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百合别怕,我真的没有恶意。”角落里,严卿举着双手,一脸无奈又真诚,目光始终黏在楚云脸上,移都移不开。
十五岁的年纪,严卿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站在楚云面前,完全将瘦小的她遮挡严实。
身高的差距,年纪的差距,叫楚云心中忐忑,害怕得想哭,也确实哭了:“你,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什么小百合,你,你放过我…”
严卿面露心疼,手忙脚乱又笨手笨脚给她擦眼泪,道:“我没有认错人,真的,你不要哭,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哭得我心口发慌。”
最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楚云抱了起来,抱孩子的那种抱,颠了两下,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是没吃饭么?身上才几两重?这可不行!”
心中思索着怎么养大自己的媳妇,一只手却是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哄着。
楚云还在哭,只是哭得断断续续。
这时,一只脚重重踩在他的脚背上,紧接着便是残忍碾压,严卿疼得面容扭曲,紧接着脸色都绿了。
“放开我姐,否则杀了你!”楚容双手叉腰,瞪着眼睛。
没看到她姐哭的撕心裂肺么?
严卿立刻抬脚踹了过去!
“死丫头一边去!我是你姐夫,抱你姐怎么了?需要你多管闲事!?”严卿绿着脸,怒瞪楚容。
“不许欺负小妹!”怀中楚云却是羞红了脸,睫毛挂着泪珠子,威胁的掐着严卿的脸。
严卿脸色巨变,忙露出大大的笑容,道:“好,听小百合的,不欺负小妹。”
楚云愣了下,有些纠结的松了手,于身后蹭了蹭,这才看向楚容,道:“小妹,你误会了,严卿…”
“小百合叫我子卿便可。”严卿笑眯眯的打断她。
楚云低下了头,咬了咬唇瓣,道:“子卿没有欺负我,他…”
想到这人一看到她哭了,面带焦急的弯腰同她说话,生怕吓着她而小心翼翼的姿态,楚云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发热。
除了爹娘兄弟姐妹,他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外人。
眼泪扑簌扑簌往外冒,脸庞很快又被打湿了。
“怎么又哭上了?”严卿皱着眉,近距离凝视着这张不足巴掌大的小脸。
“子卿你妹的子卿,你放了我姐,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楚容眉毛几乎竖了起来,只要想到这男人对她八岁的姐姐心有龌鹾,楚容就忍不住心口发堵。
才是花骨朵,这头野猪就守在旁边,准备等到花开的一瞬间一头拱了去!
“你住口!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夫!”严卿拧眉怒瞪楚容,忒没眼色,都定亲了,搂搂抱抱怎么了?拐上床亲亲我我都没问题!
随即掐了楚云一把,眉头皱得更紧,没肉,抱起来硌手。
楚容还想说什么,严卿却不耐烦听,直接开口道:“我留下来的目的便是告诉你,我是你姐夫,你尽可以将那香水的方子交付我,你那简陋的器具又慢又脏的,都扔了吧。”
他的话可谓威胁了,知道那些器具,自然也可以模仿了叫人做出更好的,甚至…知道方子的具体材料。
楚容面色一凛,提取纯露需要设备的,可是这古代很多东西都没有,只能想法子找代替品。
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严卿冷笑一声,道:“不要把人想得太简单,这世间,只要有人存在,只要发生过某些事,打听一件事并不困难。不要自作聪明,你是小聪明很多,但终究太嫩了些,在某些人眼中,你不过是一只蹦跶的蚂蚱,徒添笑话罢了。”
楚容目光沉沉,思索着哪里有漏洞,随即想到,那间破屋子可是无主之地,既然是无主之地,哪怕随便的人都能闯进去。
这说明,在她全神贯注做纯露的时候,有人出现在破屋里!
