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说,三台河子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几个人多少有点紧张,这跟迷信不迷信的没有关系,我相信任何人遇见这种地方都会避着走。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离开三台河子之后再休息。其实,我本心是想到三台河子去看看的,那里很可能是当年运输线上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我想试试能找到点东西不能。不过艾国宝说的确实瘆人,我也不愿意拖累别人,这个念头就打消了。
天色暗了,不过在这种地方开车确实是种另类的享受,开着开着就会让人觉得狂放和无拘无束。只是负责后勤的车子上拉着燃油,所以速度不能特别快。国宝坐在头一辆车子上,左右乱看,过了一会儿,他扭头对我说,三台河子就在前面。
没有人能在这种地方常年的定居,但当年的西海河工程预算很大,三台河子作为一个中转站,规模相对来说也不小。可是我们来迟了十几年,在工程人员撤离的时候,三台河子也被彻底破坏了,地面建筑全部摧毁,残垣断壁被长年累月的风沙一层层的掩盖住,到了今天,已经成为一个个在地面上隆起的沙包。
“我靠,阴气森森的。”张桥在我旁边缩了缩脖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虽然车窗全都是关着的,可距离那些沙包越近,我就感觉有股凉气顺着车窗的缝隙钻了进来,让人忍不住想发抖。
“赶紧冲过去。”张桥在后面对司机说:“一个个沙包跟坟堆似的,这个时候车子要是抛锚了,可就麻烦了……”
话音还没落,在后面的后勤车呼的就晃了几晃,被迫停了下来,我们也只好跟着停了。几个人下来看了看,后勤车出了问题,目前还不知道具体哪里有毛病,不过车子肯定是抛锚了。国宝还有开车的司机看着张桥的眼神就很怪,说他是扫把星转世的。
在这种地方,没有后勤保障的话,几乎寸步难行,我们也被迫停下来,司机凑在一起弄车子,检查了一会儿,说是那根轴断了。
“还能走吗?”晓宁皱皱眉头,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后勤车坏在半路,确实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只能说我们倒霉。”司机很无奈,在他们临来之前为了保证一路畅通,专门把车子的一些部件给更换了一遍,但是刚换的新轴就断掉了。值得庆幸的是,换下来的老部件还留着,现在更换一下,车子还可以继续开。
司机在忙活,我们就坐到另一辆车子上,晓宁拿出赖叔给的路线图,让我们再借机熟悉一下,什么样的地图都没有脑子好用,印在脑子里的图才是永远有效且不会丢失的。看着看着,张桥就犯困了,我把他拍醒,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但丫的毛病太多,醒是醒了,又要方便,拉开车门蹲下就想解裤子,晓宁从后面一脚踹过去,直接给踹趴下了。
“离远点。”
“又没有女的,一群爷们,至于吗!”张桥猛然被踹了一脚,也急了,提着裤子爬起来反驳,不过他挨过晓宁的揍,晓宁作势一拉车门,张桥提着裤子就跑了。
看着张桥跑到远处的背影,晓宁无声的看了我一眼:“你带着他,迟早惹祸,你信不信?”
“没办法,他就是大条了点,有时候脑子会抽,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你别给他脸上贴金了,你比他也强不到那里去。”
“同志,你这种立场是要不得的。”我跟他耍嘴皮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斗斗嘴还可以缓和紧张的气氛,说实话,三台河子这个地方,尤其是接近后勤中转站废墟的这一片,确实有种阴森森的气息。
“算了算了,我还是得交代你一些注意事项,郑童,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侥幸心理,在孔雀河出了点事,最后有惊无险,但西海河不一样。”
晓宁和我说着话,艾国宝就在前面的副驾驶位上打盹。我不能不承认,晓宁虽然和我年纪差不了多少,但他懂的很多,很多方面的知识是我望尘莫及的,而且他很会讲课,每个问题都说的比较吸引人,听了一会儿,我就投入了,还会提问题和他进行探讨。
“先停停。”国宝在前面扭头打断我们:“那货是去拉屎还是拉肠子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应该没事。”我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张桥的手电光还在远处亮着,我觉得是这些天饮食不正常导致他便秘了。
国宝没再说话,扭过头嘀嘀咕咕的,这种人的警惕性比我要高不知道多少倍,稍有点不正常,他就注意到了。再接下来,晓宁也觉得不对头,他用对讲机跟张桥联系,但没有收到任何回话。
“去看看吧。”国宝拉开车门,我们也都跟着下去。手电光在远处一动不动,这下,连我都感觉出了异样。
我们几个加快了脚步,还未真正接近手电光,我就看到,那里没人了,张桥刚才方便的地方只留下了手电,人却不见了。
“人呢?”我求助似的看看晓宁。
“他没朝去时的方向回来。”晓宁在四周看了一眼:“只有可能是朝左右或者正前方去了,我们分头找找。”
现场只留下了那支手电,没有其它任何痕迹,分析不出情况。我们的人不多,只能分成两路,庞斌和晓宁一路,我跟国宝一路,各自从左右绕一个圈,这样搜索的视角会比较全面。跟着国宝跑了一段,我看到前面不远处就是高低起伏的一个个沙包,那种阴森的气息无孔不入,瞬间就把我包裹住了。
“国宝,张桥被谁抓了?”
“我不知道。”艾国宝不回头,在这一刻,他的神情和举动完全变了。没事的时候,他就像个碎嘴皮子的闲汉,但一出情况,国宝整个人就像一支搭在弓弦上的利箭,尤其那双眼睛,犀利之极。
我们和晓宁还有庞斌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到最后几乎已经看不见对方,而我跟国宝两个人也逐渐靠近了起伏的沙包群。
“这去哪儿找?”我看见那一个又一个沙包就头晕,阴森的气氛中还透着诡异。
“慢一点,慢一点……”国宝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低头在地上来回的看,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一行脚印。不过只有一些脚印,我看不出什么。
国宝蹲下来看了看其中几个脚印,琢磨了一下,很小声的对我说:“脚印是同一个人的,只有一个人。”
“是张桥吗?”
“开玩笑,你能看出是谁的脚印?”国宝摸着下巴,说:“42码的鞋,一米七二到一米七五之间,一百五十斤左右,应该是个男人。”
我真不知道能从一个脚印上看出这么多的信息,根据国宝分析出来的数字,我觉得那就是张桥的身高和体格。
他一个人一声不响的到沙堆里来做什么?这太反常了。
“脚印没有断,跟上!”国宝当机立断,马上就顺着脚印朝前走。
脚印越来越淡,到最后几乎看不出来了,不过在脚印最终变淡的地方,有一大片被挖刨过的痕迹,就好像一只巨大的土拨鼠在这里打洞一样。一层一层虚浮的沙子都被刨开了,露出几截断墙的一角。
沙层下的建筑是被炸毁的,但这些断墙之间的缝隙却显得很艺术,是一个非常圆的洞,目测一下,恰好可以容一个人钻过去。
脚印就是在这里不见的,这就说明,脚印的主人从这里钻进去了。我很纳闷,张桥对于这个事情了解的还没有我多,至于三台河子,也是第一次来,他为什么要擅自脱离队伍跑到这里?
“进去找找他。”我望着断壁下面那个圆圆的洞,心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把张桥给丢在这儿,尽管他有时候做的事确实让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