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忐忑不安的孔正义不断地听磁带,多次听到侯卫东所说“有证据,想赖也赖不掉,明白吗”时,他终于是若有所悟:“侯卫东其实将周昌全的态度说得很清楚,认真调查,证据说话,严惩不贷,决不姑息,其实关键还是前八个字,只要没有证据,就万事大吉。”
“这个侯卫东年纪轻轻,心机真他妈的深,终究要成大器,他妈的。”孔正义想着侯卫东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将那封复印的检举信拿了出来,又研究读了一番,确信自己将所有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这才暗自放下心来。
一个人关在书房,他从隐藏处拿出一把普通的防盗门钥匙,这是他另一套房子的钥匙,也是他最大的秘密,当了这么多年的财政局长,也有不少积蓄,他不敢将这些积蓄放在家中,而是用一张外地的身份证买了一套住房,专门存放这些积蓄。
这个秘密,连他老婆也不知道。
将钥匙放好,孔正义在书房里转来转去,慢慢变得咬牙切齿,甚至有些目露凶光,“梁朝,你他妈的太过份了,我跟你没完。”
与孔正义在新月楼中堂分手以后,侯卫东快步回到了新月楼家中,他几步来到了阳台,将阳台的灯光关掉,将自己隐身在黑暗处,观察着楼下的动静,他家的阳台视线很好,能看到大门外很远的地方。
矮小而微胖的孔正义新月楼外面行走着,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此时的他,没有了当财政局长的豪气,和普通的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中年人模样相差不多,就在街道上孤零零走着,失去了随从的官员,和普通人有着同样的背影。
走了两三百米,他在一辆普通桑塔纳车前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左右,这才进了小车。
在卧室里,小佳大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杂志,却没有看,有一句无一句地与母亲陈庆蓉说着话。
新月楼的房子是三室一厅,为了照顾小佳,陈庆蓉和张远征就搬到了新月楼,以方便照顾小佳。
陈庆蓉将家里以前的旧裤子剪开,为即将出生的小宝贝做尿布,“还是这种用过的棉布才好,小孩的皮肤嫩,一定要用软的。”
小佳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快乐的表情,道:“现在大家都用尿不湿,都很好的,用布尿布太麻烦了。”
陈庆蓉不容置疑地道:“这事你不懂,我从来不信尿不湿,尿水整夜都兜在小孩的屁股上,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这样兜久了,小孩的皮肤肯定受不了。”
“听用过的朋友说,用了尿不湿,小孩睡眠要好一些,有利于成长。”
“这些都是骗钱的玩意。”
小佳知道母亲素来执拗,也不多劝,反正尿布用了几千年,大家都用得好好的,也没有出了什么事情,就继续传统吧。
陈庆蓉剪了一会棉布,道:“以后有了小孩子,家里的事情就比以前多得多,卫东平时回来也不做家务,天天钻到书房里,他就是坐坐办公室,肯定没有你爸爸上班时辛苦,当年我们生你的时候,没有请人,就我们两口带小孩子,那时你爸别提多勤快了,回家把用肥皂一洗手,就开始煮饭。”
小佳对于母亲的唠叨是哭笑不得,道:“妈,你怎么还是这种脑筋,卫东每天忙得脚跟翻到脚背上,回家有时还得写稿子,家务事本身就不多,何必让他来做。”
