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肥佬这次更加仔细地搜索了一遍,仍是一筹莫展,毫无所获,带下来的手电筒老化得厉害,看什么都不清楚,再加上地宫中空气越来越浑浊,肥佬终于累了,扶着墙想喘口气休息一下,却不防那砖墙是个活的暗门,脚下一滑,差点跌了进去。
肥佬吃这一吓,蹲那儿半天喘粗气,起身时砰的一下,脑袋撞上了一个人,顿时又吓得一哆嗦,险些又栽进那暗门里面去。我站在肥佬身边,一把拽住他,才没让他一屁股坐地下。
这时被肥佬撞开的人,晃晃悠悠又弹了回来,却是一个头朝下挂在绳子上的干尸,没有胳膊,头都快挨着地面了。我们刚才在地宫里转了两大圈,都没发现空中有这么个核突的东西,怎么肥佬按一下墙壁,就来个天外飞尸呢?
肥佬定定神,借着我的手电筒光亮,已是看清了周围影影绰绰挂了不少东西,全都和刚才撞开那干尸一个模样,像是晾衣服一样倒吊着挂了好几排。
我松开拽住肥佬的手,给这诡异的场面逗乐了:怪事年年有,今年到我家!啥也别说了,咱这就开挖吧!这个埋在地下的老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肥佬一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冯一西啊冯一西,咋逢到你就要一命归西呢!亏你还有心思去挖宝,只怕是宝贝挖的出来,咱也没命带走!
看到不知来历的干尸群,我的心情非常奇怪得变好了许多,感觉踏实了不少,忍不住嘴上和肥佬继续辩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富贵就是要来险中求的,你别不服气,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说不定这富贵就是老天爷送咱俩的。要不你的手咋就这么邪,随便一下就按中了机关所在。我敢打赌,这个大墓里头的藏宝洞已经在向咱俩招手了。
一边开着玩笑放松自己,我一边用眼睛四下张望,希望发现点什么闪光的东西来救驾。无奈实在是太黑,仅有的一丝亮光都像鬼火般星星点点,很难看清什么。鼻子里面净是棺材板的朽木味道,左右闻闻,面前恐怕藏了不少棺材。
倒吊着的干尸仍然微微晃悠着,我晃着手电筒,察看一下周围环境没什么异常,小心翼翼地躲着干尸,轻轻扣摸肥佬刚才按动的那个会动的暗门。
肥佬拉住我又说道:哥们,这不对劲啊,刚才还说咱们是在闹市区的地下,这几年上头没少动工程,咋就没人发现这地方?
我早就在考虑这问题,一边用菜刀拨开一个打扰我视线的干尸,一边给肥佬说:你别傻了,咱中国的文化那可是博大精深,要是有意识的想藏这么一地方,我看也不是啥难事。你想啊,那死了多少年的女人遗像,包括那鬼画符都没有被人发现,还居然能在柜子里搞出动静来叫咱们拔钉子,所以我一点都不奇怪这墓室有这么大的玄虚,唯一奇怪的是咱这方向,似乎不是直奔海河,而是向市中心走去,这他娘怎么回事?
我拨开的干尸呼噜噜一转,却掉下来一堆东西,刚好一头搭在肥佬肩膀上。肥佬凑上去一瞧,薄薄的一整条长绳子,顿时没好气地骂道:什么鬼东西,上吊绳还随身带着!顺手甩给我看。
我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看清楚了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浑身毛都竖了起来,骂道:你个死肥佬!拿的是什么玩意?这分明是一长截人皮!又扔给肥佬让他看。
肥佬吓一哆嗦,把手里的绳子甩出好远,使劲搓着手骂:少给我装大尾巴鹰,人皮能有这么长吗?
我干巴巴地说道:你再看仔细点,这是把人吊在这儿,用小刀削苹果一样,转着圈削下来的!我吃苹果从来削不好苹果皮,曾经练过一段时间,自是一眼认出了这是用薄刀削下来的人皮,绝不会错。
看肥佬将信将疑的,我把手电筒离近那倒挂的干尸,照给肥佬看:你看你看,这干尸两条胳膊都没有了,从胸口这开始削,削到肚脐眼停住,都是两指宽的刀痕,手艺还真不错!只是为啥要削皮呢,难道削好皮等着别人来吃不成?
我从跳进洞里时就想好,要是遭遇不测,拼了命也要把肥佬弄出去,满心都是生死置之度外的英勇念头,当然更怕肥佬一时把握不住,乱了方寸,白白送了我俩性命。所以不是我要故意吓他,一是这事确实透着邪气,不说破这玩意,会一直心里打鼓,再者是因为骤逢大变,最怕就是乱了方寸,与其背着包袱给吓死,不如先练练胆。
偷眼看肥佬,头上已经冒出虚汗,眼神都恍恍惚惚的,喃喃说道:还是不对劲,为什么这人的肚脐眼上面比下面瘦了不止一圈呢?
这我倒没注意,正想再仔细看看,却听旁边有人阴森森地说道:不奇怪!这人是活着被剥的,剥了皮后,人还没死,好吃好喝养着,再用盐巴给腌上,结了一层硬壳,接着再削,一直到削死……
阴森森的声音让我大吃一惊,这肯定不是肥佬的腔调!
