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汇报与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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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衡还没出发,但他提及的王徽已经在四处活动了。

去年下半年河北度田,又有人叛乱,被镇压之后,王徽便奉诏去了一次淯阳。

邵勋给了他大理寺从七品主簿的官职,让他到三弟邵璠手下做事。正常事务不用管,王徽就专门做一些联络、策反之类的阴私勾当。

你别说,让他干别的可能不行,干这个正合适。

即便废物也是有用处的,更别说王徽算不得废物,至少是个中人之资,配上他的家世,干这行无往不利,盖因很多“业务”压根就是送上门来的,都不需要他去跑,比如诸葛衡这事。

三月二十五日,王徽跟在大理卿邵璠身后,经端门入宫城。

太极殿书房内,刚刚结束亲蚕礼的皇后庾文君正襟危坐,看着邵璠、王徽二人入内,行完礼后赐坐。

庾文君身侧,还有夫人羊献容,她有点百无聊赖的样子,似乎对某些事不是很关心,纯属被硬拉过来凑数的。

“诸葛恢改任镇军大将军,出任荆州都督一事已成定局。”邵璠简单介绍了一番过去半个月内建邺发生的事情,只听他继续说道:“如果臣所料无误,诸葛氏会自建邺乘船至武昌,诸葛衡多半随行。其抵武昌后,应不会过多逗留,旬日内就会过江。此事机密,诸葛氏不欲为太多人知晓,故臣选派精干人员,于竟陵相接,暗中护送其至平阳。”

庾文君微微点头。

这事本来汇报不到她这里,丞相王衍直接就处置了,但今天情况特殊,在听完后,耐着性子问道;“邓氏女年岁几何?”

“今年十七,比诸葛衡稍大。”邵璠回道。

“才气、容貌如何?”

“向居于深闺之中,外人难知。”

庾文君沉吟片刻,道:“我稍后遣大长秋准备一份礼品,暗中送往平阳,作为邓氏女的嫁妆。诸葛峻文孤身北上,手头定然拮据,丞相那边可有交代?”

“丞相以乡党之名,欲给诸葛衡五十万钱,并平阳宅院一座。”邵璠回道。

庾文君听了有些想笑,这哪门子“乡党”?不过她也知道,这钱不是王衍出的,而是朝廷出,只不过借用王衍名头罢了。

“如此甚好。”庾文君说道。

邵璠顿了一会,继续说起第二件事:“河内山氏那边,或需羊夫人出马。”

庾文君好奇地看向羊献容。

羊献容却摇了摇头,道:“我与那个从外甥女已是多年未见,也不知她性情如何。大理卿或想由我书信一封相劝?可也,但未必有用。据我所知,晋国后宫干政之事不少,便是这外甥女所为了。再者羊彭祖、羊祖延才是山氏的嫡亲舅舅,也该由他们出面相劝。”

邵璠沉默不语。

羊曼、羊聃当然会写信劝说,羊夫人也要写,这并不矛盾,毕竟女人之间有些话更容易敞开来说。

不过,刚才听羊献容提及后宫干政之事,他猛然醒悟:原来的想法有偏差。

他本想通过羊氏及山世回的关系,说动山宜男劝司马裒投降,效滕公旧事。现在看来,司马裒、山宜男之间到底谁在坚持抵抗还不一定呢。

联想到王导家中“雷尚书”之事,南朝后宫干政的风气真是贯穿君臣呢。

“罢了,我就写封信吧。”羊献容叹了口气,无奈道。

若邵勋在此,看到羊献容这副小模样,定然心花怒放。

她嘴上经常不满,神态颇多愤怒,对邵勋说话也不客气,但每次让她干什么事,最后都会尽心尽力,无论是满足邵某人的角色扮演性癖,还是为他的大业提供财货。

这个女人,内心高傲地像是孔雀,但太好拿捏摆弄了。

谈完这件事后,庾文君看向王徽,和蔼地说道:“王卿,惠风和我说起过你。好生办事,异日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一份。”

“臣遵命。”王徽应道。

谈完这两件事,邵璠便准备告退了,不料就在此时,却听庾文君问道:“襄阳那边如何了?”

邵璠脑海中梳理了一下,回道:“有园户至蔡洲,陛下亲自下地,带着他们抢农时。”

“除此之外,还在抚慰班师将士,发放赏赐,奖掖有功人员。陛下如此勤勉,众军皆悦。”

“又与荆州士人清谈,纵论荆土风物,鼓励荆州士人多多南下拓荒,发展货殖。”

“还考较荆州豪族子弟,量才录用,以安众心。”

庾文君仔细听着,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听完,下意识问道:“荆州士人都对陛下服膺么?”

“是。”邵璠回道:“陛下慷慨豪迈,又见识广博,荆土众人咸叹服焉。”

庾文君心底滋生出一股喜悦,又问道:“他——陛下何时返京?”

邵璠一时难以回答,只道:“三月下旬了,天气转暖,应该快了。”

庾文君点了点头。

见皇后没话说了,邵璠、王徽行礼告退。

******

几乎与此同时,大梁中书令庾亮刚刚走出宫门,朝自宅而去。

他这个职务是去年年底给的。

像亮子这种正儿八经的外戚,守孝期满后,要得一个与身份地位相称同时又有缺的官位并不容易。

朝中哪个没来头?对手愿意看到你回来?

