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红酒,李晶是最好的人选,此时李晶远在大洋彼岸,侯卫东挠头数次,就给曾宪刚打了电话。
曾宪刚道:“洋酒,我连国酒都不喝了,更别说洋酒,不知道那种酒好。”侯卫东这才想起此事,道:“算了,不找你,让小宋接个电话。”
“小宋,我是侯卫东,有事请你帮忙,晚上我要到岭西来,你给我准备两瓶洋酒,要有档次有品味,不要看钱,只看有没有档次。”
宋致成是地道岭西人,对岭西情况很熟悉,想了想,道:“我马上到布谷鸟酒行去看一看,听说哪里的酒最正宗,就是价钱贵得咬手。”又问:“你想要什么品牌的酒。”
侯卫东道:“我对洋酒没有研究,你看着买就行了。”
宋致成开着车就去布谷鸟酒行,看着酒价就开始咂舌,“侯哥,有芝华士12年、杰克丹尼、威雀威士忌,还有人头马路易十三。”侯卫东似乎听说过人头马路易十三的名头,道:“人头马那个酒多少钱?”
“八千八百八十八元,有证书。”
这个价位恰好是送礼价,侯卫东道:“好,买两瓶,你放在店里,等一会我来取。”他又补充道:“包装要简单一些,别太复杂。”
侯卫东在下午四点多钟到了岭西,来到了曾宪刚的店中,同曾宪刚一起上了二楼,就见到穿着短风衣的宋致成。
宋致成生了小孩以后,比以前要丰满了许多,见侯卫东上楼,一边让服务员泡茶,一边就将两瓶洋酒提了过来。
侯卫东早就将钱准备好了,道:“这是一万七千七百七十六元。”曾宪刚瞪着眼道:“卫东,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出不起两瓶酒钱。”
侯卫东早就料到曾宪刚会这样说,道:“这是两码事,如果你不收钱,下次我就不敢让小宋办事了,如果真想花钱,改天你请我喝洋酒,我绝对不会推托。”
曾宪刚仍然不同意,侯卫东也瞪着眼睛道:“宪刚,这是嫂子帮我买的酒,和你没有关系,我和嫂子说话。”他坐在宋致和面前,道:“小宋,你在省城,我随时要你帮忙,所以,我们两人讲好,凡是帮我买了东西,我们亲兄弟明算帐,只有这样,以后我才好开口,宪刚讲义气,但是讲义气的后果就是让我不敢再请你帮忙。”
宋致和就将钱接了过来,道:“侯哥就是侯哥,不象有些人。”侯卫东正在喝茶,听着宋致和话中有话,道:“小宋,有什么事情吗?”
宋致和眼圈看着就红了,她道:“宪刚在这里,我不好说。”侯卫东正在想着法子支走曾宪刚,曾宪刚就接到一个电话,他拿着电话就进了一间办公室。
趁着这机会,宋致和连忙道:“我长话短说了,去年宪勇和小秦两人要到成津开磷矿,他们缺钱,找宪刚借了两百万,这钱确实是借的,宪刚讲义气,不写借条,我是个小女人,还是悄悄找宪勇要了一个借条,我是这样想的,即使最后不让他们还,可是名分还是要的,否则就是一笔烂帐,当了好人不一定得好。”
侯卫东学法律出身,习惯于先当小人后做君子,点头道:“你这是对的,亲兄弟明算帐,兄弟才做得长。”
“后来,县里搞磷矿整治,他们缺钱,又来借钱二百万,当时宪勇就说让我们入股,四百万都算作股份,占三十六的股份,我胆子小,怕他们经营不好,而且当时才进了新货,流动资金又确实紧张,就不太愿意再借,为了这事还和宪刚差点打架。”
侯卫东见宋致成掉眼泪水,开玩笑道:“宪刚练过武,一只手就可以打两个小宋,肯定要让着你。”
“宪刚是牛脾气,犟起来就不回头,后来我看着磷矿老板发财的多,就找朋友借了些,凑足了两百万,交给了宪勇。”
“成津搞技改,我很清楚,县里还帮曾宪勇他们货了款,三年内税收全退,曾宪勇的磷矿完成技改以后,效益应该还不错。”
宋致成将眼睛擦了,看了看办公室的门,又道:“上个星期,曾宪刚和秦敢带着四百万就过来还钱,跟他们说股份的事情,他们却不承认这事,只是还钱取借条。”
“当初你们写协议没有?”
