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呼吸急促,好一会儿才平息了一下,朗声道:“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金老。”
那是他第一次向他道谢——
金银子确认:直到此刻,此人才真正归附于自己了。
他急需同盟,可是,更需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像雍正这种人,就像养小鬼,能给你带来好处和巨大的作用,可是,要反噬起来,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四爷,我敬你一杯。”
“金老,请。”
有美少女出来载歌载舞,不停地为雍正添酒夹菜,她们早已得了命令,服侍他,完全是按照当初宫女服侍皇帝的规矩。
雍正来者不拒,开怀畅饮。
二人推杯换盏,直到夜深,彼此都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
“四爷,今日可还尽兴?”
雍正哈哈大笑:“实不相瞒,这是我几年来喝得最高兴的一次。金老,你真是用心了。”
金银子这才拿出一样东西:“四爷,你说这玩意有啥用处?”
雍正瞟一眼,“你还留着这支破笔?”
“吴所谓身边最神秘之物,我岂能轻易扔掉?”
雍正好奇:“这么说来,金老是窥破这画笔的秘密了?”
金银子盯着他:“这真是吴所谓身边最神秘的玩意?”
雍正面不改色:“据我了解,除了这支笔,吴所谓身边没有更特别的东西了。”
“你确定?”
“确定。”
金银子随手收起画笔,一笑:“我可实在看不出这玩意有什么奇特之处。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也不值得介怀。”
“吴所谓可不是小人物。”
“何以见得?”
“吴所谓口口声声称这画笔是娲皇送给他的。”
“你真的相信有娲皇?”
“至少,吴所谓谈起这事时,口吻不像是开玩笑。”
……
二人彼此打着机锋,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但是,顺序不同,一切就不同了。雍正何尝不知这老鬼一直在试探自己?在他面前撒谎没有任何好处,一句不慎,便会露出马脚。除了毛笔是假的,他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真得连金银子一时都抓不住任何破绽。
金银子反反复复看着画笔:“我研究了很久,完全没发现这画笔神奇在何处……”
雍正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和纣王其实是被画出来的——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全世界,就三个人知道。
金银子站起来:“老四,你干脆把吴所谓身边所有的毛笔都找来我看看。”
雍正心里一跳,却笑道:“这倒不难,不过,恕我问一句,金老你拿着这些毛笔有何意义?”
“既然你说毛笔特异,我就总要研究一下特异在什么地方,不然,我整天寝食难安。现在你也知道,我和受德吴所谓是彻底撕破脸了,我总要找出他们的漏洞并加以防备,不能坐以待毙,不是吗?”
雍正心里一凛。
这才明白,这老贼根本不是要自己找吴所谓的什么神秘之处,而是要自己战队了——你雍正决不能做墙头草了,更不能摇摆在吴所谓和受德一方,你必须彻底倒向我。
果然,金银子说:“四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吴所谓手里?”
他反问:“我能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我觉得你有时候挺忌惮这小子似的。所以,才担心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不过,你不必担心,若是有,我也会为你解决。”
雍正意味深长:“金老不必多虑,我既然拿你金氏集团的年薪,自然就得跟金氏集团一条心。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长达五年的合约,这五年时间里,我一定会忠于金氏集团。”
金银子哈哈大笑:“四爷果然是聪明人。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和纣王的战争根本用不了五年——事实上,五个月都用不了了,金银子已经不准备拖延了。有些事情,速战速决为好。
他直言不讳:“纣王多次触我逆鳞,此人是我心腹大患,非除不可。无奈几次下手均让他逃脱。但是,下一次,他的运气就不会这么好了。”
雍正一笑:“金老何不改变一下思路?”
“依四爷之见,如何是好?”
“纣王和小吴焦不离孟,欲除纣王,不如先除小吴,吴所谓一死,纣王自然无所依附。”
金银子大感兴趣:“好主意!果然是好主意!哈哈,四爷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实不相瞒,过去我一直在纣王身上做文章,总以为杀了他,吴所谓自然手到擒来,没想到,却是相反的。哈哈哈,妙计,真是妙计,只要杀了吴所谓,何愁纣王孤掌难鸣?哈哈哈,好,好,四爷真是一字千金啊!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雍正也大笑。
旁观者清,他看了这么久,金银子再厉害毕竟不是真神仙,不可能事事精通。
金银子一直在追杀纣王,殊不知,杀不杀纣王其实意义不大。
吴所谓一死,纣王自然烟消云散。
这是一种直觉,他相信这直觉是正确的。
“哈哈,这一次,我就依四爷之计!”
酒足饭饱,乘兴而归。
那一晚,星光黯淡,天空中黑漆漆的,雍正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鬼影绰绰。好几次,他感觉到一个长发长须的鬼奴靠近自己,想要行礼,又无法靠近。
他停下脚步,低声:是老白吗?
长须老鬼飘散而去。
他不敢停留,转身就走。
因为,他看到整队整队巡逻的保全——那是金银子从世界各地网络来的顶级杀手。很显然,金银子已经丧失了赖心,既然你纣王和吴所谓不怕鬼,那你们总会怕人。
他想,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其实从来都不是鬼。
鬼再危害,也有个限度。但是人,一旦做起恶来,便无边无际。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已经决心站在金银子的一边,画笔,决不能给吴所谓。
七分酒意,却无心睡眠。
雍正反锁卧室,拿出画笔。
他是书法家,在他家里,各类毛笔上千支,单单是和这一支差不多的,便有上百支。因为怀有心思,他特意仿造了一大批和这支笔一模一样的狼毫,咋眼看去,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