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醉得不省人事,还有一人,也是不省人事。
那便是疏影。
一顿好打,被丢在柴房自生自灭。柴房的门,重重合上。重锁落下。
疏影痛苦呻吟,勉强撑起身子,重重靠在柴垛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青紫,眼角淤青。
微颤的指尖轻轻拂去唇角的血迹,抬眸无力的望着重锁关闭的柴房门。干哑的嗓子里,发出冰冷的嗤笑,“今日我所受之辱,明日悉数讨还。”
勉力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重重的跪在门内。
疏影无力的拍打着门面,泣不成声,“王爷,奴婢真的没有与人私通。奴婢对王爷的心,难道王爷还不明白吗?奴婢跟着王爷从代州府来京城,绝不敢有二心。奴婢一定会完成王爷之命,求王爷宽恕我一次----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嘤嘤啜泣,却无人理会。
赵誉冷然立于柴房外的院子里,贴身内侍孙启上前,“爷。若是人死了,再找个这样美貌的怕是不易。不过----睿王好男风,纵女子容色再好,只怕也难以动睿王爷的心。”
“若叶尔瑜嫁入了睿王府,这睿王府岂非由她一人独大?没个对手,不是很孤单吗?”赵誉眉目微沉。“可笑赵恭那个蠢货,赔上了女儿女婿,最后竟连个屁都不敢放。”
孙启点了头,“王爷,这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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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既然跟夏雨有交情,而夏雨如今正得宠,若能让疏影进入睿王府,将来就算叶尔瑜当了睿王妃,也奈何不得疏影。”赵誉冷笑,“叶家正处于观望。叶光耀不知该投诚摄政王府还是睿王府。若我能在叶尔瑜嫁给赵朔之前,把叶尔瑜弄到手,那么叶光耀手里的兵权,自然就会为我所用。”
“王爷好计谋。”孙启毕恭毕敬。
赵誉深吸一口气,“别让她死了。”
孙启颔首,“王爷放心,死不了。若没有这一身的伤,她也进不了睿王府。”
闻言,赵誉拍了拍孙启的肩,“你小子还算有脑子,若大业可成,本王必定重重有赏。到时候封你个一品将军,未尝不可。”
孙启欣喜跪地,“多谢王爷。”
赵誉拂袖而去,孙启眸色微转,重新打开了柴房的大门。
疏影倒伏在孙启脚下,奄奄一息。
“美人如斯惹人怜,只是可惜了。”孙启俯身,指尖轻柔的抚过疏影美丽的面庞,“王爷用心良苦,你别不识好歹。”
“救救我。”疏影握住他的手,气息孱弱,身子轻颤,“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孙启将她拦腰抱起,缓步朝着柴房内走去。
昏暗的世界里,他将她放在柴垛旁的木板上,“王爷的意思很明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必须站在赵朔身边。”
疏影点头,泪落两行,“我知道,我一定会照做。求求你,让王爷放我出去吧!”
“自然是要出去的,只不过----”孙启嗅着她身上迷人的馨香,“真香----”他的手,从她的面颊处,缓缓滑落至她胸前。随着她的胸前起伏,滚烫的手,最终落在了她的腰腹处。
她惊惧的颤抖,快速按住他的手,“我是王爷的人。”
“我也是王爷的人。”孙启冷笑,“就算京城的花街柳巷,首屈一指的春月坊,也找不到你这样的绝色佳人。”
疏影落泪,缓缓松了手。
他的手,沿着她的腿根慢慢的抚过去,却最终停了手,口吻何其讽刺,“我不喜欢人尽可夫的贱人,只不过对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语罢,他朗笑两声,转身出门。
这种羞辱,让疏影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最后化作无言的啜泣。身心俱伤,谁让她是轻贱之人,无奈轻贱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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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东方旭已经可以坐起来,但只能坐在轮椅上,这段时日都不能下地活动。但大夫说,他恢复得很快,超乎寻常的快速。他却很清楚,如果当初夏雨将他一个人丢在洞中,此刻他已经是一具腐败的尸体。
甚至于就算死了,摄政王府的人,都未必能找到他。
院子里的阳光极好,他坐在院子里的枫树下,风一吹,头的枫叶便纷纷扬扬的落下。
霜叶红于二月花,真是一点都没错。
东方青含笑走进来,“义兄可有好些?”
“你怎么出宫了?”东方旭随手捏了一叶红枫在手。
“公主去了睿王府,我抽空来看看你。”东方青就着东方旭身边坐下,“如今感觉怎样?”
