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帝原看箱子里不过一些布伞就有些失望,可等李鸾儿将那些绣了各色精致花纹,镶了珠宝的伞一一打开,在院子里一展示,德庆帝就瞧出好处了。
这些伞并不若平常下雨时打的油纸伞那样大,看起来着实的小巧,可是,做工却比那些强了不知道多少。
还有那些绣饰,真可谓巧夺天工了,那些镶宝石的也富丽堂皇,很新巧也很符合皇家气度。
他一时欣喜,拿了一把绣了龙纹的伞撑在头顶细细感受:“着实的遮阳,难怪要叫遮阳伞了。”
李凤儿也拿了镶猫眼宝石的牡丹花图样的伞玩赏:“难得谁这样精巧的心思,竟画出这么些伞样来。”
李鸾儿抿嘴一笑:“咱们家在京城买的新宅子,隔壁顾家原是江南有名的大商家,他家的女儿有一双巧手,又有一颗玲珑心,这些都是她画出来叫人做的,我看着好,便与人抢了好些来给你,你可得领我这份情呢。”
李凤儿把那牡丹花样的伞放下,又拿起一柄绣满红梅的:“我并不领你的情,我却领人家顾姑娘的情。”
“这伞多少钱一把,大娘子走的时候留下帐单,朕瞧着好,便把这些都留用的,只不能白要。”德庆帝玩过了,便问起经济问题。
李鸾儿赶紧摆手:“什么白要不白要的,这些伞我都已经付过钱了,算是我给妹妹的礼物,哪里还能再要钱,陛下若给银子,我便不留了。全都带出宫去。”
德庆帝听了少不得叹了口气:“这次便罢了,以后可不许了,你们家日子也不是多好,一家子重担都在你身上,能省些便省些的好。”
李鸾儿知德庆帝想到在凤凰县的小饭庄里那些事。那时候李凤儿为了攒进京的银子可是死要钱的,搞的德庆帝都要到厨房洗碗还债,倒是很叫他知道了一些民生疾苦。
说笑几句,三人坐下,德庆帝问了一番民生问题,李鸾儿都一一如实答了。
德庆帝又对李凤儿感慨:“朕素来说你家的人最是实诚不过的。不像那些臣子总是欺瞒于朕,这话可一点都不假,今日大娘子与朕说的这些个事,那些臣子是万不会说的。”
“我姐姐素来最是实诚,陛下这还是问的姐姐。若是问哥哥,陛下且放心,哥哥定答的更加详尽。”李凤儿低头抿嘴笑着。
德庆帝又是一番苦恼:“父皇在时曾教导朕要体恤百姓,朕也都记在心间,朕登基以来,便是修行宫与平日除却日常饮食起居外的花用都是用的私库的银子,只是,这私库里的钱到底有个限度。花完了,朕也不知往哪里再寻,要用户部的钱。朕也不忍心,那些老臣又念叨……”
德庆帝因着先前和李家有那么一番情谊,再加上到底年幼些,在李鸾儿面前就诉了这么几句苦,诉完了便不再说这个,一时劝着李鸾儿多尝尝宫中糕点。还说等李鸾儿走的时候要多带些回家用。
只是他不说了,李鸾儿却记在心间。她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陛下觉得这伞如何?”
“朕觉得很不错。”德庆帝想了想回答。
李鸾儿一笑:“陛下若觉得好便拿来多用用。另外,也拿出些来赏赐大臣,不要多赏,看哪个顺眼便送一把,将这伞炒热,这京里攀比之风正盛,旁的官员见别人都有这样的伞自己没有,自然就觉得没面子,就会千方百计的打听是哪里买来的,不用多久,这伞就在京城蔚然成风。”
德庆帝还是不明白:“如此又有什么好处?”
