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部长面前,他是不好太过分的。邰音芮说了句失礼了,没再说话了。余江阮那么不给面子,她是有些尴尬的。
余部长在外面不能呆太久的,喝了茶之后余江阮让人准备送他回酒店了。余部长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不能多呆,和蔼的让孟时去京都玩,就上车走了。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小巷里,余江阮这才侧头去问邰音芮,“你怎么知道我爸爸在这儿?”
邰音芮笑笑,道:“你在孟小姐这边不是什么秘密了,余叔叔特地过来,当然是要来看看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的,余江阮看着她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道:“音芮,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邰音芮笑笑,直视着他,道:“你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么?”
她的语气有些冷漠的,余江阮看着她没动,过了那么一两分钟,又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怎么知道我爸在这儿的?”
“猜的。”邰音芮这次回答得很干脆的。
余江阮没再问了,看了看时间,道:“饭也吃了,你也该走了,不送。”
邰音芮低低的笑笑,低声的道:“阮阮,其实你才是最绝情的。”
余江阮一点儿这种话题也不想和她谈,直接往院子里走去。邰音芮抽出了一支烟点起来,在老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发动车子。
余江阮进了屋就给余部长的秘书打电话,说余部长的行踪被人透露了。让他想法查查。秘书吃了一惊,这是大事,他话也没说几句就匆匆的将电话挂了。
余江阮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邰音芮到底想干什么。他进去的时候孟时已经将碗收拾完了,正在发呆。他用手在孟时的面前挥了挥,孟时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送了余部长到门口的,余部长走后就进来了。她总觉得邰音芮问的话是别有深意的,对她的家世,她应该是知道点儿什么了。余江阮要不打断她……
孟时没再想下去,看向了余江阮。余江阮轻咳了一声,道:“抱歉,我没想到她会过来。”
孟时拿了抹布将灶台擦得干干净净的,道:“现在说抱歉是不是晚了?”
余江阮有些尴尬,随即认真的道:“能让你生气,我很高兴。”
“你这是吃撑了吧?”孟时睨了他一眼。
余江阮笑笑,他和孟时的关系在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再近一步都是难的。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像小兽一样的戒备着。
ωwш ●тт kān ●¢〇
他其实知道,这不能怪她的。
他久久的凝视着孟时。孟时不知道在想什么,头也没回。将厨房打扫干净,回头看到余江阮还站着,她扫了他一眼,道:“愣着干嘛?”
“看你呗。”余江阮笑笑。
气氛陡然就暧昧了起来,孟时只当是没听见,关了厨房的灯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余江阮拽住了,他将她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孟时乖巧的一动不动的,任由着他单手搂着。
就那么抱了好半天,余江阮才松开了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站着。
最后还是孟时将宁静打破,让余江阮去沙发上坐着,她替他看一下手。那么在裤兜里捂了一天,余江阮也是很不舒服的,说了声谢谢。
昏黄的灯光下孟时替他检查手的神情认真极了,半边脸在温暖的灯光中柔和至极。余江阮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
第二天余江阮是要去给余部长送行的,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才知道余部长昨晚就已经走了,不知道又有什么急事。余江阮已经习惯余部长这样匆忙,倒没觉得有什么。让孟时送他去公司上班。孟时可以预想在未来的这段时间内,她都会成余江阮的专属司机。
送了余江阮到公司,她将车停在他楼下的停车场里,然后坐公交车去上班。还没到上班的地方,她就接到了邰音芮的电话。
邰音芮问她有没有空,想和她谈谈。孟时直接儿的回答说没空。也没问她有什么事。
邰音芮在电话那端笑笑,很轻松的道:“既然孟小姐没空,那我过来好了。孟小姐上班的地方,我知道的。”
孟时立即就警惕了起来,她知道邰音芮来者不善。她淡淡的说邰小姐请便,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邰音芮应该是在附近的,没多大会儿就过来了。孟时店里的快递没分好,乱七八糟的。她丝毫不关心孟时的工作,在门口就停住,微笑着道:“孟小姐能抽空到对面的咖啡厅坐坐吗?”
