上。

却是原来,山贼从街道的两头堵住了汪家村的人!

汪多福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往后退了两步,来到舍月身旁,沉声说道:

“羽洛兄,实在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一会,我吸引山贼的注意,你趁机逃出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舍月这才想起,汪多福还不知道自己会武功。舍月心里不禁感动万分,毕竟汪多福自己不会武功,他能在危险的时刻想到让舍月先走,可见他是一个多么重义气的人!

摇了摇头,舍月告诉汪多福,静观其变,她自有办法让他们逃出去。

汪多福一疑惑地看了舍月一眼,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舍月是不会空口说白话的,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如此肯定的说的。

山贼头头是一个大概只有三十来岁的人,长得还挺清秀。

这山贼头头笑着问村民,大家都要到哪里去。

这笑在大家眼里,自然是狠毒万分的。

果然,笑着问完之后,那山贼头头一挥手,立即有一个山贼一刀杀了身旁的一个村民。

村民群里立即如同炸开了锅般,乱哄哄的热闹了起来。

“看到了吗?”山贼头头笑着问道,陡然语调一转,阴森森的道,“这就是你们不听话的下场!”

这时,立即有一些山贼拿着 刀来逼村民们把钱财都交出来。

村民们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立刻都颤颤巍巍的交出了包袱里的钱财。

那些山贼毫不受阻、的来到了汪父面前。

汪父视财如命,有怎么肯交出来钱财?

于是,一个山贼举起手中的刀就要砍下去。

汪多福急了,就要用身体去挡。

舍月一把拉住汪多福,一个回转身,踢出一脚,将那山贼手中的刀踢掉在地上。舍月也在回转身的力量之下,站定在了汪父的身侧。

汪父此时已经被吓破胆了,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怀里却还紧紧地抱着包袱。

舍月看了,不禁气恼万分,也不管汪父是汪多福的父亲,直接开口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守财奴!”

汪父这时才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欣喜道:

“哈哈哈,哈哈,没事,我没事!”

无奈的拉起汪父,舍月让汪多福扶好汪父,转身冲着山贼头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山贼头头。

山贼头头没有想到这村子里还会有一个会武功的人,不禁有些惊奇,冲着舍月笑道:

“小兄弟功夫不错呀,要不就跟着我混吧,保证你要银子有银子,要美人儿有美人儿!”

舍月不屑的白了山贼头头一眼,冷哼道:

“跟你去当强盗?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劝你还是赶紧把百姓们的钱财都留下,快点滚出这个村子吧!要不然,本少爷可不敢保证过一会你的狗头还能继续长在这木桩子上边!”

山贼头头听到舍月说自己是强盗时就不高兴了,又听到舍月骂自己的头是狗头,骂自己的脖子是木头桩子,就彻底火了,觉得舍月是活得不耐烦了。

山贼头头冷哼一声,走到舍月身前, 就要动手。

舍月已看出山贼头头的意图,右手一把按在自己的腰间,一用力,银月软剑便 出现在手里。

舍月挥剑而上,山贼头头也拔出挂在腰带上的刀,跟舍月打在了一起。

两人边打边走,不一会便远离了人群。

正打得如火如荼中,舍月突然听到汪多福一声绝望的大叫。

舍月心中一惊,知道果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舍月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会是什么事,便暗恨自己只顾着和山贼头头打,忽略了村民们的生死。

这样责怪着自己,舍月便也再无心打下去,转身欲往刚刚人群的那个地方奔去。却不料,山贼头头抓住这个机会,一刀划了过来。

舍月心下挂记着汪多福的安慰,没有注意到那把刀,等感觉到冷风时,山贼头头手中的刀已经夹杂着一股狠劲儿,来到了自己身后。

舍月急忙挥起银月软剑,挡了一下。却还是被划伤了。

舍月顾不得背上的伤,急忙奔了回去,却见满地都是村民们的尸体,汪多福正抱着汪父的尸体,仰天长啸,浑然不觉身后山贼挥过去的刀。

舍月暗暗咒骂一声,一脚提起旁边的一个石子,打掉了那个山贼准备砍汪多福的刀。同时,舍月脚下不停,奔到汪多福身边,看也不看那个山贼一眼,便一剑解决了他。

接着,舍月跪在汪多福跟前,歉意的看着汪多福,不知该说什么好。

山贼头头看手下已经弄到了不少的钱财,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去了。

舍月就那么一直跪着,汪多福不说话也不动,舍月便也跪着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汪多福才渐渐地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眼怀中父亲的尸体,汪多福这才发现,舍月一直跪在自己面前。

舍月看到汪多福清醒过来,正准备说话,却被汪多福打断了,

“不用说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不想变成这样。”

“对不起,汪兄,是羽洛的功夫太差,是羽洛只顾跟那个山贼头头打……羽洛一定会好好练武,为汪伯父报仇的!”舍月握紧了拳头,似在给汪多福说,又似在告诫自己。

汪多福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身同舍月将村民们以及自己的父亲的尸体都带到了林子里埋了。

