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急事?
刘闯一怔,感到很奇怪。
“孟彦既有公务,只管去就是,我们自行回去即可。”
陈夫人倒是在大事上非常明白事理,便催促刘闯赶快去府衙。
刘闯告了个罪,便催马随着那小校回城。在回去的路上,他犹自思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州府衙堂,辛评正在和几个人说话。
刘闯进来的时候,几双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
“辛军师,你这么急急忙忙找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辛评一见刘闯进来,连忙起身,摇头苦笑道:“孟彦,你这过得可真是自在逍遥,羡煞人也。”
自在逍遥?
你去试试……天天陪着一个存着心挑你毛病的丈母娘,你试试看,那是不是逍遥自在?
刘闯恨不得吐辛评一脸,微微一笑道:“辛军师说笑了。”
他目光扫过衙堂上众人,倒是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容。
站在帅案前面,正转过身朝他看过来的男子名叫刘献,是袁谭别驾。而坐在下首处的男子,则叫做华彦,也是袁谭属吏。除此之外,尚有齐郡兵曹彭安,见刘闯看来,忙躬身行礼。
不远处,还有一名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生的姿容不凡。
“孟彦,此三公子从事,韩范。”
刘闯朝他点点头,只是那韩范却冷哼一声,转身不语。
想想,似乎也很正常。刘闯那日薄了袁尚面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袁尚是敌对关系。这家伙既然是袁尚的手下,不给刘闯好脸色,似乎再正常不过。刘闯也没有放在心上。站在他如今的位子上,怎可能处处和人计较?老子就算不爽,也是冲袁尚不爽,你不够资格!
这个,叫做范儿!
坐上这位子,就得把这范儿端起来。
刘闯问道:“辛军师,你这么匆匆忙忙把我找来,不会就是为了介绍人与我认识吧。”
韩范猛然转过头,怒视刘闯。
刘闯虽然没有题名道姓,可实际上这句话,就是冲着他来。
辛评连忙道:“孟彦,我找你来,自然是有要事。”
“什么事?”
“孟彦,般阳失守,三公子今在于陵遭遇埋伏,被困城中。
而大公子则被田楷兵马牵制于济水,根本无法给予三公子救援,所以他命我出兵前去解围。”
“辛军师,可这临淄,哪有兵马可以调派?
若临淄兵马抽调走,必然兵力空虚。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恐怕难以应对。”
刘献一脸不快之色,说话更有些阴阳怪气。
看得出,他对出兵一事似乎并不是特别伤心,甚至也不想辛评调派兵马。
“刘献,你就直说,不愿救援三公子!”
“我可没这么说,我也是实话实话而已……临淄现在兵马不过五千,哪里有什么余力去援救三公子?况且,此次贼势颇盛,三公子自己不小心中了埋伏,我等就算有心,也无回天之力。”
一旁华彦,闭目不语。
而彭安则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彦……”
辛评向刘闯看过来。
你看我有什么用?我身边不过四百人,难道让我去救援不成?
可刘闯心里却知道,袁尚绝不能在这里出事,否则就算是袁谭,估计也无法承受袁绍雷霆之怒。
至于那刘献?
荀谌说过:“一小人耳!”
这家伙到这个时候还在那里卖弄,难道就不知道,袁尚如果死了,这齐郡官员中,恐怕除了荀谌等寥寥几人之外,都难以活命。而且,袁尚如果出事,恐怕袁谭的地位也将发生变化。
刘闯现在需要袁谭的支持,并不想横生波澜。
思忖片刻后,他沉声道:“辛军师,怎好端端,三公子就被困于陵?”