孟时太起一张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的脸看向她,指了指地上的包裹,道:“那可能只有麻烦邰小姐等会儿了,我得把这些弄完才能抽出时间。”
地上还有一大堆东西,怎么半个小时也是得要的。邰音芮笑笑,道:“要是孟小姐不介意,也可以在这儿说的。”
微微的顿了一下,她接着微笑着道:“我可真是够粗心的,竟然没发觉,孟小姐也是京都人。”
孟时的整个背脊都挺直绷紧,没说话儿。她就知道邰音芮来者不善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查到了她的背景上。
也对,邰家在京都怎么也是名门,她的过去并没有抹掉,要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她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邰音芮一眼,道:“邰小姐还真是有心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不是邰小姐自己……我也没有机会对吧?”
她也丝毫不客气的,嗖嗖的放着刀子,往邰音芮的伤口上戳。
邰音芮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不过还是一如往常的优雅,微微笑着道:“孟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齿。不过,不知道孟小姐有没有想过,你和阮阮在一起,只能是给他抹黑。别说是给他抹黑,就连余叔叔,以后的仕途,再想往上,那也恐怕很难。”
她的言语犀利,微微的顿了一下,接着道:“他现在接受了你,那是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能确定,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也能接受你吗?就算是接受了你,你也只会是埋在他们家的一颗不*,你能心安吗?”
孟时站了起来,好笑的看着邰音芮,道:“我不明白,我怎么就成了邰小姐口中的不*了呢?我父亲再有罪,也罪不及后吧?难道说只要一人犯了错,他的子孙后代就只能永远是奴隶么?”
她目光冷冷的看着邰音芮,语气中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她浑身的气势都是锐利的,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邰音芮的心神有些乱,随即稳住,淡淡的道:“你别嘴上硬撑着,有没有影响你再清楚不过。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趁现在离开阮阮,也许还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们家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你的背景,迟早会曝光在他们家所有人面前。到时候……”她的嘴角扬了扬,“孟小姐恐怕就不只是难堪了。”
孟时笑笑,盯着邰音芮,道:“多谢邰小姐提醒,不过我相信,邰小姐同样,比我更清楚余江阮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真是邰小姐口中的那种人,想必邰小姐,也不会那么放不下了吧?”
她丝毫不放过邰音芮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接着道:“邰小姐为了余江阮那么费心,我想他知道了,必定会很感动。”
邰音芮笑笑,道:“你不用威胁我,我和阮阮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她说得轻描淡写的,不知道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只是强作镇定。停顿了片刻,又道:“既然孟小姐那么有信心,那就当我的提醒是多余的好了。至于以后,我拭目以待。打扰了。”
她说着,优雅的转身走了。孟时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想,她和余江阮真的必须得有个了断了。
她缓了好会儿才缓过来,然后蹲下继续将包裹整理好。晚些时候她给老鬼打电话,让他晚上出来吃饭,顺便叫上毛子一起。老鬼只当她是要感谢毛子,爽快的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孟时又给余江阮发了短信,让他自己回去,她有点儿事接不了他。余江阮不知道是忙还是生气了,并没有回她的短信,她并没有在意,将手机丢回了衣兜里。
她特地下了早班,地方是老鬼定的,他要开车过来接她的,孟时拒绝了。她到的时候老鬼早就到了,点了一壶茶优哉游哉的喝着。
她四处看了看,在老鬼的对面坐下,道:“毛子还没到么?”
老鬼给她倒上茶,道:“还没有哩,他没在城里,应该还有会儿。饿不饿?要是饿就先要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毕竟我们请客吃饭,也不好先吃是不是?”
他这语气就跟哄小孩子似的,孟时没搭理他。呷了一口茶,才看着他,道:“最近有没有发财的路子?”
老鬼坐直了身子,道:“干嘛?手头紧了?”