所以,即便是他,也等了好几个月才得了中书令(从三品)一职,比张宾中书监低一级,算是他的主要副手——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也是制衡张宾之人。

大街上一派喜气洋洋的场面。

南边的消息渐渐传回来了。“八十万”大军横扫荆州,连克襄阳、安陆、竟陵、华容、江陵等名城大邑,几乎把敌人驱赶进了云梦泽和长江里。

曾与乐凯缠斗多年的陶侃丧师失地,几无还手之力,此等大捷,让洛阳上下振奋不已,对新朝的归属感也强了几分。

庾亮在衙署上直时听闻,有些南渡士人暗中找到留在北方的亲族,试探勾连,可见一斑。

这一仗,影响比想象中大多了。

不过,庾亮很鄙视这些南渡士人。死到临头之时,终于知道害怕了?

想当年,庾氏就坚定地留在了北方,还嫁女儿给天子,而今已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守孝两年多,回来后就能当中书令,你们这些臭鱼烂虾算什么东西?将来非得拿捏几个,好好整治一番不可。

马车快速前行着,很快抵达了庾府。

亮妻荀氏亲自厅前相迎,身边还跟着长子庾彬。

庾亮见了儿子,便问道:“阿恭,明日就要启程了,可准备好了?”

荀氏嗔怪地看了庾亮一眼,道:“夫君你刚回来,就对阿恭大呼小叫。”

庾亮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道:“这败子,也就书法看得过眼,其他不过尔尔。”

“老物何出此言?”荀氏一把扯过庾亮的衣袖,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本事,我看阿恭比你强。天子都听闻他的才气,一出仕就授正七品职官,你当年有这好事吗?快去换衣,酒食已备好。”

庾亮被怼得哑口无言。旋又想到当年跟着天子在广成泽苦干的往事,竟然有些怀念,遂道:“妇人焉知国家大事?我与天子的情分,嘿!”

庾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他今年二十多岁了,之前并未出仕。

先在家通读各类典籍,然后管理了下家中的几个农庄,积累了些经验。接着参加了几次清谈,结交士人,打响名气。

闲暇之余,跟着母亲学习书法。

荀夫人在书法上的造诣很深,有传闻并不比卫夫人差,庾彬已得母亲书法六七分火候。

就在本月,不知道为何,天子突然任命他为蔡洲苑令。

庾彬没有拒绝。

这不是什么清贵官,但天子就喜欢这类干实事的役门官吏,让他经营蔡洲属实是重点栽培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者,二十来岁了,差不多也该出仕了。作为长子,他要为家族考虑,蔡洲苑令是一个很不错的起点,而少府监庾敳又是他伯祖,能为他提供诸多便利。

这个职务,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天子对庾家是真的好,难怪父亲一门心思为他奔走办事,守孝期间不知道写了多少信送进宫中。

庾彬来到膳厅没多久,庾亮就换了一身袍服,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随口问道:“听闻有不少商徒请托到你这里了?”

“是。”庾彬答道。

“你准备怎么用他们?”

庾彬回道:“江夏、竟陵方平,本就没多少百姓,战乱时死一批、逃一批,又被吴人迁走一批,今空空荡荡,委实不成样。”

“而两军交兵之所,若无处筹粮,就得长途转输,不但危险,还靡费甚多。儿觉得,不如鼓励商徒去江夏、竟陵、南郡种田,所获粮食可售卖予朝廷。价钱便是高个两三倍都无妨,总比从河南转运便宜。如此耕作数年或十年后,可将地赐予商徒。”

“如此,王师得了粮草,军食无忧;朝廷省了开支,盖因从河南转运耗费太大了;百姓少了转输之苦,劳役可是能逼死人的。此竟是三方得利,而那些地本就荒着,朝廷不赐给商徒也无人耕种,只能任其长草,那么何必握在手里不放呢?”

“商徒种地的时候,必然要建堤坝、修道路、辟污莱。多几个这样的商徒,江夏、竟陵的蛮荒风貌定然大为改善。”

“或曰水乡泽国,开发不易。不过两三倍价格购粮,也不算少了。将来还会把他们长期耕作的地回赐,这更是一笔可传诸子孙的财富。若还嫌不足,或可给个勋官,乃至令郡中正擢升其门第。有些商徒家财巨万,然门第甚低,他们会愿意的。”

“儿便献此策。天子若同意,便把这些商徒引荐过去。若不同意,那就算了。”

庾亮听了沉思许久。

这确实是个思路啊。江夏、竟陵二郡确实完蛋了,陶侃把能迁走的百姓都迁到了长江北岸,剩下的也死伤不轻,户口锐减。

南郡稍好一些,但也损失不轻。

光靠残破的江夏、竟陵、南郡以及襄阳,确实无法长期供养大军。考虑到南阳诸郡也亏空很大,粮食只能从河南转运,这个代价太大了。

别说两三倍购粮,便是三四倍都可接受,毕竟路途损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另外,天子其实一直想开发云梦泽,为此很大方地表示江夏、竟陵及南郡部分县乡不度田,他应是愿意看到商徒来种地的。

说白了,有人愿意拿钱来换官位、门第以及可世代相传的土地,那就换好了。正如庾彬所说,这些人为了种地方便,必不可少地要改造地方,这就是天子想看到的。

“晚上为父写封信,你明日启程时带上。”庾亮做出了决定,说道。

“是。”庾彬心下一喜,应道。

无需多猜,这封信肯定是写给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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