辛评苦笑道:“田楷勾结泰山贼,攻占般阳之后,趁三公子冒进之机设伏……三公子兵退于陵,那泰山贼就将于陵包围起来。之前文平曾出兵想要解救,却被那泰山贼设伏,大败而回。”
文平,是齐郡兵曹彭安的表字。
彭安是袁谭部将,武艺和才干并算不得太卓绝,但却忠心耿耿。
听到辛评的话,彭安脸一红,露出尴尬之色,上前拱手道:“刘公子,贼势甚大,非我所能抵挡,故而请刘公子帮忙,出兵解救。”
“那……我有几多兵马可以调遣?”
“这个……”
辛评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而今临淄兵马不多,我最多可以抽调两千人与你。
文平方才也说,昌国尚有一千多兵马……我再想办法为你凑两千人,共五千兵马,可否?”
刘闯不动声色,“那泰山贼,贼众几人?”
“这个……”
辛评露出赧然之色,刘闯心里,便有几分不祥预感。
彭安咳嗽一声,轻声道:“般阳而今有八千泰山贼盘踞,而围攻三公子者,超过三万之众。”
刘闯闻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有四万贼人?”
“还有田楷在土鼓屯扎的八千人。”
那就是将近五万人喽?
刘闯一听,扭头就走。
你开玩笑……
如果他手下五千兵马,是他的部曲,自然可以得心应手。
可五千乌合之众,你让我硬抗近五万兵马……兵力对比一比十不说,而且是东拼西凑过来。
“孟彦,孟彦……”
辛评连忙拉着刘闯,“我知道此事有些为难你,可若不能救出三公子,便灭掉田楷,又有何用?这也是友若所献的计策!他说你应当有办法,所需一应事情,我皆可答应,你要你愿出兵。”
原来,是荀谌之计。
问题是荀谌知道,你内部本身就不稳定吗?
看那刘献的模样,活脱脱一斗鸡……根本不分轻重。
刘闯感到有些头疼,拍了拍额头之后,沉声道:“我要泰山贼的所有情报,以及我要生杀大权,凡我部曲,皆听从我调遣,否则我就格杀勿论。总之,我要这支兵马,完全掌控我手中。”
“善!”
辛评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能领兵打仗的,几乎都已经派出去。
韩范闻听刘闯愿意出兵,也是一怔,扭头便大声问道:“刘公子,敢问你何事可以出兵?”
“我以为合适的时候,自会出兵。”
“你……”韩范勃然大怒,“你拖得越久,三公子就越危险。
莫非,你欲置三公子与死地?我告诉你,若三公子有差池的话,到时候袁公必不会饶你……”
刘闯脸色一变,不等韩范说完,便大步上前,一拳砸在韩范脸上。
他这一拳,虽未用力,但也有一二百斤的力量。打得韩范一头就栽倒在地,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我如何行事,用不得别人过问。
更别以为我会害怕袁公……我敬袁公四世三公,却不代表我会被人胁迫。你又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辛军师,若要我统军,便听我安排,便是你,也不能插手过问。”
说着,他扫了刘献一眼。
把刘献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连忙转过身去。
刘闯,凶名赫赫。
他敢当着袁尚的面,把袁尚的爱将活活打死,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韩范。
韩范悠悠醒来,听到刘闯这一番话,只气得火冒三丈。
他在冀州,也算小有名气,就算袁尚对他,也客气几分……没想到刘闯全然不理他是什么人,说动手就动手,真真个,莽夫,莽夫!
可他却不敢出声。
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刘闯就算是杀了他,只要能救出袁尚,也不会有人追究。
刘闯见众人都老实下来,就伸手送到辛评面前。
“孟彦,你这是作甚?”
“虎符,印绶,以及一个信物。”
辛评想了想,一咬牙,把随身佩剑摘下来,递给刘闯。
“此剑,乃大公子之佩剑,名为思召。
此剑原本是袁公所持,大公子前来青州的时候,袁公将此剑赠与大公子。今孟彦持此剑,军中大小事务,皆归于孟彦,任何人插手过问,孟彦可凭此剑斩杀之,不必有任何的顾虑。”
思召,相传是袁绍在黎阳时,梦神人授剑,醒来发现剑就在身下。
剑脊上,有金铭文思召二字,长四尺,可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刘闯接过宝剑,拔剑出鞘,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好剑!”