“没有,我那时刚生了小孩,是宪刚办的事情,他这人讲江湖义气这一套,拉不下脸来写协议。”
“既然没有协议,那就不必争了,四百万也是一笔巨款了,够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了。”
宋致成道:“我最想不勇,宪刚对曾宪勇和秦敢可是掏心窝子,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人是怎么对待宪刚,如果磷矿亏了,就是股份制,我们损失的就是真金白银,现在赚钱了,他们两人就舍不得分钱,不认这个股份。”
“侯书记,你给评评,哪里有这种道理,还说是好兄弟。”
侯卫东也觉得曾宪勇和秦敢这事情做得不地道,安慰道:“小宋,你要这样想,他们把四百万还给你们,总算还是有点良心。”
曾宪刚黑着脸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对宋致成道:“别在卫东面前滴滴咕咕,男人的事情女人少管。”
在青林山时代,曾宪刚和曾宪勇做过不少隐秘的大事,在曾宪刚眼里,他们两兄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因此,四百万的款子借给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回报。但是,“没有想到回报”是自觉自愿,明明赚钱却耍花招,这让曾宪刚感到特别受伤,这两天,每当想起此事,就如针尖在心脏里挪动。
宋致成见曾宪刚出来,拿着酒钱就回办公室,曾宪刚黑着脸,半天,才道:“小宋把事情给你讲了。”
“讲了。”
“这事很臭。”
“以前讲义气,现在一切向钱看,时代变了,你也得变。”
侯卫东和曾宪刚又摆谈了以前在上青林的事情,往事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
到了五点半,杜兵、老耿和侯卫东来到了名为竹园川菜馆,竹园距离金星宾馆并不太远,侯卫东经常见到“竹园”飘逸的行草以及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
竹园外面看上去极为寻常,进去才发现里面装得颇为讲究,仿明制家具使餐馆比寻常馆子就多了几分厚重。
杜兵和老耿在底楼要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随时听修招呼,侯卫东则单独上了二楼。
侯卫东走进了预定的201室,旗袍服务员就进来,彬彬有礼地问道:“先生,喝什么茶。”
侯卫东点了一杯铁观音,坐在茶几上看电视,续了三次水,朱小勇才走了进来。
进门以后,朱小勇道:“蒙宁有事,来不了,今天晚上就是纯爷们。”他坐下以后,看了看表,道:“岭西交通早就应该彻底整治了,堵车已经成了社会公害。”
侯卫东道:“朱总,你开了车吗,开车就不能尽兴?”
朱小勇道:“陈哥喝了酒,喜欢做按摩,三楼就有很顶级的按摩师,平时不对外开放,也算类似于私人会所的场所,如果陈哥肯同你一起上楼,今天就有戏了。”
以前在成津县城里,朱小勇寻常而普通,那一次在吴英与刘铁松面前还有些沉默,可是到岭西就显得和谐而自如,相反,侯卫东倒显得略为拘束。
又等了一会,陈曙光这才出现在房间,他是那种很墩实的长相,宽宽的肩膀,堂堂正正的四方脸,进门也不说话,将外套递给了服务员。
侯卫东见陈曙光进来,就道:“陈主任,您好。”
陈曙光脑袋似点非点,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间的位置,眼光不扫侯卫东,而是偏着脑袋跟朱小勇说话。
侯卫东在一旁观察,暗道:“朱小勇在蒙豪放的女婿,陈曙光迟到以后却不作解释,看来他在蒙豪放面前很得势。”
“小勇,工程什么时候结束?我的想法,你别在破山沟里呆久了,还是得在集团中枢里,否则要被边缘化。”
“我是学水利专业的,还没有正经地做过工程,在成津又有卫东书记罩着,这个工程很过瘾啊。”
陈曙光这才掉转头,道:“侯卫东,我听过你的名字,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不错嘛。”讲了这一句,他未等侯卫东回答,又扭过头与朱小勇说话。
“他妈的,你有什么了不起。”
侯卫东在县里是一呼百应,在市委里说话也是有份量的,如今受到陈曙光毫不掩饰的忽视,这让他不禁怒火中烧,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过,尽管他心里不愉快,脸上却带着很真诚的微笑。
“卫东书记以前在沙州给周昌全当过专职秘书,更早些时候还给祝焱当过专职秘书。”朱小勇与陈曙光说了一会话,抽个空子,就低声介绍起侯卫东的简历。
陈曙光有些惊奇的挑了挑眉毛,道:“你给老祝也当过秘书?”
侯卫东听到“老祝”的称呼,便知道两人关系应该还可以,道:“以前在益杨县工作的时候,我给县委祝书记当过秘书。”
陈曙光这才正眼看了侯卫东一眼,道:“你给县、市两级主要领导当过秘书,这个经历特殊,岭西全省都是独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