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军逼得节节后退是安离没有想到的。
席白川明明说,他和蒙国约定这一天一起出兵,届时他们攻击帝都,他们攻击草原,重磅之下,长熙帝必定大乱,这大大有利于他们的攻势,可没想到,他们这边攻击草原,帝都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这让他的计划出现了极大偏差!
他抓住一个士兵的领子,恶狠狠地问:“蒙国为什么没有出兵?!”
士兵慌乱地摇头:“不知道,联系不上!”
“该死!”
安离丢开士兵,在原地走了几圈,偏偏这时候席白川也联系不上!
罢了!
大不了,拼了!
——
为了避免给反军也太多的时间调整兵力,半月来,王军的攻击十分频繁,接二连三,几乎没有一天消停,玉珥和孟潇漱登上里瞭望塔,如今的瞭望塔已经看不见大军做战了,只能看到深埋在苍穹之下的幽幽青草。
孟潇漱说:“据探子报,这次指挥战斗的,从头到尾都是安离,席白川好像不在。”
“他不在?”玉珥微惊讶,转而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席白川要的是整个天下,自然不可能只在草原耗着,他此时应该在别处,想方设法从她手里抢走孟氏的万里河山吧。
玉珥一笑:“安离,也好,我早就想抓他了。”
这一晚草原下了暴雨,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去,玉珥披着不符合这个季度厚度的披风在帐篷内静坐着,帐篷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啪啪响,她都忍不住抬起头去看,总感觉下一瞬帐篷就会被打穿。
“下雨了……”玉珥喃喃地说了一句,“现在王军是打到断头谷了吧?”
断头谷地势险峻,再加上下雨,会不会遭遇不测呢?
不,不会的,付望舒和几位带兵的将军都是老将,他们那么机敏,怎么可能有事?
玉珥在自我劝导中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她衣服还没穿好,帐外就传来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她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立即披上斗篷出门:“出什么事了?”
一个浑身满是泥泞的士兵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陛、陛下,昨晚王军在断头谷遭遇袭击,柳将军和三万士兵被困峡谷之内!”
玉珥脑袋嗡的一声空白了一瞬,立即追问:“付大人呢?说清楚!”
“柳将军和付大人发现断头关内还有一条通往闽河道的小路,付大人怕反军被逼急了会从小路逃走,决定兵分两路,由柳将军率兵绕到小路,约定只等曾将军拿下青州,从青州包抄过来,到时他们三管齐下,必定能全歼反军!可没想到,那条小路上都是反军,徐将军和三万军一进入小路,就中了埋伏被困,如今生死不明!”
玉珥闭了闭眼睛,怕什么来什么。
“反军多少埋伏?柳大人突围的可能性有多少?”
“反军人数不明,付大人尝试和柳大人联系,但都没有收到回复,已经在打算开始进攻,援救柳大人。”
付望舒手里还有十万兵,胜算其实很大,只是担心反军还在谷内设了其他陷阱,只是如今形势,付望舒是不得不继续前进,否则曾将军从青州攻来时无人接应,柳大人被困谷内也无人施救,怕是要出更大的差错。
行军打仗,每一个战术都是要互相配合的,牵一发则动全身,最忌讳临时改变计划。
这一日,前方战报频频传来,喜忧参半,玉珥脸色不算好,帐内气氛一片死寂,帐外雨势渐渐小去,然而扣人心弦的战争,却还在继续。
大概是前线的战况太激烈,导致草原人心不稳,连孟涟漪都动了胎气,玉珥抽空去看她,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关切问:“长姐,你怎么样?”
“臣妾没事……”
玉珥安抚道:“世子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再等几日,他就回来了。”
孟涟漪眼神一动,比刚才生机勃勃了一些,果然是在思念姑苏野,玉珥帮她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无论如何,什么都会过去的。”
孟涟漪点点头:“臣妾相信陛下。”
“嗯。”
玉珥离开她的帐篷,看到不远处拴着几匹马,终是忍不住上马,萧何一愣:“陛下您要去哪?”
“到处走走。”
玉珥一踢马肚,骏马立即小跑起来,萧何不敢大意,连忙上了另一匹马追了上去。
塞外草原好风光,天高地阔骏马啸,玉珥纵马狂奔,风扬起她的斗篷和长发,她紧抿着唇,目视前方,跑了一圈后,心情也没有因此轻松半点。
下马时,前方又传来战报,说柳大人已经突围出来了。
玉珥闻言精神一振,几日来压抑的心情总算能宽慰半点:“伤亡如何?”
“折损五千。”
五千啊……
罢了,没有全军覆没已是万幸。
柳将军突围后,他们之前的作战计划重新启动,接下来的战况可谓无往不利。
“报——曾将军大军夺回青州!”
“报——曾将军和付将军前后夹击,大败反军,反军伤亡者一万,投降者五千,贼首在逃,付将军已率兵去追!”
“报——大军已回营。”
从大军出营征战,至今已经七日,总算传回他们大胜而归的消息了。
玉珥亲率众将士在草原界碑前迎接他们入关,远远的,付望舒,曾毅将军和柳将军等人下马,步行到她面前,高声齐呼。
“参见陛下!”
玉珥缓缓松了口气:“辛苦你们了。”
付望舒抬起头看着她,两人目光接触,相视而笑。
回到王帐继续商讨战后事宜,他们此次收复青州后,接下来就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以青州为起点收复闽东道,要么转战闽河道。
他们如若选择继续走闽东道,或许会顺利些,毕竟没了席白川和安离,其他反贼不值一提。
若是转战闽河道,可能就会和席白川再次正面交锋。
一番讨论后,多数将军想继续走闽东道,玉珥思衬片刻,颔首答应。
曾毅恼道:“可惜让安离那贼子逃了!”
玉珥早已有此预料:“不急,他总还会再出现的。”
结束议事后,众将军也就回去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战役,玉珥出了营帐,没有战争,空气都比平时好上几倍,她深深呼吸几下,一时不防被冷风呛鼻,不禁咳嗽起来,喉咙一阵腥甜,她连忙抬手去掩。
付望舒跟他在身后出来,见状微惊:“陛下”
玉珥摆手笑道:“无妨。”
付望舒看她脸色青白,眉心还隐约有些黑沉,不禁着急:“陛下这几日是否都不曾休息?”
玉珥哑然失笑:“你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生死不明,朕若是能安稳入睡,那这天下就堪忧了。”
“可是陛下你身体……”
玉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住染了血的袖子,淡笑道:“放心吧,没事。”
付望舒眉心一凝,知道她是在强撑,对于她的身体,他从来都没有放心过。
那毕竟是蛊毒啊……
他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解蛊毒的办法,吴三儿的母亲他也在寻,只希望能来得及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