孟时点点头,老鬼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道:“这里头有二十万,密码就是你生日,你自己放着用。本来就是特意给你存的。”
孟时有些不明白,看着他没动。老鬼挠了挠后脑勺,道:“这些都是老爷子不在后存的,想着要给老太太养老的……我是老爷子的弟子,本来就该照顾你们的。我欠老爷子的可不止这些。好了,别和我客气,就算你现在不要,这钱我以后也是要用来给你陪嫁的。你知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他连孟时钱用来做什么都没问的。孟时的鼻子就有些涩涩的,低下头没说话。
老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和小余吵架了?”
孟时摇摇头,说没有。他松了口气,道:“小余人不错,你和他得好好的知不道不。”
孟时沉默了一下,端起茶呷了一口,笑笑,道:“你和余江阮做了那么久的生意,不会不知道他的背景吧?我和他,没那可能。”
老鬼虽然没有刻意的去查过余江阮的背景,但从他出手大方来看也知道不简单的。他怔了下,没说话。
孟时没打算再瞒着他,转着手中的茶杯,道:“我知道你有路子的……我欠了他一笔不小的钱。你能不能帮帮我?”
老鬼就知道她和余江阮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伸手拍了拍孟时的头,道:“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别胡思乱想的。”说到这儿,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约毛子出来,并不是为了吃饭?”
孟时点点头,道:“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卡你放着,要是不够我再找你要。就当是我借你的。”
老鬼看着她,笑笑,认真的道:“小孟,或许你会觉得我煽情,但就算在没找着你们之前,我在心里,也是一直将你们当成我最亲的人。我父母早逝,我爷爷大受打击喝酒潦倒。我们家从此一落千丈。你外公从来没有看不起过他,可以说,我父母过世之后,我就是间接的由你外公养大的。后来啊,他或许知道最终的结局,才将所有人遣散。他是给我置办了一套房子的,那时候说是给我以后成家的。但在我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亏了,走投无路时变卖了。所以这二十万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这些年不是没赚着钱,一个人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也输了一些。以后节约点儿,辛苦点儿,钱就来了。你都收着,差多少我再来想办法。一个小姑娘,别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身上压,不然哪能嫁得出去呀。”
他伸手拍了拍孟时的头,想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孟时却没配合,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老鬼,嘴角勾了勾,道:“我没客气的,我是不想做废物,做任何事情都依赖别人,一旦养成习惯……会很可怕的。”
她的语气是带点儿讥诮的,老鬼看着她,有些无奈的道:“你呀!真是个吃苦的命!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随你。只是以后做什么事情先和我打个招呼,我吃过的亏可不少,现在长记性了。”
孟时就说了一句好,捡起竹篾里的豌豆慢慢的嚼着。天气并不热,老鬼点的是火锅,还点了好几个凉拌菜下酒。
毛子没来,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说着的,老鬼就提到了余江阮,试探着问道:“你和小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时去捡豌豆的手顿了顿,眼皮也不抬的道:“没怎么回事,我欠了他一笔钱,还是老太太在时就欠着的。”
她只提前,决口不提感情,老鬼看着她,就问道:“你真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孟时就没再吃豌豆了,将剩下的丢回了竹篾子里,淡淡的笑笑,道:“我早已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现在也没资格谈那些。”
是的,父亲的大仇未报,她现在是没资格也没那时间去谈情说爱的。
她的语气莫名的带了些沉重,老鬼叹了口气,道:“小余真是挺不错的,我和他来往不是一年两年了,还从来没有有过隔阂过。我其实也挺看好你们的,郎才女貌,嘿嘿……好了,我不说了啊,以后都不提他行吧?”
见孟时看着他,他赶紧的举起手来说道。
毛子过后好一会儿才到,他那车估计是坏了,低调的换了一眼黑色的半旧不新的丰田。袖子挽着,若隐若现的露出手腕上的纹身。
见两人都到了他也不惊讶,也没解释什么。老鬼高声的让上菜,然后叫了酒。虽是开车来的,毛子也没阻止他。赌场的事情刚处理好,他这几天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也该缓和缓和了。
孟时给毛子倒了一杯茶,就听老鬼问道:“事情怎么处理的?是不是牵连了很多人?”