他忍不住赞了一声。
这口剑说是神人梦中所授,刘闯才不会相信。
估计是袁绍为树立威信,故而才编造这么一个故事……所谓君权天授,也就是说,他这是老天爷对他认可。这个故事,就和刘邦斩蛇的故事差不多,里面带有太多虚假的成分。不过单以剑而言,思召的确是一口难得的好剑。应该是袁绍着能工巧匠打造而成,绝对是一口宝剑。
辛评又取来印信和兵符,放在刘闯手中。
刘闯接过来,便大声道:“文平将军,请立刻将城中兵马与城外大营集合,一个时辰之后若未能集结完毕,便是你,也给我提头来见。”
“喏!”
宝剑兵符和印信在手,刘闯的气势,陡然不同。
他前世虽没有从军的经验,可是重生以来,不管是太史慈史涣,亦或者管亥徐盛,都对兵事有着不同凡俗的认识。加之前段时间随高顺回来,也讨教过不少治兵之道,故而有些经验。
想想,重生今两载,他几乎是在马背上生活。
四处行军打仗,做过流寇,当过强人,更曾与强敌交锋。
刘闯耳濡目染,或多或少也有长进。
他大步走出衙堂,在府衙外上马之后,直奔兵营而去。
彭安也不敢懈怠,匆匆忙忙跑出衙堂,前去校场点兵……
“仲治,你怎可如此放权于外人?”
刘献忍不住责怪辛评,却听辛评冷冷道:“刘别驾,若三公子有意外,到时候你也避不开袁公雷霆之怒。孟彦虽是外人,却是友若之婿,更是我颍川子弟。我相信他,不会做糊涂事。”
刘献闻听,顿时哑然……
刘闯直接出城,找来周仓和陈矫。
他把情况与二人讲述一遍,而后沉声道:“我本不愿插手此事,但现在看来,还是无法躲过。
待会儿,元福带三百飞熊卫为刀斧手,在校场中列队。
请季弼为军中主簿,负责为我协调一切杂事。我虽与袁尚有些矛盾,但至少在目前来说,他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我麻烦反而更多……故而此次出征,咱们唯有取胜,别无他法。”
陈矫眉头一蹙,轻声道:“孟彦,五千并五万,若是咱北海兵马,倒也有些胜算。
可现在,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胜得过对方?”
“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变成一群狼,就可以成事……”
乌合之众,如何变成一群狼?
刘闯并没有说。
伴随着时间推移,一队队兵马从临淄城里开拔而出,在辕门外开始集结。
只是看着那些有气无力的兵卒,刘闯眉头直蹙。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彭安业已在刘闯帐下报到。不过,他脸色并不是太好看,因为辛评调拨出两千兵马,一个时辰过后,居然还有一部兵卒味道。这一部兵马,就是两曲四百人。
彭安偷偷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刘闯,却见他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心思。
咕隆隆,最后一通点将鼓响起。
刘闯手扶甲子剑,双目微微闭拢。
远处,一部兵马正缓缓行来,鼓声停止的时候,他们仍未抵达辕门,距离辕门,大约还有三百步左右。
刘闯猛然睁开眼睛,朝着周仓一点头。
周仓二话不说,催马拖刀,率三百飞熊卫急行而出,便冲着那些兵卒冲去。
对方显然不太明白周仓等人的意图,以至于当飞熊卫冲出的时候,一部人马竟呆愣在原处。
“刘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彭安似乎明白了刘闯的心思,不由得骇然呼喊,“那都是自己人!”