李鸾儿敲敲桌子:“陛下不正为银钱发愁么,这伞是顾家弄出来的,顾家又是传承百年多的大商家,他家底子厚,商道又铺的好,若是这伞的热度起来了,自然他家就赚的多,到时候,陛下也算一份子,赚的钱叫他们与陛下分红,陛下可别小瞧了这门买卖,说不得,能叫陛下狠赚一笔呢。”
“真的?”德庆帝一听大喜。
他是个爱玩的帝王,再加上明启帝是英明之君,目光又长远,并没有教导德庆帝瞧不起商贾,反而告诉他商贾的厉害之处,教过他为什么历代君王都打压贬低商人,因此上,德庆帝与商贾一道也有一套,并不像世人那样迂腐,只说商人重利要狠狠打压。
如今他一听只这小小的伞就能赚多少银子,自然很感兴趣。
“自然的。”李鸾儿点头:“再有一事,我也要与陛下说说。”
“你且说,朕听着呢。”德庆帝听出好处来,便也认真起来。
李凤儿很有眼色的给德庆帝倒了杯茶水端去,又听李鸾儿道:“这顾家说起来是很有家底的,于买卖一途上也有自己的一套,人家百多年的传承可不是做假的,只是,他家大爷去了两三年,如今刚出孝期,因着顾大爷这一没,再加上顾家大郎到底年幼,有些撑不起门面来,就有很多人打压他们。”
说到这里,李鸾儿停了一下,看德庆帝脸色,见他听的很认真就继续道:“原顾家与君相公家订了亲事,只是顾大爷一去,君相公就反悔了,刚刚两家退了亲,顾家虽然有钱,可到底君相公势大,他们家很怕君相公报复,正想找个依靠呢,在我看来,找谁做依靠都不如寻陛下来的好,陛下若是有意,我便与他家说道说道,给陛下一些干股,他家的买卖若是不犯法,陛下庇护些,一来,他家做事也方便些,不用束手束脚,二来,陛下也解了燃眉之疾。”
李鸾儿说完了起身行礼:“我这并不是教唆陛下什么,只是实在与顾家做了邻居,见他家的人都是好的,又见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怕他们受人欺负,心下也是甚忧,又想着陛下心善,便觉得能拉人一把是一把,省的人家好好的一家人搞的孤苦离落。”
“又是君莫为。”德庆帝听了先不说话,后又觉得李鸾儿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不说他贪顾家的财,反倒说他心善不忍看顾家受人欺负,要拉拔顾家几分,就更觉得李鸾儿不错,顾家也是好的,想及李凤儿说过的关于金夫人的事,德庆帝更加厌烦了君莫为:“这顾家也实在可怜,朕也觉得能拉一把是一把,如此,你回去问问他家。”
一听德庆帝答应下来,李鸾儿心下一喜,赶紧对德庆帝道谢:“那我可替顾家先谢过陛下了。”
“平身吧。”德庆帝一摆手:“凤儿在宫中也是相信家人,大娘子若是得空,以后常进宫来陪陪凤儿,也与朕说说外边的事。”
李鸾儿更是欣喜,明白德庆帝这是叫她做了与顾家的中间人呢,便赶紧答应下来。
正说话间,寿安宫那边使人来传,说是太后要见李鸾儿。
李鸾儿一听赶紧起身整理仪容,李凤儿也整理一番,就要带着李鸾儿去寿安宫请安,德庆帝见如此,笑道:“母后最是和善不过的,大娘子不必担心,朕左右无事,也与你们一处去。”
李鸾儿推辞不过,只好跟着德庆帝过去。
永信宫离寿安宫并不算很远,三人带着一行的宫娥太监用不多时就进了寿安宫,见寿安宫中走出两个姑姑,官家和李凤儿对她们都极尊敬,李凤儿称她们白姑姑郑姑姑,李鸾儿就知这定是王太后的心腹,便也对两个姑姑问安。
等进了寿安宫,便觉不如李凤儿的永信宫中凉爽,李鸾儿想了片刻就明白了,大约是王太后年纪大些,年轻的时候可能伤过底子,太阴凉的地方怕是受不住,才不敢多用冰的。
她稍抬头,便见坐在榻上的王太后着一身深紫衣衫,长相美艳中带着雍容,很有牡丹国色之美,心说也怪道先帝爷一生待王太后情深义重了,这样的美貌,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又见王太后面上很显年轻,脸上带着笑意,只一双眼睛很有精神,心下也知这定是个精明人物。
李鸾儿依着规矩与王太后行了礼,就听王太后急道:“快些过来叫我瞧瞧,我时常听凤丫头说起你的功绩来,倒恨不得早日相见呢。”
王太后自称我,并不称哀家,这倒是叫李鸾儿出乎意料。
她赶紧上前几步,王太后那里已经携了她的手细瞧,赞叹道:“难得的这样标致的美人,竟能打虎猎熊,便是我也吃了一惊呢。”
王太后见李鸾儿很有规矩,一直低眉顺眼,又见她面色白皙娇嫩,却透着健康的红晕,一双手摸起来柔软,可细细一摸,手心中有薄薄茧子,知她以前定是受过苦,后来条件好些也才开始保养,想到李凤儿手心中也有茧子,倒是对这一对姐妹多怜惜了几分。
待看过李鸾儿,王太后就叫人赐坐,等李鸾儿坐下,她又打趣一句:“凤丫头难道害怕我是那母夜叉,还能吃了你姐姐不成,不但你陪了来,连皇儿都被你拉了坐镇。”
李凤儿起身笑语盈盈道:“并不是陪姐姐的,实在是凤丫头也想太后了,便过来请安,陛下定也是如此的。”
德庆帝一旁陪笑:“凤儿说的很是。”
王太后瞪他一眼:“我瞧你们并不是想我这孤老婆子,定是想我这里的好物件。”
李凤儿赶紧道:“说起好物件,姐姐这次进宫可带了好物件,一会儿太后可要细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