毛子点点头,并没有透露太多的细节,只是道:“那边的场子,暂时不能再动了。”
被盯上了哪是那么容易就摆脱的,他点了一支烟抽上,轻描淡写的道:“金老板说他会想办法,也许过段时间就能重新开业。”
“你们家也不止是这点儿产业,小事一桩。”老鬼笑笑,道:“这次的人查出了没有?”
毛子摇摇头,埋的人很深,不是那么容易挖出来的。可能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动作。
他不想谈这些的,老鬼也就没再问了,起身去洗手间去了。
毛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抽了一口烟,看着孟时,淡淡的笑笑,道:“那天谢了。以为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到你的。”
孟时看向他,他却没再解释什么,只是抽着烟笑笑。侍应生将锅底和菜端上来,两人就没再说话了。
老鬼很快回来,招呼着孟时。他和毛子不是一两次吃东西了,自然不用客气。两人都喝酒的,老鬼想了想也给孟时倒上半杯。
毛子的话很少的,多数时候都是在听老鬼说。老鬼天南地北的瞎侃着,他应上一两句,然后偶尔用公筷给孟时挟菜。
毛子无疑是很有教养的,完全看不出来他是在道上混的。阴柔俊美的外表下,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是心狠手辣的。
几个碰杯后孟时的头就有些晕了,她摆手不再喝酒,老鬼就给她倒了茶。酒喝多了是没食欲的,就连诱人的火锅味儿闻着也有恶心的感觉。她靠在了椅子上,认真的听着两人聊天。
老鬼和毛子的来往,不仅仅是买卖上。其他见不得光的地方也是有来往的。他一点儿也不避讳的在孟时面前谈起,毛子也没避讳,简单的将最近他知道的事说了说。
老鬼店里的东西,有些是买来的。但多数,都是地下弄来的。他前些年是自己在跑,后来招了一个伙计之后就是那伙计在跑。不过现在没以前那么好做了,僧多粥少。
毛子的老板什么都来,他也曾搭上他们跑了好几趟。所以才和毛子熟起来的。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孟时去付钱,才知道钱已经结了。老鬼大大剌剌的想不到,估计是毛子上洗手间的时候结的。
她还没回位置上坐下,余江阮就打了电话过来,问她现在在哪儿。孟时没回答,就说还没忙完。余江阮说他到家了,让她忙完就直接回去。不用再去他的店里。
他竟然为这事儿特地打了电话,孟时就说好,然后挂了电话。回到位置上的时候老鬼和毛子都准备走了,老鬼喝得差不多了,说话舌头直打结。
毛子就说送他们回去。他也是喝了酒的,孟时就说要不叫代驾。毛子笑了起来,看着孟时,道:“不相信我么?这点儿酒算什么,比这多几倍我也喝过。一样开车。”
孟时抽了抽鼻子,扶着老鬼上了他的车。怕老鬼耍酒疯,又给他系上安全带。毛子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才发动车子。
上次的事被余江阮捣乱,孟时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毛子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似的,道:“就算重新开张,这个场子也不安全了。现在是敏感时期,我看看,过段时间再看看别的。”
微微的顿了下,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孟时一眼,道:“我这儿有点儿,要是有急用先从我这儿拿,以后再还也是一样的。”
孟时沉默了下说了声谢谢,然后又说不用的。毛子没再坚持,笑笑。
老鬼已经睡着了,打起了呼噜。过了会儿,毛子才又道:“以前我见过你几次的,一点儿也没想到你是女孩子。在他店里的时候,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的。你们家老爷子的事我听说了的,你的身份挺敏感,就一次,以后别再去那些地方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孟时知道他只是把事情简化了。停顿了那么一下,才道:“现在还有人在找么?”
毛子点头,微微笑着道:“金钱的诱惑力比你想象的还大,要是那东西一直不出现,就算过百年,一样有人觊觎着。”
孟时没说话儿,过了会儿,才问道:“你怎么知道东西没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