“我已传令,一个时辰之内,与辕门集结。
今三通点将鼓已经停止,他们仍旧慢慢吞吞……既然不听调遣,我留他何用,飞熊卫,格杀勿论。”
“刘公子,你不能……”
彭安还想要阻拦,却见刘闯缓缓抬起手,掌中正握着那口思召宝剑。
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彭安扭头向远处看去,就见飞熊卫,已经和那一部人马发生碰撞。周仓在马上,一声呼号,三百飞熊卫立刻散开。周仓亲率一百人,直冲对方兵马,剩下两百人则散开,围着对方奔走不停。
“你们干什么……”
那军司马惊慌失措,大声呼喊。
“奉刘将军之名,未按时抵达辕门者,皆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周仓一声大吼,大铡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一刀将那军司马斩于马前。他一马当先,大刀翻飞舞动,在他身后,一百飞熊卫紧紧跟随,眨眼间便冲进去,把那队伍杀了一个对穿。
与此同时,奔走四周的飞熊卫,弯弓搭箭,箭如雨下。
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叫声,伴随着人喊马嘶,在辕门外回荡。
已经集结于辕门外的兵马,被这突入起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顿时一阵骚动。
“未得将令,敢擅动者,一律以谋逆处置。”
以谋逆处置是怎么处置?
那四百兵马,就是例子……
袁军兵马,顿时噤若寒蝉,站在原处,一个个脸色发白,却不敢有半分动作。
飞熊卫的挑选,甚至比熊罴军更加严格。
所入者,皆百人将。
在周仓的率领下,四百名迟到的袁军,无一生还。
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样,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剩下遍地尸体。
周仓拖刀而来,在刘闯马前停下,马上微微一欠身,沉声道:“启禀将军,谋逆者皆已斩杀,无一逃脱。”
“来人,把他们的首级,给我割下来挂在辕门外。”
“喏!”
刘闯催马上前两步,目光灼灼,从辕门外列队集结的袁军身上扫过。
那些袁军,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挺直了腰杆,再无先前那份有气无力的模样……
“从今日起,尔等便是我之部曲。
某家刘闯,乃大汉皇叔,灌亭侯,北海相。此次奉袁大公子之邀前来,本想看一场好戏,可没想到却看到一群乌合之众。尔等这种废物,若是在北海国,也就是做些牵马缀镫的事情。
某本来不想统帅尔等,因为某羞于统帅你们这些废物。
不过,大公子再三请求,并赠予袁公思召宝剑为信物,某家这才盛情难却,前来统帅你们……
从现在起,便列队于此,一个时辰内,哪个敢动一下,就地格杀。
莫以为某家是在和你们说笑,抬起头看看杆子上的那些个人头,你们若不服气,不妨放马过来。”
刘闯之名,在临甾颇为响亮。
前几日他两椎震杀眭元进,几乎人尽皆知。
今日,那四百个血淋淋的人头就插在正前方的旗杆上,在他们身后,四百具无头死尸,更让这些个袁军,胆战心惊。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直令人作呕,可是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刘闯冷哼一声,拨马进入辕门。
周仓则率飞熊卫,守在辕门外,环眼圆睁,一张黑脸上,不露半点表情,杀气腾腾……
彭安见此情况,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他心中暗自苦笑:这位刘皇叔,果然是好大杀气。
只是,尚未出征,先折四百人。
彭安搔搔头,随刘闯进入辕门,一同走进中军大帐。
“公子,未战先杀这许多兵卒,会不会……”
刘闯微微一笑,“文平,而今情况紧急,我没工夫操练他们。
不过这帮家伙,散漫惯了,如此军容,如何前去救援三公子?我只知道,但凡上将军,需整顿军纪。七律五十四斩我没工夫教导他们,就只有用这种激进手段,方能使其牢牢记住。”
刘闯说道这里,长出一口气。
“你道我想杀这许多人马?
但若不杀,就算他们过去,也是送死而已……我麾下曾有大将与我言:慈不掌兵……这只是第一步,最迟明日,我要让他们变成一群凶残的饿狼,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若无重典,焉得令其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