这下,汪多福也没有了容身的地方,两人只好在林子里坐了好久。

舍月看着汪多福一直对着汪父的坟墓发呆,怕汪多福再触景生情,于是便硬拉起汪多福,两人一起漫无目的的往山林的内部走去。

舍月与汪多福在林子里走了好大一会,汪多福这才想起,舍月身上还有伤,便转身要替舍月看一下伤口。

舍月自然不会让汪多福去看,只好借口要吃点东西,还要休息休息,在林子里升起了一堆火,让汪多福在火堆边坐

好,自己一个转身,去了其他的地方。

舍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换了身衣服,然后又弄了些水、打了只兔子,回到了两人休息的地方。

“羽洛兄真是好身手,其实,羽洛兄不必觉得抱歉,今天如若没有羽洛兄,多福恐怕早已经没有命在这儿了。”汪多福看到舍月回来,便站起身冲舍月说道。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伤心。

不过汪多福还算是坚强,没有陷在自己父亲死去的痛苦里拔不出来。毕竟,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舍月点了点头,让汪多福也不要一直耿耿于怀,汪父的离去也不是汪多福所能左右的。

接着,舍月熟练地用一把精巧的匕首,将兔子剥了皮,用棍子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一会,肉的香气便阵阵的飘出,诱人无比。

汪多福迫不及待的夺过舍月手里的匕首,片下一块兔肉来,放在嘴里嚼了起来。不过,由于兔肉太热了,汪多福边用舌头挑着那块兔肉,让它在自己嘴里不停的翻滚,边“咝啦咝啦”的叫着。

舍月看汪多福那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汪多福笑着看了舍月一眼,示意舍月也吃。

两人很快便将一只兔子吃完了,又喝了些水,两人偎依在火堆边,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舍月便醒来了。

甩了甩酸麻的胳膊,舍月往天际望了一眼,有些失落。

自己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完全忘了以前的事,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知道自己又有哪些朋友,不知道自己又有哪些仇人,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现在呢,舍月又看了熟睡中的汪多福一眼。现在,自己连汪家村那个暂时可以容身的地方也没有了。还连累了汪家村除了汪多福之外的所有村民,命丧黄泉。

舍月想着,不禁有些低沉,只觉得自己活着是那么的无用。怪不得当初自己会受伤坠落悬崖而失去记忆,就以自己这武功,连一个山贼头头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身边的人!?

其实,舍月不知道,那个山贼头头并非普通的百姓,而是一个道观的道长,武功很好。只因道观衰落,只好出来打家劫舍,以来维持生存。

但是,即便舍月知道,又如何?以舍月的功夫,想要在高手如云的江湖生活,又岂是容易之事?

舍月越想越气,右手在腰间一按,银月软剑出现在了手里。

舍月一个回旋,站了起来,飞跃到不远处一个比较空旷点的地方,练习起剑法来。

舍月虽是女子,却也是豪爽无比的一个人。这一把剑直舞的威武生风。

汪多福醒来,看到舍月舞剑,不禁看得呆掉了。

汪多福虽然兵法学的不错,甚至都可以兴兵打仗了,但是,却从未见过人习武,在看到舍月的英姿之后,自然觉得潇洒万分。

在舍月休息的时候,汪多福非要跟着舍月习武。

舍月告诉汪多福,习武需从小开始,汪多福却不甘心。最后,舍月无奈,只好答应,教汪多福功夫。不过,前提是先安定下来。

汪多福不再为汪父的事情而伤心,一心沉浸在可以习武的喜悦中。

舍月看着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汪多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他若能保护他自己,倒也省了我好多事。

于是,舍月便也不再纠结,收起银月软剑,招呼了汪多福,两人继续往山里行去。

两人虽无处容身,不过幸好两人的行李都还在,那些山贼并没有将两人的东西拿走,那些银子什么的,倒也足够两人生活一段时间了。

两人又在山林中走了两日,来到一处比较平整的地方。

那是在半山腰,有一处很大的平台。平台旁有山泉,周围有好多秋季常见的花,在这萧索的季节,也算是人间仙境了。

于是,舍月决定,先在这里盖两间茅屋,两人先住下,等自己的功夫提高到足够在这个江湖安然生存,在走入人群之中。

而且,这里离一些村庄镇子之类的比较近,生活用品也不愁没处买。

说干就干,舍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汪多福之后,两人便动手开始盖起茅屋来。

茅屋共有三间,一间舍月住,一间汪多福住,最后一间,舍月在里面支起了灶膛,用来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两人分别在自己住的房间里,用茅草简单的搭了个床,又到不远处的镇子买了些用的到的东西,住的地方就这么定了下来。

黄昏时分,舍月躺在茅屋前的一处大石边,看着远处的夕阳发呆。

终于有地方暂时安身了,可是,舍月心里还是空空的,总觉得空了那么一块。

一定要练好武功,将来不能再栽在这上面才是!一定要练好武功,否则,永远不到人们生活的地方去!舍月暗暗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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