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脸色还是冷冷的,说:“请你不要误会,我说的回心转意不是你理解的回心转意,我是看你可怜,考虑是不是可以低价收购你那批积压货?”
她又想拿起电话,给所谓的客商打电话,这才想起,电话线被张建中扯断了。
“我警告你,我完全可以告你搞破坏,完全可以报警叫警察来铐你!”
“你怎么不铐啊!”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三小姐气得胸脯一起一伏,说,“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不会同情可怜你这种人。你马上给我滚,你那批货,我不要了。”
“你别把我B急了。”
“B急了怎么样?”
三小姐双眼瞪得圆圆的,恨不得眼前这个男人像一只苍蝇,手掌一搧,把他拍了。你都到这地步了,还不服软,你被我三小姐耍了一把,还那么硬气?你跟我三小姐斗气?貌似你也没资本斗吧?然而,她又担心,一气之下,他还真的甩门而去。
“我知道,亏了钱也不是你的,是国家的,是政府的。你这种人,什么能耐也没有,就只有拿政府的钱充门面,鱼肉百姓。”
张建中口气也放缓了,说:“你出个价吧!”
三小姐觉得他的态度还不够,说:“我希望,你的姿态再放低一点。”
“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要搞清楚,是谁上门找谁?如果,我上你的门,我会低姿态,不会像你这么大吼大叫。”
张建中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够低的了。虽然,来之前,还想着面带笑容,想着三小姐再怎么对自己,自己也不要发火,男人嘛,要能伸能缩,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但一见她,气就不打一处出,就觉得自己凭什么要低姿态,本来,这事因她而起,还迁就她装孙子,以后就是拉回这关系,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因此,非得争这口气。
他始终坚定地站在那里,眼里折射出不卑不亢的目光。三小姐更不会示弱,摆出一副视他表现而顾后果的架势。
两人便这么僵持了好几分钟。
有人敲门。
三小姐一扬头,说:“进来!”
保安主任走了进来,见张建中也在,对他笑了笑,问:“什么时候来的?”
张建中说:“好一会了。”
保安主任意识到两人脸色都不对,忙说:“我先出去吧!”
三小姐说:“没关系。你什么事,你说。”
保安主任便说:“电信局的人来了,来检查电话线路。”
这时候,张建中才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肩上斜背着一个大帆布挂包的老师傅。他迈进门,向三小姐点头说:“我是来维修电话故障的。”
三小姐问:“怎么现在才到?”
“我一放下电话,就赶过来了。”
突然便听见张建中“哈哈”笑起来:“不迟,不迟。来得早,三小姐就没办法打电话了。”
保安主任和那师傅都没听懂话里的意思,三小姐的脸却刹地涨红起来。
“修吧!慢慢修!三小姐有大哥大,电话不行可以打大哥大。”
三小姐说:“你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张建中笑着说:“我像是小人得志吗?应该是你吧?明明电话有故障,还给那个什么王总打电话,你考虑得太不周全了,就不能用大哥大?用大哥大就是不通,也不会露馅啊!”
三小姐恼羞成怒,说:“张建中,我们没办法再合作了!”
“如果,你早说这句话,我立马走人,现在,我不走了,跟不跟我合作,不是你说了算!”
“保安主任说了算,你跟他谈。”
三小姐一跺桌上的文件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保安主任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
张建中老老实实地说:“我被她耍了。”
“不是一直都合作得很好吗?”
张建中笑了笑,说:“那只是表面现象,看来,非得找大少爷不可了。”
他不要跟三小姐争这口气,就是想到还有这么一条退路,你三小姐这边说不通,可以找大少爷。
大少爷总不会不讲理吧?
在大少爷面前,张建中完全是另一个姿态,他说,他一直跟三小姐走咸水货,以前,跟汪燕的时候,也是他供的货,只是那时候还隔着一层,后来,三小姐亲自到边陲镇考察,他们就直接交易了。
大少爷点着头说:“张建中,你就是张建中。”
“本来,早就应该来拜见大少爷了,只是觉得大少爷太忙,自己又是一个普遍人,不必打扰,才拖到现在。”
“那里话,只要跟我们赵氏家族有过生意来往,不管大小,都是我的朋友。”
张建中说:“我希望,我们一直保持这么一种良好的关系,一直保持着互相赢利的关系。”
“当然。三妹不是一直都跟你合作吗?”
“她可能要另起炉灶。”张建中笑了笑,说,“生意是做熟不做生,大家知根知底,什么都好商量,而且,我相信,其他人的条件未必有我们的好,我们完全可以保证在兴宁境里不会出状况。”
“这个我清楚。”
“现在的问题是,三小姐可能有误会。”
“没有,没有,你不要多心。前几天,我才叫三妹给你们下订单,货到了没有?”
张建中愣了一下,问:“不会是三小姐反悔的那一批吧?”
“反悔?为什么反悔?”
张建中便把被三小姐耍的经过说了一遍,还把三小姐口头下的订金复述了一遍。大少爷却不露声色地说,有这事,我一点不知道。其实,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三小姐的不是。
“这批货,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就要下了,总不能让你亏了。”
张建中却也大度,不再追究,相反,还主动承担了一部分责任,我接货款的八折出让给你们吧!也算买个教训。其实,我也知道,三小姐还记恨着临县那批货呢!就算是我的一点点补偿吧!”
大少爷半真半假地说:“这可不行,这样三妹误会更大了,更认为,那次是你从中搞鬼!”
张建中反而把话挑明了,说:“我承认,是我叫兴宁县缉私大队长通知临县的。我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们能与我合作,同时,也提醒三小姐知道,走咸水货,没有政府部门合作,早晚会出状况。临县那批货你们损失了多少?我会慢慢补上。只要彼此还能保持合作,钱不怕赚不回来。”
大少爷笑了起来,说:“我很欣赏你的坦诚,既然,你要补上我们的损失,我也乐于接受,也算是表示我接受你的诚意,也算是表示,我们还会跟你一直合作下去。不过,我也给你提个醒,现在形势越来越严峻,我想知道,除了保证在兴宁县不出问题外,你有没有办法保证沿路都不会出状况?”
这是每一个人客户都关心的问题,如果,你张建中能解决这个问题,你就比其他的供货商更有优势。
走咸水货,安全最重要。
你张建中能确保安全,赵氏家族就不可能不跟你合作下去。
“大少爷有什么好建议?”
“我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所以,每一次都提心吊胆,每一次都不敢下大订单。你能解决这个问题,保证把货送到省城,我马上给你下大订单。”
张建中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说:“你是要我把所有的风险都承担下来。”
“可以这么说。”
“价钱是不是也应该相应提高?”
“当然,我可以多给你一成利。”
钱谁都想赚,但很有难度,你能搞定兴宁,却未必能搞定沿途各县,而且,搞定随时出动的省缉私支队更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