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吴所谓忽然非常同情他。
这厮,临死的时候,竟然这么悲惨。
他忽然很想冲过去帮他一把,于是,大喊一声:“喂……商纣王……”
他于千万人中,目光慢慢转向他。
他居然看到了他。
他笑起来。
他也笑起来。
吴所谓哈哈大笑:“卧槽,你这个蠢货,你好歹来过一趟现代,穿越回来时,怎么就不记得带一把好一点的武器呢?至少,得带一把冲锋枪或者机关枪神马滴啊……”
他比划了一下,砰的一声,犹如枪响。
他只是盯着他,犹不解其意。
可是,他的眼神很释然。
仿佛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那个人,于是,剩下的都不是事情了。
和你一起
时光不老
行走不止
……
吴所谓奔过去,却被烈火阻挡。
冲天而起的火光成为一座巨大的刑台,逐渐地将帝辛的身子彻底包围,战马在火海里迅速发出烧焦的味道,还有人的毛发那种独特的焦味,很快,烈火便将帝辛彻底覆灭了……
“哈哈哈,商纣王完蛋了……纣王完蛋了……”
白胡子老头狂笑,载歌载舞。
吴所谓冲过去,一刀就劈向他——这不合情理,因为,他不知道大刀是哪里来的。但是,这已经不重要,因为,白胡子老头忽然不见了。
吴所谓呆在原地,看到两岸的巨大刺桐忽然彻底消失,光秃秃的天空慢慢散开,可是,天空却没有丝毫明亮,相反,黯淡得出奇。
大片大片的乌云悬在头顶,就像一股浓郁的死亡之气,以铺天盖地的姿态,要迅速将整个世界彻底吞没。
叛军,敌军,统统不见了,甚至地上的尸体也没有了,甚至远处的熊熊烈火也不见了。只剩下对面一颗参天的刺桐树。
头顶是黑的。
眼前是红的。
那刺桐通体都是血红,红的树干、红的树根,红的树叶,红的花串……甚至红色到浓郁的血腥味……
他冲过去,一脚踹在刺桐树上。
整颗刺桐竟然全是腐烂的碎肉凝聚,千枝万叶,渗透天际,完全是死人的尸体堆积……
他一步一步后退,背心几乎撞在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上面。
“哈哈,狐狸精,该你来送死了……”
他急忙转身,老头一刀砍来,吴所谓大叫一声便跳起来。
头碰在刺桐花树上,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个大包。他听得黑夜中有人在大喊:“吴所谓……小吴……乖乖出来受死吧……”
他打了个寒颤,明明白白听清楚那是金银子的声音。
和梦里姜子牙的声音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难怪他处心积虑非要干掉受德不可。
也难怪受德处心积虑,非要彻底干掉他不可。
三千多年的夙敌,一朝恩怨的了结,今天,便是到了该算总账的时候了。
吴所谓站在原地,忽然镇定下来。也不知为何,早前的所有恐惧,一扫而空。甚至小小的犹豫、怀疑,统统都消失了。
和金银子之间,已经只有唯一的一条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中间,不再有任何的过度。
就像躺在地上的受德,无论他的魂魄此时流浪到了哪里,但是,他的脸色很平静,仿佛三千多年之后,总算面临着一场大事的完成。纵然他只剩下魂魄,魂魄也漂流出去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战斗。
他等待了那么久的一场战役。
总要有人死掉才能结束的战役。
吴所谓慢慢地弯腰下去,非常仔细地看了这个人一眼:帝辛,商纣王、受德、汤丁……每一个代号便是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也许,自己和他的缘分,比预想的还要深许多。
原来,几千年前,自己就认识他了。
于几千年的光阴黑洞,沧海桑田里走过,最后,你还是要和一个人并肩战斗。
这时候,他忽然很想喝一杯酒,于是,伸手就取了一杯茅台——真不愧为酒池肉林。他将一大杯茅台一饮而尽,烈酒入喉,再是传说中的美酒,也辛辣无比。
他却哈哈大笑,随手把杯子扔在一边,自言自语道:老鬼肯定是已经输红了眼睛,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疯狗乱咬人了。
只有输红了眼的赌徒才会找人搏命。以金银子的性子,当初金无望整得他地老鼠一般东躲西藏,他都不曾急于搏命,此番却不管不顾,哪怕两败俱伤,可见是真的已经被受德彻底摧毁其根基了。
吴所谓忽然很欣慰。
那剧烈的震动,更加强烈,吴所谓几乎都站不稳了,他看到受德的身子忽然重重地从花树旁跌落。地面,一震一震地战栗,仿佛一场大地震之前的预演。
他看了受德一眼,不假思索便出去了。
那是酒池肉林通往外界的唯一密道。
开启的方法只有一种——以血迹开启,血迹终结,一次之后,便自动失效。为的便是出现情急情况后,自己逃离后,杜绝敌人再从这里跟踪追击。
他没有犹豫,决然出去。
出去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小型的冲锋枪——那是他在酒池肉林的武器库里能找到的最好最轻便的家伙。
跟金银子纠缠这么久,总要有个了结之事。
星光下,他站在对面的湖泊,看着倒映在湖水里的点点星光。这一片别墅区是本市最高档的豪华区域,整个绿化设计特别有创意,以保证一年四季杂花生树。此时,万籁俱寂,原本一个人在这里散步是极大的享受,此时,他却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一辆外表毫无特色的越野车,飞也似的冲向受德的家里。
金银子,卷土重来。
像金银子这样的人,要攻破酒池肉林绝不是不可能的,很显然,这老贼已经找到了更厉害的武器。
那是一种用在工业上的最精密的切割仪器,别说是一般的高密度合金,只要是地球上的元素,都能切割开来。那本是一家地下军工企业的最新产品。
此时,金银子就大摇大摆地站在客厅对面,指挥着四个工人,“就是这面墙壁!你们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要在天亮之前给我切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