啪的一声。
楚云一巴掌打在严卿肩膀上,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道:“不、不要欺负小妹。”
严卿笑了,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眼中的笑意几乎盛放不住,小百合在试着接近他,这是一个好现象,道:“听你的,不欺负,她是你小妹,也就是我小妹,你疼她我也疼她,只是她太年轻,不懂事,有些事必须教。”
比如不要打扰姐姐姐夫亲亲我我。
现在小没关系,反正也看不懂,只会觉得他在欺负她,等待他的小百合长大,做点其他的,那这小东西可就碍手碍脚了。
所以,他想了一夜,决定从气势上压过她,叫她从小就知道姐夫这种生物高如大山,不可攀越。
而压倒的法子就是从她手中死死攥紧不放的方子,试想一下,小东西拼命守护的东西被他轻而易举弄到了手,那小东西不会忌惮他?
会!
只是他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啊!
小东西太过敏锐,他的人一靠近就被发现,若非那些人身经百战,假装只是过路的村民,而小东西也不认识所有村民,想来现在就不会是这种场景了。
楚云低下了头,乖巧的趴在他的肩头,严卿笑容更加灿烂,斜眼睨一眼楚容,眼中炫耀意味明显。
看,我家小百合多么温柔可人?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楚容:“……”
姐,你这么快就被这没安好心的勾了去!太没原则了吧?
心如死灰,楚容终于放弃了,当事人都认命了,她强求有毛线用?抹了一把脸,楚容道:“方子给你吧,所为的两成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算了。”
说到底是她守不住方子。
不过一个方子而已,绞尽脑汁、实验多次能得出来,再想一个应该也可以的吧?
楚容满心郁猝,暗恨自己当年不该仗着有特殊能力怎么样都能活下去而得过且过,什么都学过,却什么都没学会。
严卿笑了一声,道:“看在你是小百合妹妹的份子上,当日拟定之事原封不动,除了方子交托给我。”说到这里,严卿绷紧了脸,道:“但有一个要求,以后别再插手我和小百合的事,不妨告诉你,小百合于我是命中注定,此生绝不辜负!”
楚容恼怒:“你以为我愿意多管闲事?妈蛋!小百合…我呸!姐是我姐,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姐姐,被你这无耻的男人惦记了,是福是祸不知道,还不容许我为她多想一下么?你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想拉着我姐一起去送死!严卿,不辜负并不值得炫耀,有本事此生弱水三千独取一瓢!?”
严卿愣了下,知道楚容说得是他的家中事,的确,家里是个大麻烦,而他十五岁了,很快到了十八岁成年,家中不可能放着他知道嫡子在外面。
小百合跟着他只会风雨飘摇。
拧了眉,严卿第一次对那个风光无限的家产生了排斥。
随即又听到楚容说弱水三千独取一瓢。
严卿惊骇了,不可思议道:“你脑子没毛病吧?如今这天下,除了农人财力无以为继,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楚容气笑了,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手中,不见怎么移动,小小的身躯便出现在严卿身后,冰冷的匕首抵着脊背,冷厉如恶魔的声音钻入严卿耳中:“既然不能,就放过我姐,否则…听说从这里刺下去,人就会瘫痪在床,然后静静的等待死亡。”
脊骨猛然一阵刺疼,严卿脸色变了变,紧接着便感觉一股湿黏。
这小东西是认真的!
“小妹…”楚云面露不赞同,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妹在想什么,但她始终觉得女孩在温善和顺,跟个男子一样上跳下窜终究不太好。
楚容却是打断了她的话,生怕从那张口中吐出她不爱听的话:“姐你别说话,有我呢。”
匕首紧了三分力,道:“你想好了么?”
“可我十五岁了…”
楚容声音隐隐含着冰霜:“所以你身边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没有,家中有安排通人事的通房,只是那时候正值家中动荡时期,没功夫搭理。”呸,跟一个毛孩子说这些干什么,脸色涨红,严卿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皱着眉道:“我和小百合此生有缘,断然不会相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为了她,弃了三千美色又何妨?”