在工厂家属院里,素来多彪悍的女工人,她们在工厂里顶得上男人的角色,在家里更是占据了绝对地位,陈庆蓉并不是一线的工人,当采购时走南闯北,见识也有,只是在工厂的家属院住久了,看惯了女人声音大男人声音小的场景,对于张小佳和侯卫东的关系便有了隐隐的担心。
一来担心女婿不做事,家务事全让女儿一个人做,会累得女儿,特别是有了小孩以后,家务事猛然增多,陈庆蓉就想让侯卫东来分担家务。二来女儿太温顺,看样子恐怕管不了侯卫东,她准备给小佳鼓鼓劲,让女儿也慢慢地管着女婿,什么事情只要形成了习惯就好办了。
陈庆蓉剪了一会棉布,道:“以后有了小孩子,家里的事情就比以前多得多,卫东平时回来也不做家务,天天钻到书房里,他就是坐坐办公室,肯定没有你爸爸上班时辛苦,当年我们生你的时候,没有请人,就我们两口带小孩子,那时你爸别提多勤快了,回家把用肥皂一洗手,就开始煮饭。”
小佳对于母亲的唠叨是哭笑不得,道:“妈,你怎么还是这种脑筋,卫东每天忙得脚跟翻到脚背上,回家有时还得写稿子,家务事本身就不多,何必让他来做。”
在工厂家属院里,素来多彪悍的女工人,她们在工厂里顶得上男人的角色,在家里更是占据了绝对地位,陈庆蓉并不是一线的工人,当采购时走南闯北,见识也有,只是在工厂的家属院住久了,看惯了女人声音大男人声音小的场景,对于张小佳和侯卫东的关系便有了隐隐的担心。
一来担心女婿不做事,家务事全让女儿一个人做,会累得女儿,特别是有了小孩以后,家务事猛然增多,陈庆蓉就想让侯卫东来分担家务。二来女儿太温顺,看样子恐怕管不了侯卫东,她准备给小佳鼓鼓劲,让女儿也慢慢地管着女婿,什么事情只要形成习惯就好办了。
侯卫东在阳台上偷窥完毕,走到客厅,正准备回书房看一看宣传部给周昌全准备的讲话稿,陈庆蓉从卧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些棉布,她看了看餐桌上摆放着碗筷,对侯卫东笑道:“卫东,我在给小孩做尿布,手里不方便,你洗洗碗,行吧。”
侯卫东跟着周昌全长期在外面应酬,在家里吃晚饭的时间微乎其微,难得有时间回家吃饭,再加上小佳一直提倡晚上少吃饭,因此每晚都很简单,侯卫东基本上没有洗过碗。
今天他在外面吃了晚饭,没有想到家里并没有洗碗,听到岳母吩咐,稍一楞神,就笑着挽袖子,道:“妈,你辛苦了,现在市面上有现成的尿不湿,不知道效果好不好。”
陈庆蓉趁着这个机会,将刚才说过的那一番话讲给了侯卫东,在岭西,李晶给小丑丑就粹用的尿不湿,一张传统尿布都没有用,当然,她用的尿不湿都是超薄超贵的型号,效果还是不错。
当然,侯卫东不能拿这个来举例,他挽着袖子,动作麻利地将饭碗收进了厨房,在上青林数年时间,他很多时间都是自己弄饭吃,对于家务事情并不陌生,只是在沙州与小佳团聚以后,他才基本上不做家务事。
小佳腆着肚子,站在厨房门口,侯卫东正在哗哗放水洗碗,扭头道:“别进来,地滑。”小佳站在门口看着侯卫东做事,很有兴趣地道:“在我的记忆中,你就没怎么洗过碗,现在看起来动作还算麻利,不算是酒囊饭袋。”
等侯卫东洗了碗回到了书房,小佳腰有些酸,就趟在床上休息,陈庆蓉坐在床边,拆了一些线子手套,飞快地给小家伙打背心,她打惯了手衣,双手如飞,看着小佳眼花缭乱。
“对男人要关心,但是也要严加管理,男人就和小孩子差不多,三天不管就要上房揭瓦。”陈庆蓉顺利指挥侯卫东洗了碗,就坐在小佳床前给她言传身教。
小佳道:“爸在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陈庆蓉道:“你爸是厂里的技术骨干,他们这一批老工人离开工厂以后,许多技术活就无法做了,厂里决定返聘一些技术骨干回厂里,你爸闲着难受,今天朱言兵厂长给他打了电话,他就回厂里去了,昨天给卫东说了这事,他也没觉得挺好。”
到了九点钟,张远征才从厂里回来,他今天与好几个一起退休的老朋友见了面,朱言兵亲自作陪,在厂食堂吃饭,有厂长作陪,几个老家伙自觉很有面子,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些。