正想撒丫子跑路,面前伸出几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和肥佬,我真是非常后悔,不停地在心里暗骂自己粗心大意,这下可好,子弹是不长眼的,现在是没法子逃跑了。
黑洞洞的枪口后边陆续钻出来几个人,都是从那道暗门出来,足有五六个,手里拿着强光手电一阵晃动,白色光柱在我们身前身后转来转去,好一阵子才静下来。
暗门里吹出来的凉风让我和肥佬直起鸡皮疙瘩,看来这伙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很可能就是和我作对那些盗墓团伙的人。不过想到对方不是公安机关的人,我心里有点放松,暗自打着主意和肥佬站那一动不动,默不作声。
片刻寂静后,对方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缓缓说道:冯一西,咱们又见面了,真是可喜可贺,你小子不是能躲吗?这会儿怎么不跑了?为这个鬼地方我可是死了两个弟兄了,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快点拿出我要的东西,不然,这么大个地宫,你就随便找地方入土为安吧!
冷静的语气是从一个中年男子的嘴里发出的,我一听这话,心里就知道难办,这帮人还真是找我麻烦的那帮盗墓团伙的人,想不到从北京躲到天津,居然还是给碰上了。一群亡命徒杀个把人肯定不带眨眼的,死在这里头,几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那可实在太冤了。看来我只有装出一副还有利用价值的样子,拖延时间想办法搞清楚这帮人从哪里进来,别的什么办法眼下还谈不上。
我尽量用胸有成竹的口吻说道:这位老大,我冯一西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一向不曾坏过你们的财路,虽然我手上有一本书你们可能有用,但那真的是个不全的旧书,写的乱七八糟都是些鬼话连篇,早就想烧了完事,既然你还有用,送给你就是。不过,你也知道,下到这地头,我怎么会带在身上呢?
那中年男人沉吟了一下,挥手对旁边人示意道:阿正,你搜搜吧,看有啥东西没有?顺便闹明白这俩青头从哪儿进来的再说。
我旁边一个人赶忙答应道:明白,森哥。估计就是那个叫阿正的,哑着嗓子说道:你他妈快点靠墙蹲下来,手举高,我告诉你这枪可是上了膛的,别让我不小心打烂你脑袋!
我一直都是个军事迷,一眼就认出这阿正手上端的枪就是那闻名已久的恐怖分子标准装备——以色列乌兹冲锋枪,那射击速度之快可不是吹出来的,只能说是威力强大,一盒子弹扣一下扳机就能全打出去的那种。
硬硬的枪管在我肋骨上敲了一下,我两眼发黑,不由自主蹲下来举起双手。那人把我浑身上下仔细搜了一遍,有点不太相信,又去肥佬身边摸索了半天,站起来迟疑地说道:森哥,这俩青头像是来观光的,除了把菜刀和手电筒,啥也没有,真是怪事!
那个森哥也有点惊奇,走过来蹲下来看着我说道:你小子不错嘛!一把菜刀就跑到这地头了?还说那书你想烧了完事,骗鬼的吧?说完又摸出一根烟来给我点上,顺手也给了肥佬一根:说说吧,怎么来的?是不是那本破书上头学的本事?
我抽了一口烟,换了副庄重的口吻说道:这位老大,森哥是吧?我觉得什么咱们应该是不打不相识,既然都到了这地方,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我跟肥佬的确不是来盗墓的。我那本书上是有些老迷信的风水八卦,但还没那么神,哪能和你们这全副武装的专业人士相比。这次纯粹是个意外,我是碰上了鬼打墙,跟肥佬走投无路撞到这里的,你瞧那菜刀上标签都还没撕,刚买的一生活用品。
森哥扑哧笑了,拍拍我肩膀,说道:小子真行,忽悠人不眨眼的,当我森哥白当的,是一大个白痴啊?手上已经加了力道,一掌切在我脖颈上,我顿时昏昏沉沉地扶着墙趴了下去。
那森哥转向肥佬继续问道:胖子你说说吧,可千万别再拿什么鬼打墙的鬼话来忽悠我,我这人最恨被别人骗了。老实告诉你,我们在门外边可什么都听到了,不是你一巴掌打开那暗门,我们还进不来呢。来,来,再抽一根,算是谢了您了,只要你说实话,森哥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放心。
肥佬扶住我,有点迟疑地说道:森哥,我是一粗人,别的不太懂,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儿,别的我也不敢瞎说。我跟冯一西是因为一女人的遗像下来的,上头那小屋里有一个柜子,柜子里有几根棺材钉钉住个女人的遗像,老冯也没怎么说清楚,只是说这里给人摆下什么恶毒的阵势,我俩要是不破了这阵势就不得好死。至于怎么进来的,我是跟着老冯从一个什么盗洞爬了半夜才掉这儿的。
我见肥佬说的差不多了,也达到了我的目的,于是忍着疼说道:是五丁破相大法,那遗像上的女人给活剥了皮埋在这下边,不把她挖出来烧了,后患无穷,这可不是我忽悠你,森哥,是那书上头讲的明明白白。看见森哥这么冷静的一头目,我要是上来就说实话,他不起疑才怪,像这样经过肥佬来个迂回式的说出实情,不由得他不信。
那森哥对什么-五丁破相大法-倒不是很感兴趣,而是紧张地问道:盗洞?你们是从盗洞爬下来的?在哪?快带我们去瞧瞧,他娘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又赶一个背集?这里要是个空墓的话,我非宰了你俩不可!恶狠狠地语气听得出关于盗洞的事情,让森哥真的有点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