低头,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楚云,严卿纠结的心一点点平息了,没碰上小百合,日子得过且过,只待以后回了府搅得天翻地覆,反正他只是一个纨绔,一个无赖。
而现在,他有小百合,心中不免畅想未来,属于他和小百合两个人的未来。
想到以后只有他和小百合两个人,心里就激动得不行,道:“小妹,你说得对,弱水三千,独取一瓢,我严卿当着一生痴情子,何惧之有?”
楚容勾唇一笑,收了匕首,小手拍了拍那处渗出血染红了衣袍的位置,道:“嗯,我期待着,这里也期待着。”敢违背今日之言,一刀子下去叫你从此长睡不起!
严卿嘿嘿了两声,暗骂自己没出息。
本来想要从气势上压倒小东西,似乎反而被压倒了?
没多久,严卿离开了,带走了一张平淡无奇的方子,却改变了他的一生,楚云的一生,以及许多人的一生。
姐妹俩手牵手回了家,楚云一脸欲言又止,楚容却装作没看到,哼,今日姐姐维护了那不怀好意的严卿,她生气了!
“五丫,你跟我来。”刚踏进院子,楚老爷子就冒了出来,习惯握在手中的烟杆子此时不翼而飞。
楚容点头,轻轻拍了拍出做的手背,这才跟着楚老爷子进入房间,这是奶专门为四叔的准备的书房,除了四婶子,没有哪个女人踏进去过。
她大概知道老爷子想要干什么了。
一入门便看到端坐书桌前,手捧一本书看得忘我的四叔楚长海。
似乎真的不知道身后有人靠近,楚长海兀自看得认真,并且小声念叨两句,然后晃了晃脑袋,之后点了点头,紧接着提笔落字。
楚容:“……”
太像传说中的书呆子了!
楚老爷子却是一脸欣慰,脸上的皱纹都深刻了几分,一把捂住楚容的嘴,就这么怪异的在楚长海身后站了半天。
直到楚长海看书看累了,抓了茶杯想要喝水,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当即拿了茶杯,站起来,准备出门倒水,这才发现了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人。
仿佛被吓了一跳,楚长海脸色有些白,手中茶杯差点脱手摔碎。
“抱歉,四叔,我们并不是故意吓你的。”楚容抓下了捂住口鼻的手,小脸微微发青。
爷爷手上满是烟草味。
“老四啊,可是吓着了?”楚老爷子慈祥的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反手塞入楚容手里,道:“五丫,去给四叔倒碗茶来。”
楚容:“……”
不是有事说么?站了半天就算了,现在还要跑腿,哎,谁让她年纪小,只能乖乖听话。
转身,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楚长海缓过神来,道:“爹,您这里坐。”
楚老爷子笑容更灿烂了,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了?”
儿子是读书人,楚老爷子总觉得他见过世面,做出决定是最好的。
楚长海笑了笑,道:“爹,我们家养了只下金蛋的鸡啊。”
楚老爷子笑问:“你是说五丫么?”
楚长海点点头,道:“爹,您可能不知道,那将军府的公子哥临行前特意吩咐了县令大人看护我们一家子三分,当日县令就跑到我们学院问了我,我们和将军府什么关系,我只说五丫同将军府小公子患过难。”
楚老爷子瞬间明白了,得县令大人青睐,便是在三里镇得了一张护身符,于老四的学业可谓是大大有利。
这等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楚长海再道:“爹说的那什么布娃娃,我也曾想过,甚至到各大绣庄看了下,打听了同窗家中姐妹的喜好,我觉得…此事可行。”
此为一锤子买卖,就算失败了,能赔下去多少?
无非就是几块布、几斤棉花,拆开了能给家人添新装。
楚老爷子点头一笑,这话,和他想得不谋而合。
楚长海继续道:“爹,此外,五丫人小心却是不小,最惦记的就是二哥二嫂和几个侄儿,二哥这人孝顺,只要爹多加关心,定然能将他的心笼络了,到时候不怕五丫翅膀长硬飞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