进了屋,张远征满脸通红,大声宣布道:“从明天起我又要回厂里上班了,担任第五车间的技术顾问。”
陈庆蓉见老伴醉得站不稳,气狠狠地道:“喝不下马尿,就少喝一些,别在这里出洋相。”
张远征脸红红的,他只是想笑,手舞足蹈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不学技术,好高骛远,想当年我们当学徒那一会,天天跟着师傅身后,抓住一切机会学技术,现在到好,师傅苦口婆心地教,他还不愿意学。”
他们这一代工人,无论是什么工种,都是以技术为荣,一个技术好的师傅,在厂里是很受尊重的,而进入了九十年代,不少企业破产,甭管有无技术,大家统统下岗,这直接影响了一代人,所以,许多厂里的年轻人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学技术,有许多技术含量高的活,厂里不得不请老师傅回厂。
陈庆蓉知道张远征酒量浅,见他站立不稳的样子,知道其已大醉了,一边数落着他,一边就准备将其扶进屋里,刚走两步,张远征只觉肠胃一阵排山倒海,他根本控制不住,就在客厅里吐成了天女散花。
侯卫东正在修改宣传部的稿子,他这种级别的秘书,其实很少写稿子了,需要哪个部门的材料,自然会有相关部门先写好底稿,他再根据周昌全的习惯、口味和特殊要求进行增添,明天周昌全要在宣传工作会上作一个讲话,宣传部门专门由一位副部长负责给材实把关,这篇讲话稿子质量很高,基本上不需要进行大的修改,侯卫东的主要工作是往里面加上一点周昌全特色的词句。
听到外面的动静,侯卫东赶紧出来,恰好看到了张远征呕吐,他是见惯了喝醉酒的呕吐物,虽然觉得臭,但是还可以忍受,就道:“爸,我扶你到卫生间,要吐就吐干净。”
同样站在门口的小佳,猛然间闻到一阵酒臭,一捂嘴巴,差一点也吐了出来,赶紧就回到屋里。
陈庆蓉无可奈何道:“卫东,你帮着把这收拾一下,我扶你爸爸进屋休息。”
等到陈庆蓉将张远征扶进了寝室,侯卫东连忙拿了扫把,开始清理客厅里这一堆带着酒味的呕吐物,闻着酒味,他暗道:“今天喝的酒还不错,绝对在五十块钱一瓶。”他是支持张远征返聘回厂,不管朱言兵有无其他目的,张远征返聘回厂以后,他的生活至少在这期间会充满了阳光。
男人不怕事情多,就怕成天没有事情做,如果每天都在说“忙啊”、“累啊”的人,其实这话语间就带着些骄傲。
正在打扫客厅,陈庆蓉就气冲冲地走出来,口里道:“这个老头,什么年纪了,还以为自己三十岁。”又对小佳道:“小佳,家里有没有绿豆,给你爸煮点绿豆汤醒酒。”
小佳站在门口,用手捂着鼻子,道:“家里的绿豆放得太久,早就拿出去扔了。”
侯卫东没有等着陈庆蓉安排,主动道:“我去买。”陈庆蓉觉得不太好,道:“算了,这么晚了,商店都关门了,哪里去买绿豆。”侯卫东还是转身披上外套,道:“我开车去转一转,应该能找到。”
好不容易在一家小店买到了绿豆,回到家里,陈庆蓉就开始煮解酒的绿豆汤,经过这番折腾,等到侯卫东坐回书房,刚才的思路彻底被打断,抽了枝烟,喝了茶,这才渐渐找到刚才的感觉。
要结束的时候,小佳走进了书房,侯卫东道:“远点,电脑有幅射,别靠近。”小佳噗嗤笑了起来,“没有这么严重吧,在机关里,怀孕的女同志一样在用电脑。”
“宁可小心一万次,不能有任何疏漏。”侯卫东想着小丑丑的模样,更加紧持他的观点。
小佳还是很听话,她退后几步,站在门口,并不赞成母亲的观点,可是想到小孩出生以后诸多杂事,便感到有些的抱歉,“以后有了小孩,恐怕对你的工作有些影响。”
侯卫东倒有些诧异,道:“你怎么这样说,小孩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为他服务,是责任,也是我的义务,我高兴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