东方旭松了手,掌心枫叶随风而逝,“还能怎样,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东方青眸色微滞,依旧保持着微笑,“听说当日义兄遭人袭击,才会滚落山洞,不知那人是谁,怎的武功如此之高。对方他----”
东方旭一笑,“我自己尚且性命不保,哪里管的了他。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那洞穴很深吗?”东方青笑着。
“你要不要自己去试试?”东方旭弹指将飘落跟前的枫叶弹开,枫叶若刃,直接扎入树干处,半数没入树身,可见其内劲深厚。
东方青笑得尴尬,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义兄无恙最好,如此我也就不必日夜悬心。近来宫中闲暇下来,公主的病情也已经稳定,我可以时常出宫探视。”
“我还没残废,不必浪费你的时间。”东方旭看一眼身后的奴才,奴才会意的转动轮椅,朝着房内推去。
眸色微恙,东方青深吸一口气,“义兄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语罢,她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她又顿住,却没有回头,只僵直了身子,幽幽的道一句,“我是真的想来看看你,看你过的好不好,没别的意思。”
东方青快步出门,东方旭眉目未动。
听说夏雨那一夜饮下三杯不醉,将东方越气得够呛,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当日一道滚下山洞,他虽重伤,但她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身上有伤还喝酒,只怕会伤上加伤吧?
“公子?”云官快步上前。
“怎么样?”东方旭问。
云官眉头微蹙,“卑职打听到,说夏雨醉酒之后,至今未醒。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东方旭凝眸,“七步醉,寻常人喝一杯必醉,需得睡上一两日。她这三杯下去,估计要睡很久。但----若身子不适,还要强行饮酒,只怕就不止数日之眠了。”
“公子担心这个作甚?”云官不解,“不过是个内侍,为何反倒让公子上了心?”
“我与赵朔交过那么多次手,总是拿不准赵朔的软肋。难得他也有弱处,我岂能轻易放过。”东方旭说的合情合理。
云官颔首,“卑职继续盯着。”
是该继续盯着的,似乎也只有这样,东方旭才会觉得心里舒坦。握紧了袖中的布条,却想起了那年那事,瞬时让他眼底的眸光冷到极致。
深吸一口气,东方旭敛了眸色。那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不过夏雨惹了摄政王府,只怕这辈子,都会麻烦缠身。
云官去而复返,神色有些焦灼,“公子,王爷那头有动静。”
东方旭眸色陡沉,“什么意思?”
“王爷的亲卫景明,派人去了睿王府守着,不知道是不是守株待兔。”云官凝眉,“公子,你说王爷是不是打算除掉夏雨?”叼阵丰血。
“得罪义父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东方旭面不改色。
云官犹豫,“那,咱们还要盯着吗?若被王爷发现,又或者发现王爷的人对夏雨动手,卑职又该怎么办?”
东方旭良久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口吻深沉,“没有人可以跟义父较量,也没有人能够悖逆义父的意思。让你的人,都撤了!”
“公子不是说,要拿夏雨对付睿王爷?”云官迟疑。
“如果义父要她死,我岂能因她而与义父为敌。”东方旭依旧书生白衣,依旧淡淡的笑着。别说夏雨的生死,便是自己的生死,他也做不了主。
他,素来识时务。
云官颔首,“明白。”
妙手堂的大夫快步上前,“公子。”
东方旭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打开来竟画着一条蛇。漆黑如墨,头部三角,正是山洞里遇见的那条蛇,“这是什么蛇?”
“此蛇惯来生长在阴暗之处,且身负剧毒。”妙手堂大夫眉目微怔,“若是被咬上一口,半盏茶的时间内,必死无疑。”
“会不会有人不惧此毒?”东方旭问。
大夫摇头,“不可能,除非此人百毒不侵,否则绝难逃生。这蛇惯来不常见,却是极为珍贵的药材,若取其蛇胆服用,药效绝对比寻常蛇胆好过百倍。”
“这是毒蛇,不怕被毒死吗?”东方旭蹙眉。
“蛇越毒,药用价值越高。”大夫娓娓道来,“蛇胆清肝明目,能治高热昏厥,素来极为有效。不过这蛇不常见,所以更是难得。怎么公子见过?”
东方旭深吸一口气,“见过一眼,还见它咬了一人,那人却没死。”
大夫愣住,“不可能不死,难不成天赋异禀,百毒不侵?敢问公子,是男是女?”
“与你无关,退下吧!”东方旭不愿继续说下去。
大夫行了礼,快速退下。
东方旭却确定了一件事:夏雨的确百毒不侵。
只是这百毒不侵的体质,是天生的,还是后来造就?