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来坐在王者风对面,脸上是笑,心里是恨。如果不是王者风从中作梗,他在折江和明州的计划,才不会步步受阻,举步维艰,而是应该一路畅通才对。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下马区白墨狼狈失败,市委组织部长的人选也是久拖不决,局面对他是大大的不利。
傅东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也确实如王者风的猜测一样,他最终做出了在市委组织部长人选上的让步,来换取叶页的支持和邱卫红的好感,从而再拿下下马区区长的位子。不过这一次,他更聪明了一些,也更隐蔽了一些。“王书记,叶书记对下马区的现状也非常关心,他认为李涵同志很适合担任下马区长。”傅东来抛出了他今天前来的主要议题。“李涵?”王者风一愣,想了一想,一下没有想起李涵是谁。
傅东来自得地笑了,终于也见到了王者风也有失察的时候,肯定他提名李涵大大出乎他的意外,因为李涵是常山县县委书记。
李涵是常山县县委书记并不是让王者风惊讶的理由,而是李涵并不是傅东来的人,甚至可以说,李涵和傅东来素不相识,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李涵是叶页一手提拔上来的,早年曾经跟过叶页一段时间,工作能力也有,但为人比较刻板,不够开通,叶页将他外放到副县长之后,他升到了县长、县委书记,然后就在正处的位置上一呆近十年没有再升上一步,今年已经46了。
叶页也是觉得李涵不堪大用,后来也就没有再有意照顾他一二。傅东来却看中了李涵的中庸的性格,认为如果提他担任了下马区长,不用他出面,元明亮就可以将李涵拉拢过来,为他所用。
傅东来之所以提名李涵,没有提名自己的人,一是他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是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别人怀疑他屡次插手下马区的事务有何目的。明州区县十几个,如果他次次盯紧下马区,也容易让有心人看出什么。
更深一层的考虑也是提名李涵,获得通过的可能性极大。尽管李涵不是他的人,但他却是叶页的人,叶页向市委施加压力的话,基本上包括程晓宇在内的所有人都会卖省委书记的面子。再有他拱手让出市委组织部长人遵的竞争,无形中给叶页一下减轻了压力,叶页肯定会不遗余力地推李涵上位,况且李涵又是叶页自己的人。
傅东来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崔达泉向他转述叶页的惊喜表情,当即表示了同意——不同意才怪,自己不强求市委组织部长的人选,又提名了叶页的人,叶页既卖了邱家人情,又让范建华也承了他的情「同时又不用对自己有什么交待,等于是各方都皆大欢喜,叶页四处落好,不仅仅是惊喜,应该是喜出望外才对。
崔达泉告诉傅东来,叶页确实是喜出望外,还向傅东来表示了感谢。傅东来也清楚叶页的感谢不是针对他,是想通他的口转达给傅伯举。傅东来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当活雷锋,他是经过综合考虑,各方权衡得失之后,又暗中通过元明亮派人和李涵接触之后,才定下了计划,
从元明亮处反馈的消息是,李涵不是大□□,但小贪,为人虽然刻板,但不会和钱过不去。无明亮给出的结论是,李涵可用,他的政治立场和王者风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他担任区长,和王者风之间,分岐大于合作。
傅东来也是经过多方对比之后得出了结论,如果他一心坚持拿下市委组织部长,未必会如愿,除非傅家再加大筹码。但同时范建华和邱家也会加大攻势,一个傅家对付一个邱家就已经十分吃力了,再加上一个范建华,胜算很小。王者风的最聪明之处不在于鼓动范建华和叶页对抗,而在于说服邱卫红对市委组织部长的宝座动心了。王者风确实是一个极有眼光的年轻人,他看问题的切入点很准,拿捏之巧,让傅东来疼得难受,又偏偏没有办法。
傅东来只好壮士断腕,与其再在市委组织部长的人选上面无谓地耗下去,还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将市委组织部长让出去,只谋取下马区长。而且这一次的谋取不是直接伸手来取,而是放长线钩大鱼,徐徐图之。
王者风在微一愣神之后,才又想到李涵的背景,微一深思,不由对傅东来的妙计刮目相看。
和以前的几次出手相比,傅东来这一次的手笔,更高明更巧妙,也更有隐蔽性。
尽管王者风并不清楚傅东来的真实想法,但他可以推断出来,傅东来这一次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肯定谋求的是长远布局。从表面上看,李涵是叶页的人,和傅东来没有任何关系。但李涵担任了区长之后,和傅东来暗中再有没有关系,就是另外一回事儿,或者说不需要和傅东来有关系,只需要和元明亮有关系就可以了。
傅东来的手段更进了一步,可见他也在斗争之中成熟了许多,吸取了不少经验教训。
“我没有意见。”王者风很干脆地说道,他得承认傅东来的安排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反对李涵的提名,就等于反对叶页,“我服从叶书记的安排。”
傅东来目光闪动,不由多看了王者风几眼,心中猜测,王者风是看出了他的谋划,还是一听到叶页点头,就连发表意见的心思都没有了?王者风什么时候这么尊重省委书记了?他以前可是对林森很不客气,和石铁军联手,毫不犹豫地将林森打得翻不了身了。
傅东来猜不透王者风的真实想法,不过见王者风一脸微笑,笑容很诚恳,眼神很清澈,一瞬间让他也产生了一个错觉,王者风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值得信赖。
随即立刻又清醒过来,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王者风的假象给欺骗了,不一定有多少人被王者风无害的笑容给害惨了。“叶书记的意思,还没有传达给程书记,你看是不是由你出面向程书记说一声比较好?”傅东来又试探着问了一声“行,没问题。王者风回答得依然十分利落。
傅东来也就不再犹豫,索性抛出了重磅炸弹:“叶书记还认为,由邱卫红担任市委组织部长,是合适的。”
王者风尽管早有猜测傅东来今天的来意,也对傅东来的意图摸得**不离十,不过亲耳听到他说出放弃了组织部长人选的竞争,还是心中一喜,傅东来的做法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样,抓小放大,以退出组织部长的竞争来换取叶页的同情和好感,同时借助提名叶页的人,不让程晓宇和郑周任何一人借机向下马区再安排自己人。必须承认,傅东来的政治智慧,确实有了不小的进步。王者风点点头,一脸浅笑:“叶书记高瞻远瞩,他的决定一向正确而英明。”
傅东来仔细打量了王者风几眼,试图从王者风的脸上发现他的真实想法,但看了几眼之后,傅东来无奈地摇头,王者风太能演戏了,他的表情真诚,态度端正,真是一点毛病也让人挑不出来。
难道王者风对他放弃市委组织部长人选的竞争,一点想法也没有?傅东来愣了一会儿神,又随意地笑了:“这个消息,是不是也由你转达给范省长知道,更好一些?”王者风端想了酒杯:“敬傅书记一杯。”傅东来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王者风也是喝得嫡酒不剩。“我会如实地向范省长说明,请傅书记放心。”放下酒杯,王者风表明了态度。
傅东来呵呵一笑:“我最喜欢爽快人,说话办事就是让人放心。最后我再多问一句,你对于和李涵搭班子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